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灼灼的脸又开始有点发烫了。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的人。
只是宗域跟司慎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宗域是个很内敛的人,因而他不会像司慎行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的爱意昭告天下。
她以前没遇到过司慎行这样的人。
放肆、热烈。
像一团火,把冰一样的她一点点融化。
她有点抵挡不住,清了清嗓子,别开脸,只当自己没看到。
许菻兮看看夏灼灼,又看了眼看台,眼底噙着冷笑。
得意吧,现在越风光,一会儿就越惨。
“两位小姐,请戴好帽子,最后检查一下护具。”马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提醒。
“帽子”就是马术头盔,防止意外跌落时,头部受到撞击。
夏灼灼把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将马术头盔仔细戴好。
那边的许菻兮却不当一回事。
“我的马术好,用不着头盔。”
——她的脸型是偏国字脸的,戴上马术头盔会显得脸更大。
她爱美,也自信自己的马术,而且,她今天的重点根本不在赛马上,所以拒绝戴头盔。
工作人员有点犯难。
夏灼灼在这时大声开口:“许小姐,你真的不戴头盔吗?万一过程中出了点什么事,我也得被你连累。”
许菻兮蹙眉看向马上的夏灼灼。
夏灼灼的头骨生的很好,是标准的骨相美人,一张脸更是只有巴掌大小,故而戴着头盔也很好看。
许菻兮更加坚定不戴头盔的想法。
“我说了,我马术很好,不会受伤,用不着头盔。而且是我请你比赛的,我如果真出了事,也与你无关。”
这番话,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
夏灼灼就不再劝说了。
她要的只是许菻兮的这句话。
“那就准备开始吧!”
工作人员见劝不动,只好作罢,让两个人骑着马站在同一条线上。
一声枪响,两人同时甩出马鞭。
两匹马高高扬起前蹄,下一秒都奋力朝前面奔跑。
第一圈夏灼灼中规中矩地沿着外圈跑。
她在适应这匹马。
而许菻兮也似乎在适应她的马,两个人的速度差不多。
然而到了第二圈,夏灼灼就开始往内道跑。
两个人的比赛,是看谁先跑完三圈。
内道设置了障碍物,但路程更短,能更快跑完三圈。
她几乎是贴着围栏掠过。
很快就到达了第一个障碍组合上。
是一道水沟,接一个一米多高的木栏。
夏灼灼毫不犹豫,带着白马越过水沟。
随后是难点,那个一米多高的木栏。
夏灼灼似乎跟白马融为了一体,白马的前蹄高高跃起,在空气跳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后,稳稳落地。
干净利落,且速度极快。
在场擅长跑马的男士们都不一定敢在障碍组合上,跑这样的速度。
周围一片呼喊声。
看台那边也传来掌声。
夏灼灼又到了第二个障碍组合,三个接连的木栏。
但她都一一带着白马跳了过去,很快就把跑在外道的许菻兮甩开了半圈的距离。
许菻兮心里顿时着急起来。
周围人的呐喊声,让她嫉妒的心疯狂滋长。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也跟着开始跑内道。
因为继续跑外道,她根本追不上夏灼灼的速度。
可她刚带着黑马跑过水沟,来到那一米多高的木栏时,黑马却突然发出一声嘶吼,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却没跳过木栏,而是往里面的围栏发疯一般冲过去。
“不!不!停下来!”
许菻兮眼底写满了惊恐,拼命拉紧缰绳。
但那匹黑马已然失去了控制,她根本无法让它停下!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许菻兮的身子被甩飞,又重重掉在地上。
腾空又落下,现实中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但许菻兮却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她想起了夏灼灼说的那句:“许小姐,你很喜欢给人当枪使吗?”
只是她的脑子来不及想更多,剧烈的疼痛就包裹住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四肢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后脑勺温热一片,有很多血液在流淌。
可她竟然不觉得痛,只是浑身开始发冷。
她整个人开始打摆子,嘴里吐出白沫来。
“快!快救人!”
工作人员第一个就冲了过去。
夏灼灼骑着马,是工作人员之后的第一批赶到的。
她看了眼许菻兮。
许菻兮没有戴头盔,所以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伤。
留出来的血,很黑。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唯一庆幸的,就是她现在尚且算神志清楚,只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工作人员拿了一个工具,在给许菻兮测血压。
事发突然,急救工具还在送过来的路上。
夏灼灼在许菻兮的身边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许小姐,你怎么样?”
