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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暂时解散,不过大部分人没有离开。达达问了一句谁要咖啡,然后就到搁置咖啡机的角落去了。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带着某种强烈的目的性才这么做的,这种温和的相处方式并非是勉强自己,故意做作,每个人都对她充满好感。潘和八景快走几步上去帮她的忙。

魔术师旁若无人地用现成的纸和笔玩了一个魔术,立刻将空闲的几位男士的目光吸引过去了。洛克朝我们这边看来,想要叫我和富江过去。不过咲夜抢先一步把我叫过去。

“阿川,这边。”她提着金属箱向我招手,走到另一个无人的角落。

我歉意地朝洛克等人耸耸肩。

“阿江,你去看看吧。”我对低声对富江说。

富江理解地给我了一个吻,于是我走到咲夜身边。目光落在金属箱上,不禁有些激动。

“这是完成品吗?我以为还需要更多时间。”

“梅恩先知觉得这次行动需要它,所以加快了培养速度。”咲夜说。

虽然经过了那些艰苦的磨难,但咲夜仍旧是老样子。齐肩的短发,带着眼镜,表情有些内向,但却充满青春的活力。她将左边的发缕用蝴蝶发夹束起,黑丝长袜、短裙和长衫的打扮显得清新简洁,但都是名牌货,一看就知道是个千金大小姐。虽然极力将自己打扮得像个成shu女郎,故意没有扣上长衫最上方的两粒纽扣,凸显出曲线的深邃,但仍旧不免流露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降临回路崩溃计划完成以后,梅恩先知如约将咲夜体内的恶魔驱除,并征询了我的意见,将那只能够控制影子的恶魔和乌鸦夸克融合成我的使魔。

操纵使魔是三极魔纹使者才能具备的权限,但并非每个三极魔纹使者都能拥有使魔。使魔在某种程度来说,是恶魔的变异体,削弱了一些力量,却能让宿主取得控制权。在制作使魔的工艺上,拥有极大的失败几率。

我的运气很好,或者说,是夸克和恶魔的相容性足够强大。也不知道是它天生如此,还是因为服用了大量灰石的缘故,也许两者都有吧。总之,它和恶魔融合之后十分顺利地度过了先期的排斥反应。尽管人人称奇,不过每当我想到它老是喜欢啄食眼球,就不由得释然了。

我在桃乐丝身上见识过使魔的力量,她那只能够变成无数蝗虫的使魔使用了走火等人的尸体作为养料才孵化出来。虽然我的这只使魔使用了不同的培养方法,不过同样需要时间。梅恩先知起先说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现在就完成了,并让咲夜送过来。

不过,我并没有对咲夜说“麻烦你了”之类的话,毕竟我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是无可厚非的生死之交。

咲夜输入密码,将金属箱解锁。只听到“嗤”的一声,白色的气体从下方的四个边角排出,箱盖缓缓抬起来,露出里面白色的衬垫,以及躺在正中的乌鸦。

气体排出后,箱子里仍旧充满冰冷的气息,手一伸进去,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抚摸夸克的黑色羽毛,它看上去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摸起来就像是碰到了一团黑色浓稠的液体,似乎稍一用力,手指就会陷进去似的。

感觉不到它的呼吸和心跳,没有任何活着的征兆,就像是伪装成乌鸦的另外一种特异的东西。

不一会,夸克的眼帘动了动,我的手指一下子失去大部分触压感,抓了个空,整个手掌插进了那团黑色的躯体内。

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液,没有内脏,没有骨骼,就像捞进水中,什么都捕捉不到。

夸克的眼睛顿时睁开,灵活敏锐地游移几下,最终落在我的脸上。我吓了一跳,手没来得及从它的身体里拿出来,它已经扑腾着翅膀,穿过我的手掌,飞落在我的肩膀上。

它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显得无比深邃,看不到任何东西。它轻轻地啄我的脸颊,竟然能够产生感觉。

不疼,只是有些刺痒,我不禁笑起来。

“夸克还要吃东西吗?”我问咲夜,梅恩女士一定跟她嘱咐过相关事项。

“只要它喜欢,什么都吃。”咲夜也嘻嘻笑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戳夸克的脖子,夸克没有制止,反而从我的肩膀上跳到她的手指上,看起来相当亲密。

“不过还是喂灰石吧。”咲夜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灰石塞进它的嘴里,“夸克比以前可爱多了。”

“这只乌鸦哪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回头就看到洛克朝这边走过来,不止是他,他的大嗓门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

夸克再一次飞回我的肩膀上,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们,不时用鸟嘴梳理自己的羽毛。虽然看起来又恢复成了普通鸟类的姿态,不过一旦摸上去就会产生不同的感觉。它的羽毛和*并非常态的东西了。

“这是你的宠物?”巴赫好奇地走上来,弯腰和夸克对视着,犹豫着是否该伸手去摸它,她问:“不会啄人吧?”

