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那两道晦气的身影,宋如心只觉着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稍作迟疑,还是朝着药堂赶去。
沈承颉如今的处境很是危险,若是按照宋如心原本的打算,她不会再往药堂去,此时应当尽量少让旁人将她的动向看在眼里,免得露出的端倪将他们二人都暗害进去。
只是有了天牢这一遭,宋如心决意反其道而行之。
她越是在人前活跃,便越是能够将暗处那些人的目光吸引,同时因着她在明,过于明面的手段是用不出的,若是非要动她,只能暗地里对她下手,或是寻个由头。
宋如心深吸口气,她不怕暗地下手,沈承颉给她留下的暗卫,便是她避开这一切的底牌。
至于明面上寻到由头的麻烦,岂是宋如心想躲便能躲的?既是难躲,索性便大大方方的,将万全的准备做好,等麻烦寻到了头上,再去随机应变。
只有千日做贼的,不曾有千日防贼的。
宋如心思绪流转间,人已是到了药堂。
她此行乃是全然靠走,额角都冒了汗,将细汗擦拭干净,又灌下一杯凉透了的茶水,宋如心方才觉着舒坦许多。
“东家。”
掌柜的见她缓了缓,忙不迭地出声,且几步并作一步,匆匆靠了过去。
一封信从掌柜的袖口里露了出来,他边将信递过去,便低声言语。
“东家出去后不久,铺子里便收到了这封信,也不知是谁人寄来的,上头还用印章印了几株药材。”
宋如心将信接过,瞧见上边的药材团时,她唇边便挂了些许笑意。
这应当是安乐与小郡主一并印上去的,上头的药材宋如心曾经与安乐提及过,每一株都画得生动,许是蹲在药田边细细看过了才动笔。
“辛苦掌柜了,前头也先照看着些,我稍后再来。”
宋如心说着便往后院去,耳边的嘈杂声远离了些,她寻了个石凳坐下,这才将信封拆开。
果不其然,第一页信纸便是安乐与小郡主写的,这毛笔字带着稚嫩,瞧得出来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慎重,就怕将字写错了或是写丑了。
端端正正的,虽说不上好看,但也能看出用了心的。
信上将这些时日的事说了个清楚,还提及了小郡主如今的状况,不仅如此,安乐还隐晦地提到他已然背了几种新的药材,要等与宋如心见面时背给她听。
这是在寻求宋如心的夸赞,倒是将宋如心惹得笑意挂上了唇角。
等将这第一页信纸读完,第二页便不同了。
字如其人,温和中又带着十足的主见,是师兄陆长弓的字迹。
宋如心细细读来,神情也不似方才般松快,这些时日陆长弓便要进京来,这封信不仅将这个讯息告知了宋如心,还提及了药王谷的现状。
竟是又发觉了两三个细作。
陆长弓在信中先对宋如心致歉,又说要先杜绝旁人进药王谷的可能,如同药王谷近乎几百年前那般,先与世隔绝。
宋如心瞧得连连点头,便是陆长弓不提,在知晓药王谷被牵连得动荡连连,她亦是要下相同的决策。
陆长弓所说事无巨细,便用了好几页的信纸,怪不得信封入手时宋如心觉着有些厚重,原是因着这个。
她刚刚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里,便听见了前头传来的动静。
“咱们药堂的后院不得入内!”
宋如心疑虑之下,将信封虽随手往怀中一藏,紧接着,便瞧见了后院的门帘掀开,宋如钊大步跨了进来。
药堂的伙计哪里会有暗卫的身手,同时又顾虑着万一将人伤了,给宋如心带来麻烦,一时不察,竟是真的让宋如钊闯了进来。
他的神情带着淡淡的厌恶,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满,开口的话更是听得宋如心觉着心烦。
“你不该去天牢。”
为何不该?这是她的事情,说难听些,她与相府如今的情形,无异于断亲,如何还能管到了她头上。
“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要如何便如何。”
她同样神情冷冽,语气冷冰冰的,听得宋如钊直蹙眉。
在宋如钊的预想中,他这些话一出,宋如心应当立即道歉,更应当发誓不再去天牢那等地方。
不成想,宋如心竟是用话强硬地拒了。
他愈发觉着烦心,这便宜妹妹确实不如宋雨晴省心,乖乖听话便是了,如同与侯府的亲事,不过是再纳一个宋雨晴罢了,便要小心眼地作妖。
受些委屈又如何,此事无论是对宋雨晴还是对相府,那都是有益处的,她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你去天牢一事若是传了出去,你知晓会对相府带来多少麻烦吗?宋如心,你并非三岁孩童。”
宋如钊的语气加重,眼底的不满加剧,他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威压。
这番话好似将宋如心都当做了牵线木偶,她的一举一动都应当让相府过眼,无论是何事,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无论为他们的安排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都应当安安静静地接受安排。
宋如心低垂了眉眼,她嘲弄一笑,在相府的眼里,只有宋如钊与宋雨晴是活人,她不是。
她只是个工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是应当的,为相府鞍前马后也是应当的,被宋雨晴冤枉陷害是半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相府与我何干?如今都算断了亲的,还拿相府来压我,你许是脑子不大清醒,还不如那三岁孩童。”
宋如钊怔住,他万万想不到如今的宋如心竟是这般硬气,当即气得连笑几声,话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名下的药堂在京城里都扬了名,可是宋如心,你莫要忘了,你到头来还是姓宋,还是要与季和光和好,还是要回侯府去。”
“做事莫要做太绝,省得身后无人替你撑腰啊。”
相府竟是指责她做事太绝,惹得宋如心平白想笑,这世上还有比相府做事绝情之人?
她不愿去回想从前的日子,脸上带了十足的嘲笑,看向宋如钊的眼神仿佛看一只挥舞着手中香蕉的猴子。
“你是来为宋雨晴出头的?这般大的火气,想必连季和光都拦了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