许菻兮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那眼神里写满了不解和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夏灼灼没事?
为什么出事的人,是她?
她明明安排好了一切的!
夏灼灼却在这时候抬了一下手,她的指间,夹着一根绣花针。
许菻兮倏然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
这根针,应该是在那匹白马身上!
她目眦尽裂,想要去抓夏灼灼的衣领。
夏灼灼却在这时候站起身。
许菻兮抓了个空。
夏灼灼仿佛没看到她的动作和眼神,对工作人员说:“那匹马得控制住,不然会撞伤其他人。”
“可是我们得先给许小姐做急救……”
因为马场还未开业,人手还不足。
这里工作不像餐厅,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得有专业知识才行。
夏灼灼说:“我去!”
“你可以吗?万一受伤了……”
“我的马术,你刚才已经见过了。”
的确马术很好。
工作人员不再犹豫,点头说:“好,注意安全!”
已经有人受伤了,所以要在最大范围内减少损失,防止更多人的受伤。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夏灼灼微一颔首,便嘞缰上马,追那匹黑马去了。
夏灼灼刚走不久,客人们就都跑过来了。
许父也急匆匆从看台上赶过来。
看到许菻兮的血越流越多,他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许菻兮张了张嘴,她很想说,她是遭了夏灼灼的算计。
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她已经不口吐白沫了,但是一张嘴,就吐血。
她慢慢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流失,这种感觉,让她陷入了极度的害怕。
很快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进行了一番检查后,却面露难色。
“家属呢?”
许父连忙说:“我是家属!我是她爸!”
医生说:“送去医院估计也不行了,颅内出血,胸腔里多个内脏破损……你还是带她回去,好好陪她最后一段时间吧。”
“说的什么话!我的女儿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必须得给我治!”
许父怒不可遏,跟医生吵了起来。
司慎行落后一步赶到,他问季恒。
“灼灼呢?”
“去追马了,那匹马乱跑,怕又伤到其他无辜的人。”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追!”
司慎行眉头一蹙,扭头就牵过孙昭昭手里的马,朝夏灼灼那边追过去了。
孙昭昭望了司慎行的背影一眼,突然开口对许父说:“许总,节哀……今天真是无妄之灾。如果许小姐不跟夏小姐比赛,她就不会出事了。”
许父的眼神变了变。
他想起,上次也是因为夏灼灼,司慎行才对许家动怒。
害的他丢失了这里百分之十的股份。
原本,他是这里最大的股东。
他正要说话,只听季恒淡淡一笑,问孙昭昭:“孙小姐,你说话可要说清楚前因后果。明明是许小姐非要抓着夏小姐赛马,你不说清楚,许总会误会的。”
孙昭昭表情一僵。
正要继续说话,就听季恒再次开口:“而且比赛开始之前,许小姐不肯戴头盔,夏小姐还几次三番劝说……这些大家都是亲耳听到的。”
周围的人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许菻兮不肯戴头盔,夏小姐和工作人员一起劝她,她还是不听。”
“许小姐也说了,如果她真的不小心出事,也跟夏小姐无关来着。”
孙昭昭的表情更僵硬了。
季恒说的都是事实。
可……
她要正继续说,父亲孙峥跃的视线扫过来,她顿时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许父要对夏灼灼找说法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头。
在场的人这么多,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季恒的人,但每个人都点头了,说明季恒说的的确是事实。
许父没说出口的话,只得尽数吞下去。
他又找医护人员吵架了。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们还没开始治,就说不行,你们还是医生吗?”
医生无可奈何,也知道这些人都身份尊贵。
所以哪怕知道许菻兮到了医院百分百救不回来,只是瞎折腾,浪费医疗资源……
病人死之前最后还要痛苦一番……
但还是答应下来,抬着担架,带许菻兮走了。
许父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许菻兮被抬上担架前最后一刻,看到了斯蒂兰马场里的那家星级酒店。
她又想起了夏灼灼那句:许小姐,你就这么喜欢被人当枪使吗?
她突然激动起来。
但随着她情绪激动,嘴里吐出来的血,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