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网络魂沌(一)
我通过手机呼唤那一边的森野,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域名请大家熟知白井冲上来要夺过手机,我没有抵抗,在他焦躁地重复我和咲夜都做过的事情时,我打开自己的手机运行一个用来定位的特殊程序。这个定位程序是八景托人帮忙编写的,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每一个耳语者成员都通过这个程序将自己的手机进行绑定,只要打开自己手机的gps系统,这个程序就会将位置共享到其他成员手机的地图中。
我和八景都特别嘱咐过大家要时刻打开手机的gps,如果她没有忘记的话,现在应该能定位她的手机的位置。
无法确定森野一定停留在手机定位的地方,她没有做出回应的可能性有两种,一是手机在她身上却无法使用,二是手机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如果是第一种,之后应该会有电话打给与森野有密切关系的人,并做出某种诉求,这种情况下,森野的安全应该有一段保障时间。如果是第二种,那么这起事件就很可能针对森野本人,而森野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白井和咲夜回过神来,也开始使用自己的手机定位森野手机的位置。
森野拿走了白井的换洗衣物,之前还在电梯门口遇到,距离那个时间并不长,因此她进行最后一次通话时就在医院附近。手机地图上显示的定位也是如此,就在隔了隔了一条街,快接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我还记得那片地段因为施工的缘故将车道封了起来,虽然在路两侧的商店前留下大约一米宽的小路以供行人通过,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往那里走了。
可惜,森野是一定会选择这种小道的人。我不知道带走森野的人究竟是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还是一直在监视她的行动,这些家伙作案的时机真是太巧了,大白天的时候,也只有在那种人际罕至的地方才会轻易进行绑架。
当然,也可能是森野在逃跑中不小心弄掉了手机。不过大多数时候,当事情有更坏的方向,那它就一定会朝那个方向发展。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白井迫不及待想要赶过去。不过我仍旧拦住他,给八景打了电话告知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我和咲夜办理白井的出院手续,森野就交给你们两个男生了,没问题吧?”八景冷静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让那名神父和你们一起去,我觉得敌人应该和昨晚见到的巫师有关,要小心点。”
“是预知吗?”我问。
“不,只是女人的直觉和推断而已。”八景说:“最近一段时间和我们有冲突的人也就是那个巫师了吧。再加上一名曾经和他们有关系的神父,再来更多的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人太多了,我会很头疼的。”
一边说着,我、白井和神父以小跑的速度穿过走廊,在电梯处却看到亮起的数字已经过了本层,正在不断上升。这里就只有一座电梯而已,白井等不及了,一马当先从楼梯处冲了下去。我和神父只能紧随其后。走楼梯的人并不少,白井三步两步就跳下一层,结果差点撞中其他人,也来不及道歉,只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白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和神父都开始加速,但仍旧被他抛下一段距离,这让我十分讶异,但转念一想,这就是魔纹灰石给白井带来的体质上的改变吧。
当我和神父来到手机的定位处时,白井已经先一步找到了森野的手机。森野本人并不在这里。我环视四周,施工挡板将这条小径隔得弯弯曲曲,视野不足十米就会被挡住,除了施工机械的轰鸣声,就在没有更多的声音了。灰尘飞扬,在阳光的直射下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只有森野这样的人,才会贪图捷径走这样的地方吧。
“现在怎么办?”白井问我,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双眼布满血丝,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尖锐的光芒,像是准备杀人的样子,但却意外地给人冷静的感觉。我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白井,因为在过去四年中,他和森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分开过。