“它最喜欢吃人的眼球了。”富江回答她,虽然事实如此,不过她根本就存了吓唬之心,“我和阿川杀人以后,眼球都归它。”

“真的吗?”巴赫似乎觉得富江的说法有些夸张,虽然仍旧有些惴惴,但反而可以大起胆子去摸夸克了。结果在他碰到夸克之前,富江突然哇地大叫一声,夸克也猛得扑腾翅膀。巴赫顿时像是触电一般缩手,那种惊悚的模样,加上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眼镜都歪下来。

夸克当然没有去啄它,围观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嘿,老兄,你真是太胆小了,被啄一下又不会怎样。”洛克上前拍拍巴赫的肩膀,说:“看我的。”

洛克和巴赫先前一样俯身和夸克对视,示威般说:“鸟兄,我可和那个家伙不一样,你吓唬不了我。”

说罢,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伸出手去。快接触到夸克时,夸克再一次扇动翅膀跳起来,狠狠在洛克的手背啄了一下。

洛克措手不及,“噢”的一声将手缩了回去,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你知道吗?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当你痛苦的时候,你要看到有许多比你更悲惨的人,你便能开敞心胸,接受你曾经遭遇过的……”巴赫故意在洛克身边喋喋不休道。

“闭嘴,巴赫,我才你没惨。”洛克气急败坏地说。

达达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握住拳头,按在嘴前,轻轻扑哧了一声。

“长官,你的代号乌鸦,就是从它身上来的?”她问我。

“是的。”我说:“你要摸摸它吗?其实它没那么可怕。”

达达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耸耸肩,弯下腰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夸克的眼睛,一边将手伸过去。

在众目睽睽中,她成功接触到夸克。夸克一反之前的态度,显得十分柔顺,甚至脑袋在她的掌心蹭了蹭。也许是察觉到那种和*与众不同的触感,达达脸上浮现惊讶的表情。

“这是……”

“秘密。”我说。

“可爱的小家伙。”达达盯着夸克说:“你叫什么名字?”

“夸克。”我替它回答道。

洛克这时抱怨起来:“这不公平,它肯定是雄性。对吗?巴赫,雄性才会同性相斥。”

“理论上来说……”

“去你的理论。”洛克说:“我看就是这样。”

“不,你听我说,洛克。”巴赫盯着洛克。

“什么?”

“它是雌性。”

洛克立刻哑巴了,一脸吃瘪的表情,怀疑的目光在巴赫和夸克之间来回转动。

“它是母的?”

“是的。”富江信誓旦旦地插口道:“它是只同性恋鸟,还有恋主癖,只喜欢同性和阿川。”

她的话声刚落,潘、牧羊犬和魔术师三人立刻将口中的咖啡喷出来。

潘苦着脸看向被自己弄脏的地面,又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富江。

“真令人受不了。”她咕哝着。

巴赫正打算接过话题,用一通理论说明轰炸我们的脑神经,后方先传来了敲门声。

荣格拿着一堆文件夹站在门边。

“我错过了什么吗?”他一边问一边走进来。

“乌鸦的乌鸦……”巴赫还没说完,就被洛克打断了。

“不,没有。”洛克脸上再没有玩笑的神情,推了一下巴赫的肩膀,率先朝会议桌走去。

“认真的家伙。”富江在我耳边轻笑。

荣格的出现让气氛顿然变得严肃沉静,众人在各自的位置上正襟危坐,荣格将手中的文件夹一一发放到诸人面前,然后上讲台打开幻灯机。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新队伍的主要工作了吗?”荣格问了一句,但没有任何需要回答的意思,他淡淡地说:“不清楚也没关系,我已经在你们手中的资料里写明了。我在这里大致说一下,组织内部不久前得到一本日记。这本日记是一名精神病人在十年前写的,不过我们怀疑这个精神病人是一名先知。”

“十年前?如果他是先知的话,那岂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先知?”巴赫问道。

“也许。不过这只是怀疑,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荣格说,“那本日记是在这个小镇完成的,作者当时还是个富裕家庭的孩子,在当时这个镇上的一所精神病院疗养。”

“精神病院?是末日真理的干部养成所?”潘问道。

“经过初步调查,是末日真理的可能性不大。”荣格说:“不过,根据日记上描述的片段,可以猜测那所精神病院出了一些事情。不过,病院不久后就遭受一场大火,很多人都死了,资料也所剩无几,如今病院旧址已经被改建成公寓。”

