1995年5月1日,国务院发布第174号令,正式将每周工作时间调整为40小时,并全面推行每周休息两天的双休制度。塔尔州自然也不例外,迅速执行了这一新政策。
楚君想起,明天是星期六,他与乡中学校长喀斯木前几天已经约定:周六上午要为学校的英语老师们进行一次英语学习交流讲座。因此,他必须尽早回到宿舍,精心准备方案。
宴会上,同事们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气氛热烈而融洽。楚君心中有事,匆匆吃完饭后,他便准备离开。
此时,同事们难得聚在一起,玩得正尽兴,仍然在激烈地猜拳、比拼酒量,现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楚君走到卡德尔和海拉提身边,轻声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办公室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卡德尔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么早就走?”
楚君很歉意,说:“前两天和乡中学的喀斯木校长约好了,明天上午要给学校的英语老师交流心得,我得早点回去看看书。”
海拉提已经有了醉意,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工作要紧。我们在这儿替你多喝几杯。”
楚君笑着对卡德尔说:“你是所主任,各方面要做表率。喝酒要控制一下,点到为止就行了。今天晚上你们喝了酒,千万不要骑摩托车外出,喝完以后赶紧回宿舍睡觉。千万不能出事!账单我来结。”
楚君转身离开,柜台上结完账,出了饭馆,从窗户上看,同事们依旧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楚君回到农行房车,盥洗完毕,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教案。他深知,这次交流不仅是跟英语老师的一次学习,更是对自己英语水平的一次大考。他精心设计讲解内容,从课程导入到核心内容讲解,再到互动环节,力求在提升师生的语言运用能力和思辨能力方面着力。总之,楚君对这次交流活动丝毫不敢大意,他把大学里学习英语的心得和所有积累都拿了出来,希望这次活动能够帮助老师们提升教学水平,为孩子们学习英语提供切实有效的指导意见。
教案准备得差不多时,楚君又翻出了之前收集的一些教学资料,准备整理成册,方便老师们日后参考。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夜里11点。
楚君抬头看着墙上的工作要点提示:何时、以何种方式向乡领导提出修路方案、修路的设计施工图、县财政局的15万拨款。眼下这三件大事一直困扰着他。
晚上10点钟,海拉提已经回到了营业所。楚君忍不住去问了问卡德尔的情况。海拉提告诉楚君,卡德尔在饭馆里遇到了火电厂的两个老朋友,几个人一时兴起,仍在继续喝酒。楚君心里有些不安,接连给卡德尔打了两个传呼,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复。
楚君想了想,还是让海拉提去饭馆找卡德尔,劝他早点回来。然而,没过多久,海拉提就回来了。他一脸无奈地对楚君说,卡德尔当时已经喝得有些上头,情绪有些激动,不仅没有理会他的劝说,反而有些生气地把他给“撵”了回来。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时钟的指针悄然指向了十一点半,卡德尔还是没有回来。楚君穿上衣服,带上手电准备出门,他要亲自去叫卡德尔回来。
楚君出门前,跟海拉提打了招呼,让他注意安全。他刚出门,手机便响了,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路丙辉的号码。楚君心里一紧,这么晚了,路丙辉打电话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赶紧接起电话,礼貌地说道:“你好,路所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路丙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语气中透着无奈:“休息?我倒是想休息,可你的手下给我们找麻烦啊!”