我和神父不约而同俯下身,在地上寻找任何细微的线索。除了手机之外,没有留下更明显的线索。地面的浮土留下许多凌乱的脚印,但是因为森野的体格以及鞋底花纹都存在明显的个性,符合森野足迹的部分轻易就被分辨出来了。我觉得她有些惊慌,但敌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这些判断并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是通过足迹分析出来的,只是在观察现场之后第一时间产生的直觉。
虽然不是靠推测得出的判断,但是我仍旧十分相信这个答案。
几乎每个耳语者的成员,都程度不同,但都超越普通人的敏锐直觉。若说八景对成员的选择存在某种标准,或许就是这种直觉能力吧。
在过去的社团测试活动中,我的直觉测试成绩并不好,但是在正式行动中却会变得意外的准确。不过在我之前,白井已经指着被店铺遮挡的方向说:“我觉得她在那个方向。”
之前也提到过,白井的直觉准确率在耳语者中首屈一指,并且拥有可怕的精密度。如今他这么肯定,那么十有**就是在那个方向吧。
“森野被关在一座红砖旧楼里,被绳子绑在椅子上。目前为止仅仅是昏迷着,没有受到伤害。”白井仿佛是历历在目般,带着确信的语气说:“有五个……不,六个人在看押他。”
神父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
“白井的直觉异常敏锐。”我说。
“一开始就是这么敏锐吗?”神父问。
“是的。”
“这就是异常,是末日的启示,只有即将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才会有许多异常者的诞生。”神父在胸口逆向划了一个十字,“我一路行来,已经目睹许多异常者的出现,其中不少人被吸纳为巫师。这种人天生就具备对灰雾的亲和性,无论是巫师改造还是魔纹灰石改造都会拥有极大的成功率。这个男孩在接受魔纹灰石的改造后会很快就抵达一个临界点,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看到一个新的魔纹使者的诞生。”
我保持沉默,如果真如神父所说,那么耳语者的所有成员都天生具备成为魔纹使者的能力。这在当前的险恶环境下不得不说是个好消息,问题是,怎么弄来这么多魔纹灰石?
“目的地很远吗?”我对白井问到。
“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千米。”白井抿着嘴,用一种反常的目光看向店铺的房顶,“坐车太慢了,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做出下蹲的姿势。当我明白他的用意时,他已经跳了起来,轻而易举就落在店铺的房顶上,大概是因为力量掌握得还不太好的缘故,身体晃了晃。他向我和神父摆摆手,示意了一个方向。尽管他凭借直觉猜测了森野的处境,却没有获得具体地址。
“坐三十六路车,在第三站下车。”他说。白井也意识到了,凭借这种直觉而得到的答案,无法在乘坐出租车时给出目的地。
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等公车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还是直线前进更加便捷。我觉得现在的自己也能达到白井这种反常的运动能力,于是毫不迟疑也跳了起来。当我落在白井身边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吃惊。
“你,你也能跳上来?”他迟疑地又看了看房顶下方,距离地面大概足有四五米高。
紧接着,神父也跳了上来。
“他对力量的掌控比你更加纯属。”神父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对白井说:“你可以变得更强,但现在你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只有你一个人,无法对付那些巫师。”
“巫师?什么巫师?”白井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昨晚那个巫师的同伴。”我说。
他露出一丝恍悟的表情,但是仍旧有些迷糊。
“是昨晚那个穿灰色袍子的怪人吗?抱歉,当时我的意识不太清醒。”他解释道。
“那个家伙拥有怪异的力量,很可怕,而且他所隶属的组织也异常强大。”我简单对白井解释了一下,又宽慰他道:“不过,只要在这个城市,他们还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也是这位席森神父之所以和我们结盟的原因。”
白井若有所思,不过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纠结。若是平常的话,一定会再兴起劝森野离开耳语者的打算吧。可是他毕竟获得了以往所没有的东西,得到魔纹灰石的力量后,对这些危险的事情不再那么抗拒了。平时的白井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他现在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此时的改变,又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成为可以保护和拯救他人的英雄呢?
