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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实因出征在即,欲携徐茗儿之父徐琨攻伐江夏,好歹需示以亲善之意,表明对徐琨看重,且对其女亦颇为眷顾。

然孙权一入徐茗儿居所,那油腻之气扑鼻而来,再看徐茗儿满脸讨好之色:“将军!”

徐茗儿本欲呈娇羞、欣喜、激动难抑之态,将诸般情绪融于其娇俏美颜之下,仅凭一声欲拒还迎之呼唤,便妄图瞬间俘获孙权之心。

然孙权已嫌她不善言辞。

孙权坐于饭桌之前,亦请徐茗儿就座:“今日袁夫人归省娘家,叨扰汝筹备此膳,实乃破费。”

孙权此乃客套之语,然徐茗儿闻之,心中滋味,实难言说。

孙权能来,徐茗儿诚然欣喜,虽知因她娘家之故,孙权出征前不得不前来探望,走此一遭,亦算她徐茗儿有娘家可恃之幸。

然将军偏要说因袁夫人午间回娘家,仿若将军实乃无饭可食,方来此处蹭饭。徐茗儿岂不知袁夫人之弟将随军出征,袁夫人归娘家为弟践行。将军直言不讳,岂不伤人?

徐茗儿面色已现难色,强颜欢笑,伸出纤纤玉手,亲为孙权布菜。

“将军,此乃家父日前于山中猎得之物,茗儿守于庖厨,命以椒盐烤制,外焦里嫩,将军请多尝些。”

孙权却欲食清淡之物,放眼望去,非油腻烤肉即肥美卤鹅腿,唉。

孙权略进些许,亦言关切徐茗儿之语:“汝于此可还安适?若有所需,告知袁夫人亦是一样。寒冬凛冽,夜间勿使着凉。”

啊!

提及夜间勿使着凉。

徐茗儿彼时心中,果真难堪,一时真如坠冰窖。

她既已为吴太夫人聘入孙家,虽为妾室!然于北固山,除袁夫人,余者又有谁非妾?正妻唯此一人。罢了,且不论正妻与妾之事。

既已嫁入孙家,嫁与孙将军,彼即为其夫婿,喜也罢,不喜也罢,好歹亦应如寻常人家一夫一妻多妾之生活。

将军竟令她夜间勿使着凉!

徐茗儿孤身独眠,夜间如何方能不着凉?

徐茗儿虽于家中娇生惯养,性子骄纵,然与孙权尚生疏,未敢于孙权面前直抒不满。徐茗儿唯有强撑笑颜:“谢将军关切。”

孙权便如此与徐茗儿用罢一顿潦草午膳。

诚然,徐茗儿于其父徐琨问询孙权待她如何时,亦难言不佳。

自吴太夫人至袁夫人,皆未亏缺徐茗儿一丝吃穿用度,甚至为显徐茗儿之殊遇,诸般份例皆予其上乘者,且今孙将军亦亲来关怀,又何能言人待之不善?

不过其嫁入孙家尚不及半年,徐茗儿能向其父言,孙将军冷落于她?

其父徐琨定会呵斥:“茗儿,汝何其不懂事?孙将军主理江东,看似平静,实则内忧外患,日理万机。平日,为父亦见将军难得好好用膳,常闻其夜半仍操劳公务,天未明即起身习武读书,汝怎如此娇气?嗔怪孙将军冷落,汝当为孙将军分忧才是。”

徐茗儿知其父与祖母,皆言其娇气,且云,若其不如此娇气,正妻之位怎会落于那落魄袁家之女头上。

平白令袁家之女获此福泽!

常闻祖母与母亲如此教诲:“茗儿,汝既已嫁入孙家,不可再如于家中那般小姐脾气,孙家妯娌众多,尚有婆婆!闻汝之吃穿用度皆为上乘,诚然,汝自幼娇生惯养,好物皆曾见过,然此一时彼一时,汝新嫁入孙家,诸多人际关系尚需从头经营,切不可予人骄纵蛮横、好吃懒做之印象。”

因徐茗儿之祖母与母亲皆闻吴太夫人盛赞儿媳袁夫人,言袁夫人干练得体、落落大方,既知节俭,又善合理铺排。

徐茗儿在孙家本就过得郁郁不乐,加以母亲与祖母如此言说,无人为其撑腰,又何有力气与袁绮绮一争高下?

不过在自己之数间屋内闷坐,守着那看似优厚之份例。

且看,孙权出征已逾月余,袁夫人自初时主理孙家内务,如今更上层楼,竟能出入文德殿,与外臣张昭、周瑜共议政事,商略江东治理之策。

诚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徐茗儿唯有暗自生闷气而已。

“一步错,步步错!世间之事,大抵如此。非袁绮绮多有能耐,实乃其所处之位使然。莫看袁夫人如今风光无限,若我居其位,她与我易地而处,恐亦只能困于这三间屋内,如我现今这般。”

若如此思忖能令徐茗儿稍感宽慰,亦不失为一种慰藉之法。

诚然,徐茗儿虽心内郁闷,然仍谨遵正妻袁绮绮之训诲,毕恭毕敬侍奉婆母,与其余妾室相处和睦,安分守己,不兴波澜。

彼时徐茗儿悉心妆扮,整洁素雅,前往伺候婆婆吴太夫人用药。实则不过例行公事,往吴太夫人跟前略作露面,以示其对婆母康健之关切。至于亲侍汤药、喂药擦药、搀扶吴太夫人起身、为其更衣、博其欢心诸事,有吴太夫人那贤良之好大儿媳大乔夫人在侧,岂会轮至徐茗儿?

恰逢机缘,徐茗儿方至吴太夫人屋外,便闻大乔夫人与吴太夫人低语,遂留心意,于旁侧窃听一二。

原是大乔夫人与吴太夫人正谈及文德殿中,袁夫人与张昭、周瑜等商议开办军官太学之事。

吴太夫人笑意盈盈,与大乔慨叹道:“实乃我家仲谋有福泽。常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若早数载为仲谋娶妻,娶了当年那位,恐难遇如今这个好的。”

大乔亦浅笑应和:“可见世间诸般事,兜兜转转,皆为缘分。此乃仲谋命中注定能逢此良配。”

吴太夫人终是启口,追忆往昔之事。

“昔日老大遭人复仇殒命,老三不久亦遭人暗害,家中唯余老二,然其久久不愿娶妻。我这做母亲之人,常于夜半守着他爹牌位,难以成眠,亦曾于列祖列宗灵前祷告。我曾自劝,若仲谋心意已决,我等即便倾尽全力,赴庐江城,低声下气为其求娶那位,唯愿仲谋欢悦。

然仲谋深明大义。大乔,汝亦知晓,仲谋为江东,为吾家,隐忍诸多,终未固执坚持苦等那人。”

徐茗儿立于角落,独闻一至关重要之讯息,原孙权心中竟有一抹往昔之白月光。

徐茗儿瞬时面露笑意,暗叹道:“袁夫人呐袁夫人,即便你如今受宠至极,几近登天,然你可知将军心中挚爱之女子并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