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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查到了什么?”程明姝继续问。

高盛康继而又道:“老奴问过诸多采女和宫人,都说张蕴珠人际关系甚是单纯,她整日与薛宁形影不离,情同姐妹。”

“采女位分低微,每人仅能使唤一个宫人,既要清扫屋子又要悉心照料主子,人手自然是捉襟见肘。”

“故而她二人时常相互帮衬,彼此照应。对了,根据薛小主所言,张蕴珠性格温顺若水,缄默少言,从不曾得罪过旁人,宫中其他采女亦说她是个闷葫芦,甚少开口言语。七日前,她二人前去太医署时,偶然碰见了隔壁厢房的另一名采女怀芷瑶。”

程明姝微微挑眉,“怀芷瑶?这怀姓可不似寻常姓氏,本宫听着竟有些耳熟。”

“娘娘有所不知,那怀家往昔在京中亦是声名赫赫的世家大族,只可惜后来犯了些错事,如今早已家道中落,不复昔日风光。这怀芷瑶,便是怀家的嫡女。”

程明姝若有所思,宫门前传来脚步声,她抬眸定睛看去。

来人肩挎红木药箱,高瘦身形套在墨绿衣袍恰如修竹檀栾,一双朗目黑漆漆的色若岫玉,唇若涂石朱,端的是风姿俊美的少年郎。

来者居然是黎砚?程明姝心里微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黎砚被人领到凉亭,见到程明姝漆眸一瞬亮若星辰,他立时垂首恭声道:“微臣参见贵妃娘娘、陈美人。”

陈润润心不在焉,扫了他一眼,被他身上贵介行藏的少年气所吸引,但旋即想到什么,偏首不再搭理。

程明姝倒点了点头,“黎太医免礼。”

高盛康对黎砚拱了拱手,“请问黎太医,你可还记得七日你诊治过的张蕴珠张采女?”

黎砚垂首,神色平静地缓声道:“来的路上,已有公公告知微臣所为何事,微臣还记得。”

“那便请黎太医将七日前的情状细细说来。”

黎砚觑了一眼程明姝,她神色淡然并未有何示意。

见状黎砚老实作答:“七日前,张小主与薛小主来太医署诊病,此前一直皆是赵太医负责其病症,但那日赵太医告假,这才由微臣代为诊治。”

“张小主所所患病症,微臣曾仔细看过病案。她乃是忧思惊惧成疾,致使夜里难以入眠,气血虚亏,精气神亦是萎靡不振。”

“此皆为心病所致,并非仅靠药物便能痊愈,还需患者自身心胸开阔,方可根除。好在那几日,张采女的精气神已有了不少起色,故而微臣调整了药方,适当减少了用药量。”

他从袖中取出张蕴珠的病案记录以及当日所开药方的备份,呈递给高盛康。

高盛康接过,他对药理之事并不精通,转手便交予身旁一位精于用药的内宦。

那内宦仔细端详片刻后,恭敬回道:“公公,这药方并无问题。”

高盛康又将目光落于病案记录,只见其上记录着张采女的忧思症起于去岁十月,离秀女入宫的时日,算来不算短却也不算长。

意味着张蕴珠思念家乡成疾,一时想不开才走上了绝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明姝忽然打破了寂静,对黎砚发问:“依照黎太医之见,有没有可能张采女突然病情加重,夜里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暗自神伤的薛宁,倏然打起精神,抬眸望向黎砚,急于知晓答案。

黎砚看向程明姝,程明姝几不可察地点了点下巴,黎砚敏锐捕捉到她的示意。

“黎太医,有可能吗?”薛宁急切地想要知晓答案,见他犹疑两息,便忍不住催促。

黎砚收回视线,“有这个可能,忧思症本就病情反复无常,患者极易在病情稍有好转之时,突然加重。”

“且深夜本就是忧思症多发的时辰,思绪在静谧的暗夜中更易泛滥成灾,难以自控。”

薛宁仿若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身子微微一晃,心中那一丝希望的火苗瞬间熄灭。

她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难道蕴珠真的是自尽……”

陈润润在一旁站得久了,早已不耐烦,此刻听闻黎砚的话,撇了撇嘴。

“妾就说嘛,谁胆子会大到在这皇宫内杀人?张采女分明就是自尽的,这还有何疑义?”

事已至此,证据链已然完整,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众人皆默认了张采女乃是自尽的结论。

“不、不会的……”薛宁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想要出言反驳,又寻不到合适的说辞。

天光破云而出,雨后初晴,苍穹如洗。高盛康算了算时辰,在永宁宫耗费了半日,还要回去禀报陛下,不能再耽搁了。

“既已查明真相,张小主乃因病忧思过重,于深夜病情突发,一时想不开自缢身亡。此案就此定论,以采女因病自尽而结案。”

高盛康挥了挥手,让宫人们将张蕴珠的尸身抬下去。

“蕴珠、蕴珠!”薛宁不甘心地扑上去,双手紧紧抓住张蕴珠的衣角,放声痛哭。

在宫人的劝慰下,薛宁被迫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尸身被缓缓带离。

程明姝没有干预高盛康结案,事情的发展轨迹都在她预料之中进行。

程明姝见薛宁哭得肝肠寸断,瘫倒在地,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对碧萝说道:“你且将薛采女搀扶起来,带她回屋子好生安歇,莫要让她在此处伤神过度。”

碧萝应了一声,上前轻扶薛宁。

高盛康老脸堆起笑容,奉承道:“娘娘宅心仁厚,心怀慈悲,实乃后宫之典范。”

陈润润在晦气的地方站得久了,直觉浑身不自在,终于等到事情了结,忙不迭福了福身,“娘娘,若无其他事妾就先行告退了。”

程明姝将她放走了,而后亦举步前往薛宁的室宇。

黎砚自回答了问话后,始终垂首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程明姝离开时翻飞的衣袂轻轻擦过他的鼻尖,带起一阵淡淡的鹅梨香,黎砚漆眸微微颤动,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

程明姝随着碧萝将薛宁送回屋子,屋内没有打开窗牖,帐幔重重光线昏暗,透着一股压抑气息。

程明姝让薛宁坐在桌边,自己则在一旁缓缓坐下,轻轻握住薛宁冰冷颤抖的手,柔声道。

“薛采女,你且莫要太过哀伤。生死有命,诸多无奈与变故,我们无力回天。可你要相信,张采女在天之灵,定不愿见你如此悲痛欲绝。你需保重自己的身子,日后的路还长。”

薛宁听闻张蕴珠那晚对她说的话,本是对姝贵妃心生畏惧的,但接触下来,姝贵妃压根不是小肚鸡肠、报复心重的人。

但张蕴珠却又是真真在在没了性命,她一时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薛宁没有回程明姝的话,只抽泣不止。

程明姝也是稍作安慰,让碧萝点了个宫人过来照顾好薛宁,便要起身离开屋子。

来到屋外廊芜,她不经意瞥见隔壁屋子的门扉敞开了一丝缝隙。

程明姝定睛看去,与缝隙后的一双眼睛正正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