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当中的工人围追堵截，非要找他这个害人失业的“罪魁祸首”算账，讨个说法的情况没有出现。
纺织厂内的秩序仍旧正常。
该工作的工作，该干活的干活。
江凡被带着参观了几个车间，最终被带到一个空置的厂房内，这里已经等着十来个人了。
基本上都是上了年龄的人，差不多都是易中海那种年龄的人。
“大发明家！”万田下巴向着桌上堆着的一叠资料指了指，“去看看吧！有什么事情，咱们看完再说。”
压在最上面的是印着手指印还有签名的抗议书。
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的，而且不仅仅是一页，江凡连着翻了好几页，上面都是厂里的员工对于纺织城计划的反对，尤其是对新式纺织机械能够全自动化完成生产的事情进行强烈抗议。
再到下面，是一张张有些泛黄的工资单，上面显示全厂在册职工827人。
可是生产科送来的排班表上竟有1124个签名，都是统计好的数目。
就在此时，旁边的万田说道：“这多出来的签名都是顶岗家属，他们都是由于各种原因，过来顶岗替代原有员工进行生产的……这明面上的八百二十七人，可不完完全全是正式被招进来的工人，有一大部分人的技术还不能达标，他们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工作，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全家都指望这厂子吃饭，手一停，口就要跟着停。”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凡不太理解。
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就是困难时期，基本上除了那些真的大富大贵的人，有几个普通人的生活能好到哪里去？
手停口停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这些家属，老弱病残都有，要是有别的办法，也轮不到他们来顶岗上班了。”
万田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要是真按照你们的计划改革，那么他们就是第一批被你们舍弃的工人，她们的家境更困难，技术更差，出了厂子，可能就没有人要他们了，我们厂子的情况不是特例，四九城的纺织厂，全国的纺织厂肯定都有不少这样的人。你就说说，他们该怎么办？”
江凡正想要开口。
声音便被另外一边的一名老工人所打断。
“小伙子，你别说什么厂子会好好安置他们，处理好这事之类的有的没的，给的那一笔下岗费用，能顶得了几天时间。到时还是得饿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当初给我们工人集体的承诺，可不是这样的……”
这话好像是戳进了旁边老工人的心中。
“是啊是啊！你们不能这么做，当初说好的福利，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要是不给人活路，那谁也别想好过。”
“言而无信，这事儿传出去，就别怪脸被人抹黑了，我们这些老工人无所谓，带着吃饭的手艺，到哪里不能挺着腰杆做人。”
……
墙外蝉鸣声与车间里的哐当声混作一团。
江凡驻足在一台织布机前不远处，织布机旁边站着两个女工，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正麻利地穿线，而戴袖套的中年女工站在三步外蹲在地上哄着孩子。
这情况，无疑是违反纺织厂规定的。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其余人对此也没见大惊小怪的。
纺织厂的危险性并没有像轧钢厂那么高，一个不注意，成年人可能都要受伤。
从面前的情况看，那群工人反映的情况并非是假的。
江凡也就没再发挥牙尖嘴利的特长，再次上演一出舌战群儒的戏码。
只能让他们别再着急，也别骂人，有事说事，情况和问题都反映出来，他尽量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才在那边脱了身。
江凡是坚信一个道理的，世界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
他不可能圣母心大发，直接就放弃了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研究出来的全自动纺织机械。
只为了从事旧纺织业的工人能够继续养家糊口。
即使是没有他，人才济济的国家在百废待兴的情况下，很快就有别的人接替他的工作。
现在只能够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把对工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与工业部的人汇合之后，江凡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尽可能提出了适当的想法。
例如柔性改革方案：分三阶段引进设备，同时启动工人转岗培训计划。
确保工人不至于丢了这吃饭的饭碗。
又或者是师徒传承制：老工人带新技工，将传统纺织技艺现代化改进，以先学习带动后学习的方式减轻对工人群体的伤害。
还有人机协作示范岗：保留10%手工工序用于高端定制产品线，分流这些高级技术工种，主打的就是未来与外国交易赚外汇的噱头。
其余人也提出了他们的见解。
超脱当前时代的管理方案，或多或少秒杀了另外一些人提出来的解决方案。
即使江凡只是原本的把后世的方案搬了过来，王副部长依旧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言语，当着所有人的面， 提出要多向江凡同志学习的命令。
这些工业部的领导，或是说纺织厂的厂长之类的人物，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因为他们是打心眼里地服气。
光是研发的各种机器这份功劳，就容不得他们不尊重了。
而且，眼界和水平对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是因为嫉妒或是抢风头而感到不爽，想给江凡添上一些堵，就是想起来一个小年轻超越了他们那么多，脸上更是觉得无光。
尽管他们算职位是领导，但不免还感觉到有些自卑。
而那些对江凡更加深入了解的人，尤其是知道对方真正年龄的人，甚至是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那粗鄙见解引出来什么笑话。
当天，这些厂长做东，宴请所有人留下来用餐，顺便再商议和敲定工人安置还有纺织城计划推进的事情。
在这风口浪尖上，自然没有什么铺张浪费。
还是在员工食堂里面吃着最普通的饭菜。
这一商议，就到了三更半夜。
江凡完全忘记了四合院还要开会的破事，不，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算是有空，也不见得会回大院去。
可九十五号大院的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说。
这场大会主要针对的就是江凡，一番折腾后，院里人的积蓄都已经见底。
唯有他一人还财大气粗，根本不差钱，又是雇人装修，又是每天逍遥快活。
调解秦淮如和阎埠贵家的欠债问题，不能说是其次，根本就是个幌子，贾家压根就没想过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