楚君心里一沉,路丙辉的语气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急忙问道:“路所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路所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刚才饭馆的老板娘热孜宛古丽给所里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在她的饭馆里打架。我们出警后,把你们所里的卡德尔主任和电厂的一名工人抓了回来,一人送到乡医院了。”
楚君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卡德尔主任是所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平日里工作严谨,为人和善,怎么会在外面惹出这样的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路所长,实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我这也是刚出门,准备去找卡德尔呢,我这就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丙辉叹了口气,详细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事情是这样的,卡德尔主任和电厂的两名工人在热孜宛古丽的饭馆吃饭。因为彼此都熟悉,两桌人便拼在了一起。可能是酒喝多了,气氛逐渐失控,三个人先是争吵起来,后来竟然动了手。卡德尔下手太狠,把其中一个工人的脑袋打破了,伤者已经被紧急送往乡医院。饭馆里的情况也一片狼藉,两张桌子被砸烂,满地都是破碎的锅碗瓢盆和残羹剩饭,损失不小。热孜宛古丽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报警。我们赶到的时候,双方都躺在地上,场面十分混乱。其他的事情倒不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伤者的情况。如果伤势严重,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楚君听到这里,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他连忙说道:“路所长,我已经到派出所门口了,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你们处理这件事。”
楚君挂断电话后,一路疾步,很快就到了派出所,路丙辉在门口的值班室等着他,不远处的葡萄架下,他看到卡德尔和那名工人正蹲在地上,低着头,一脸沮丧,两人各铐一只手被铐在一起。卡德尔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挂着几道血迹,那名工人手臂上也有几道血痕,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冲突。看到这一幕,楚君心里不禁有些发紧。
路丙辉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楚君。见他来了,便急切地说:“别的先不多说了,我们现在赶紧去医院看看伤者吧,看看伤者是什么情况。现在如何处理卡德尔,关键是看伤者病情。”
楚君坐着路所长的三轮摩托车,立刻赶往乡医院。
夜色中,乡医院的急诊室灯火通明,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传来几声病人的呻吟声。很快找到了伤者所在的急诊室。透过半掩的门,他们看到伤者是一名年轻男子,额头被打破,头上的白色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正在床边忙碌着,为他处理伤口。
乡医院的吴院长见路丙辉和楚君来了,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他快步走上前,说:“路所长、楚行长,伤者已经得到初步处理,我个人观点,伤者应该问题不大,但是病情这东西,我也不敢乱下结论,需要进一步观察。伤者额头的伤口比较深,现在已经止住血了,还需要观察是否有颅内出血的迹象。乡里医院设备太差,必须转到县医院进行全面检查。”他叹了口气:“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作为医生只能把事情往坏处想,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敢承担责任。”
楚君点了点头:“吴院长,那就赶紧转院吧,人命关天,刻不容缓。麻烦你安排一下车辆,护送伤者去县医院,路上注意安全。费用不用担心,一切由我们银行承担。”
吴院长听了楚君的话,如释重负,说道:“既然楚行长这么说,那事情就好办了。我马上办理转院手续。”他转身对一名护士说道,“小李,你去准备一下转院所需的病历和资料,通知救护车马上出发。”
护士小李应了一声,迅速跑向护士站,开始忙碌起来。
吴院长又对楚君说道:“楚行长,你们就不用去了,我陪病人一起去县医院,路上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沟通。”
楚君点了点头:“好,麻烦吴院长了。路上要多注意伤者的情况,有任何变化立刻告诉我。我马上通知县农行的领导,他会在那边会安排一切的。”
楚君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农行里玉县支行行长黄祖民的电话。
此时,黄祖民正在油城娱乐城陪着客户,搂着小姐纵情唱歌。听到手机铃声,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楚君的号码。他心知这个时间电话,事情肯定小不了。他赶紧出了包间,一路小跑来到卫生间,锁上门,这才按下接听键:“喂,楚行长,有什么事情吗?”
黄祖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话筒里还隐隐传来唱歌的声音。楚君顾不上细想,他直奔主题:“黄行长,出事了。卡德尔主任喝多了,在饭馆打架,把人打伤了,现在伤者情况不明,正在转往县医院的路上。”
黄祖民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绝不可等闲视之。他沉声问道:“你见过病人了吗?”
楚君汇报道:“见过了,伤者额头被打破,可能有颅内出血的风险,必须进行全面检查。病人的家属都在县里,到时候你们要做好病人家属的安抚工作。我担心等他们到了县医院,事态会扩大。”
黄祖民沉默了片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说道:“楚行长,我会马上处理。县医院有护理人员,花钱请上一个,好好照顾伤者。卡德尔现在怎么样?派出所要如何处理?”
