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不到的光景,那察城就热闹起来。店铺不论大小,都挂出灯笼,贴出大减价的广告。
百货公司花团锦簇,伙计们忙个不停。
蓬莱酒庄内,暖烘烘的炉火跳跃着,将整个小屋子照得暖意融融,桑冉白斜躺在软弱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才扎到一半的灯笼,小脸惆怅。
应巧儿一身素色的袄子,整个人散发着朴实的气质,端坐在一旁。她那双手拿起一片竹篾,轻轻一弯,竹篾就顺着指尖绕出弧度。
宝儿则在一旁,拿着胶水,均匀地涂抹在竹篾接口处,然后轻轻一按,竹篾就稳稳地连接在了一起,成为灯笼骨架的一部分。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红彤彤,洋溢着喜庆的灯笼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宝儿开心地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说道,“二姑娘,你看,这个灯笼真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在那察城过年,新鲜的城市,新鲜的风俗,忙得不亦乐乎的便是她了。
桑冉白甩着手上那做到一半竹架子灯笼,瞧了眼宝儿手上的灯笼,敷衍道。
“不错,很好!”
大家都看得出来,桑冉白最近心事重重,眉心也总是紧锁的,尤其是最近食欲越来越好,肉眼可见的丰腴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异样的状态。
应巧儿是过来人,已经猜出一二,只是桑冉白不说,她便安静地不提。
但这肚子总是要显怀的,不能让她继续纠结下去。
应巧儿将手里制作好的灯笼,交到宝儿手上,嘱咐道。
“去找羊子叔和六子,把灯笼和对联都置办上。”
宝儿接过灯笼,一颠一颠地愉悦地向另一侧跑去。
“六子··”
“羊子叔··你们在哪儿?”
脆生生的声音像刚咬了一口的果子。
见宝儿的声音渐行渐远,应巧儿接着从竹筐里拿出一根竹篾,侧目看着桑冉白。
“二姑娘,可有心事?”
“没··阿嫂。”桑冉白下意识地快速回复道,眼神闪躲。
“你不要再欺瞒阿嫂了,二姑娘平日里开心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应巧儿将竹篾轻轻一弯,没两下灯笼的骨架便出来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做灯笼,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眼前这个还有些孩子气的二姑娘。
桑冉白直起身来,将手里的灯笼架子,丢在了一旁,眸子幽深。
她在纠结该如何回应巧儿开口,这事天大,定是瞒不住的。
她原本想着这孩子不能留,但前些日瞧着旁人的娃娃们着实可爱得很,她竟然又开始摇摆不定。
见桑冉白没有沉默。
应巧儿按捺不住,主动提起,“是怀上傅辞的孩子了?”
总是需要有个人将这个篓子捅掉的,不妨这个坏人让她来做好了。
桑冉白瞳孔瞬间放大,小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子,怀孕这事也又不光彩,本就郁闷着如何开口,却不知被应巧儿早已发现。
她心虚地颔首,小声地回道,“阿嫂,怎么知道的?”
应巧儿见桑冉白难为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竹子碎,走到她的身旁,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道。
“阿嫂有过自己的孩子的,可怜的是含辛茹苦将他从娃娃奶大,成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那一场大火将他折在了罢那里。”
应巧儿本不想说这些让桑冉白添堵的,可还是忍不住··
桑冉白眼底的自责与愧疚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她不能这么自私,只考虑自己。
白狼山的大仇未报,虽然当年参与进来的赵城宏和于海瑶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但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龙城逍遥着。
肚中的孩子,不能成为自己的羁绊。
想到这里,桑冉白的眼神异常的坚定,对应巧儿说道,“阿嫂,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应巧儿不忍心,轻轻拍了拍桑冉白的手背,“二姑娘,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论你做什么决定,阿嫂都支持你。”
····
而远在帝都的傅辞好些日子,一张脸黑得像个锅底,不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甚至军营里的士兵最近些日子看到这位少帅都胆战心惊。
练兵越来越狠,稍有不顺,便要练上一整天。
这么冷的天,士兵们练得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整个军营里,叫苦连连。
甚至连督军府里两位姨娘,也是躲着他远远的,生怕不小心触了眉头。
“哎,夫人走了,少帅会变成这幅鬼德行,我连打个牌都不敢出去打,生怕哪里将他得罪了。”
钟珏边喝着燕窝粥,一边和丫鬟阿紫抱怨道。
阿紫也心有余悸,尤其是想起柳双双那凄惨的模样,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三姨娘,你可没见到四姨娘被拖出水牢的模样,我们几个丫头们吓得好几天都没敢闭上眼。”
钟珏放下手中的白玉勺子,叹了一口气。
“少帅,确实够狠的,娶那柳双双的时候,闹得整个帝都都知道,如今娶进门没多少日子,好好的人折磨成疯子。”
男人真够薄情的。
钟珏虽不喜桑冉白,却也没那么讨厌,她在的日子,虽有些小打小闹,基本也算和谐,如今她这一走,府里的氛围总是怪怪的,沉闷得很。
她抬头瞧了瞧二楼的书房,傅辞和宣立仁在里面呆了许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出于好奇,钟珏蹑手蹑脚地走了上了去,猫着腰,俯身将耳朵贴在门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朝身后的阿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阿紫本想上去阻止的,这万一被那个脾气古怪的少帅知道,定又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她又不敢出声,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书房里面,傅辞将一条腿放到书桌上,身体往后仰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宣立仁在书房里烦躁地转着圈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自家少帅,又时不时地摇摇头。
眼下那察城变了天,赵启乐不择手段将赵城宏和于海瑶当着那察士兵的面,将两人杀死,听说手段极其残忍。
那察城的探子传来消息,于海瑶死得更是凄惨,几乎没了五官,手脚全部被定上木锥,活生生地折磨至死。
眼下另外两城的督军,对其非常的不满,觉得他行事过于狠辣,手段过激,一场混战怕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