“听起来不太妙。那么,我们具体要做些什么?”魔术师问道。

“弄清楚日记作者是不是先知,如果是的话,当时在精神病院发生了什么事情。”荣格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重要的是,是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做了哪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如果是先知引发的事件,那么一定会产生异常的现象,即便这些影响暂时看不出来,也不表示不存在。尤其是第一先知,最坏的估计是,这里的异常被人刻意掩盖,并且积蓄了十年的力量,一旦爆发将是一场灾难。”

“十年……这个时间太长了。如果真有第一先知,我很怀疑,竟然会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这些资料里一点怪事的报道都没有。”洛克将文件夹合起来扔在桌子上,“你们注意到没有,这里的气氛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不对劲,他们是怎么掩盖那种力量的?灾难性的力量在积蓄阶段,也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末日真理对异常状态很敏感,我不相信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没错,所以我们的动作要迅速,但也不能太过张扬,以防造成恐慌。”荣格移动幻灯片,画面上出现三个人的半身像,两个中年人,一个老人,“本镇的警长叫恩格斯,本地人,四十六岁,十年前还是警探,是精神病院起火时最先发出警报的人,他的母亲就在那座精神病院里。另外一个中年人叫斯恩特,三十八岁,如今公寓的产权人。老人也叫斯恩特,是小斯恩特的父亲,精神病院的最后一位院长。”

“这可以算是子承父业吗?”牧羊犬突然笑起来,“如果真有怪事发生,也许是被小斯特恩压下了。公寓是什么时候兴建的?没有发生失踪和人命案吗?”

“公寓在五年前开张营业,的确有一些案件上报,不过都被当作普通案件结案了。”荣格说:“所以,我们必须重新审阅当时的案件,包括十年前的大火,看看究竟是普通案件,还是有超自然力量在作祟。”

“这下真是有得忙了。”巴赫双手垫在脑后叹息道。

“长官。”洛克说。

“叫我荣格就行。”

“好的,荣格,你说过有一本日记……”

“日记在乌鸦那里。”荣格一边说,一边朝我看来。

我将那本日记扔到桌子中间。

“我已经研究过了。有一点想法正在验证,我会给你一份报告,不过需要巴赫的帮忙。”我看向戴眼镜的巴赫,“巴赫,你可以搜索各国的国民档案数据库吧?这本日记里提到的家伙太分散了。”

“这没多大问题,只是需要时间。”巴赫肯定地回答道。

“那么,巴赫,在没事的时候,你归乌鸦管。”荣格说。

“了解。”

“还有,这本日记不全,那个精神病孩子将更重要的东西记在其它地方,或许也是一本日记,或许是几章草稿。”富江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要想想,青春期的孩子会怎么藏黄色书籍。”

大家都无声地笑起来,不少人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尽量弄清楚那个孩子曾经呆过的地方。”富江说:“如果公寓真隐瞒了什么,那么一定会有密室,尽可能熟悉公寓的情况。”

众人点点头,表示明白。

荣格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八景,她是本队的先知。

“八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注意警长身边的人。”八景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

“就这样?”荣格问。

“是的,就这样。”这一次,八景的语气变得肯定。

两人的对话若换作普通人看来相当莫名其妙,但我们都知道,先知总能得到一些额外的资讯。虽然荣格没有提醒,但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我们开始行动,甚至在行动之前,一旦末日真理的先知关注此事,他们一定能够接收到比八景更多的信息。

网络球和末日真理之间的竞争,就情报层面上是不对等的。这才是末日真理无比强大的根由。

八景获得的情报的确不多,但换作梅恩先知本人也不会增加,先知的优先度在某种方面来说是对等的,不会因为意志和体质而更改,起决定作用的在于阵营。这是所谓的神的制约。此外,每个先知能得到的资讯都是片面的,不同的先知在同一件物事上获得不同角度的情报,这便体现出先知的独特性。

梅恩先知说过,迄今为止,她从没见过全知的先知。但是,考虑到越靠近末日,先知的数量越多,而每个先知所得到情报便越分散这种猜测,第一先知是不是唯一一个全知的神之代言人呢?这也是我们这次行动之所以必要的原因之一。

无论是网络球、末日真理和黑巢都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想法,那就是将多余的先知杀死,由此控制情报的整合度。不过没有人大张旗鼓地实施,因为先知太过重要,先不论猜想是否正确,这样的做法将会导致先知外流,导致情报产生无法弥补的缺失。不过,另一方面,杀死敌对组织的先知却是默许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