楚君说:“卡德尔现在被关在乡派出所,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派出所要看看病人的病情,才能做出处理意见。现在要尽快让县医院对病人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不要怕花钱,花钱消灾吧!”
黄祖民点头答应:“明白,楚行长,我这就去安排。”挂断电话后,黄祖民立刻拨通了县支行办公室主任李志军的电话。
电话那头,李志军睡意朦胧地接起电话:“黄行长,有事吗?”
黄祖民语气急切:“李主任,出事了!亚尔乡营业所的卡德尔主任喝多了,在饭馆打架,把人打伤了,现在正在转往县医院的路上。你马上赶往县医院,做好以下几件事:第一,联系医院,安排最好的医生和护理人员,确保伤者得到最好的治疗;第二,安抚家属情绪,不要让他们闹大;第三,准备好费用,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好。”
李志军一听,睡意瞬间全无,连忙说道:“黄行长,您放心,我马上去办!”
黄祖民挂断电话后,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希望事情能尽快平息,千万别闹大了。”此时,他突然想起客户还在包间里,自己还得赶紧去陪着,这可是银行的大客户啊!
楚君坐着路丙辉的三轮摩托车返回派出所。下车时,楚君问路丙辉:“路所长,卡德尔好歹也是营业所的主任,把他铐着总是不好看,还是打开吧!”
路丙辉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本来也没打算拷他的,是他自己一直在耍酒疯,我怕他再惹事,才铐起来让他醒醒酒。等他酒醒了,自然就会给他解开。”
楚君脸上带着几分赔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路所长,您看卡德尔主任平时一贯为人厚道,这次也是酒后失态失德。您打算把他关几天啊?”
路所长深深地叹了口气:“楚行长,你也清楚,寻衅滋事可不是件小事。原本只是小摩擦,要是双方能坐下来和解,人立马就能放。可现在伤者被送到了县医院,情况不明朗,我这边实在不好轻易放人。万一伤者有个好歹,我这边也难向上级交代。”
楚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说道:“路所长,咱们都是本乡本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这是跟我打官腔呢!卡德尔主任平时为人厚道,对我们都不错,这次纯属意外,您就高抬贵手,别把事情闹大了。”
路炳辉凝视着楚君严肃的神情,最终,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楚行长,我不是故意为难你。现在上面管得严,我们做事也得按规矩来。不过,看在咱们的交情上,我会尽量协调。”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这本乡本土是从何说起?你别忘了,我们派出所也管户籍。据我所知,你到塔尔州还不到两年,何来本乡本土?”
楚君被路炳辉这番话逗乐了,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他语气变得温和:“路所长,我明白您的难处,您放心,我会全力配合您处理这件事。县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病人家属也绝不会闹事。一旦伤者情况稳定,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您看能不能先把卡德尔放出来,让他回去写个检查,好好反省一下。”
路丙辉点了点头,神情稍显严肃:“好吧,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不过,楚君,你得给我保证,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楚君郑重地点头,语气坚定:“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要是伤者那边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解决,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路丙辉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夜里一点了。他微微皱眉,说道:“按我们所里的惯例,抓的人当天是不会放的,起码要关24小时,这叫蹲秀,让犯错误的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好好反省。卡德尔最早也得明天下午才能放。”
楚君见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能与路丙辉握手告别。
楚君出了派出所大门,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夜空,心中默默祈祷伤者能平安无事,希望把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楚君回到营业所的后门,轻轻插入钥匙,钥匙转动的轻微声响,还是惊动了正在值班室里打盹的海拉提。
海拉提听到动静,立刻从椅子上弹起身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警惕地向门口望去。当他看清来人是楚君时,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关切地问道:“楚行长,卡德尔没事吧?”
楚君轻轻推开门,走进值班室。他简单说了卡德尔打架的事情,然后,他说:“情况不太好,海拉提。现在卡德尔还在派出所,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营业所的事就全靠你多操心了,担起责任来。”
海拉提听到楚君的话,立刻抬起头,说:“楚行长,我知道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