“不管怎样,既然他们要对付森野,就必须做好吃苦头的准备。”白井斩钉截铁地说,然后朝正前方直奔而去。
我们跟随在白井的身后跑过大街小巷,在视野可及的地方尽量选择最短的路线,若是前方有墙壁就直接翻过去,又或者从某一楼层跳到另一栋建筑上。虽然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给路人带来刺激,已经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但还是免不了被看到的人投以异样的注视。我真希望自己三人的行为没有被人拍下来放到网上。
森野被囚禁的地方并不在闹市区。从一个空荡荡的烂尾楼之中穿过后,我们抵达了一片即将改建的旧式住宅小区。空气中隐约飘来沟渠的臭味,不时还有摊贩的吆喝。有一些商店和小区之间的墙壁被人刻意打穿了,隐约可以看到fu女朝小区内的地面倒脏水。我们直接穿过这样的店铺进入小区,并没有被他人拦下。
墙里和墙外的建筑拥有相当一致的陈旧感觉,就像是走在泛黄的老照片里。泛黄泛黑的红砖一片片铺开,单元式的排楼房间显得异常窄小,楼与楼之间的过道不超过三米,而且路面被压坏似的,坑坑洼洼,碎石遍地,显得十分破旧,踩上去的时候格外湿滑,几乎每个角落里都存在油色积水、黑色淤泥和青苔。我见过许多陈旧的住宅小区,可是再没有比这里更凄然,更安静的了。
人声到了这里都绝迹了般,除了几处阳台还能看到晒衣,就再没有半点人气。目光扫到哪里,都是一片空荡荡。不过,森野就在这个阴森而肮脏的地方,在这片看似无人的红砖单元楼的某个房间里。
我和席森神父都把目光投向白井。白井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其中一栋红砖楼走去。楼层的外墙上有掉漆的红色大字“三十七栋”。这种老式的楼房通常分成六、七个单元楼,我们进入第二单元楼,然后白井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显然他的直觉又发挥了作用——敌人和森野就在这里。
没有撞上外出的敌人。整个单元楼十分幽静,落向西方的阳光被一堵墙挡住,楼道里显得异常阴暗,散发出cháo湿的臭味。不时能看到蟑螂和老鼠旁若无人地窜上窜下,真不敢想像还会有人住在这种鬼地方。我想起偶然看到的楼房改建的通知,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还被人撕去了一大片。
每一层的左右两边都有家门,当我们快上到第四层时,第四层左边的门发出声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白井猛然跳起来,当门被打开到能够看清出来的人时,他已经挤了进去,并毫不迟疑地对那人发动攻击。
我也看到了,那人身穿眼熟的巫师灰袍。
白井和那人滚成一团,消失在门口,紧接着殴打声从里边传来。我不敢怠慢,冲进厅室里,正看到白井骑在那人身上,狠狠地掐住对方的脖子。那人的确是巫师,被撕破的兜帽下是一张双眼处有心型图案的面罩,妖yàn而诡异,灰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明显是个女人。她被白井用双手扼住喉咙,露在灰袍外的苍白纤细的手臂泛起窒息的青筋。然而白井并没有看到,背后那只巫师的手正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颤动着,但那并不是窒息的缘故。
灰雾从女人的指尖流出来。
我赶在灰雾形成法术之前,握住那只纤长又毫无血色的手指用力一掰,女人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用力挣扎起来。白井又一次用力,只听到颈骨折断的声音,女人那只抬在半空想要抓住什么的手无力地跌落地上。
她死了。
白井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在我的记忆中,这是白井第一次杀人。实际上,我也是在昨晚面对巫师的时候才杀了人,直到现在,仍能清晰记得自己杀死那名巫师后的感觉。面对那具尸体,我觉得有些难过,觉得真是一件凄惨的事情,扭曲的尸体也狰狞难看得令人作呕。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悔恨,也没有因为亲手杀人这件事本身而觉得痛苦,杀死对方的手上也没有他人所说的那样残留有异常感觉。
事后,我很冷静地和咲夜一起将那具尸体焚烧了。
白井的情况却显然和我有所不同,他似乎很难受。我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希望能带给他坚持的勇气和力量,一边又在警惕着另外两个卧室。大厅的左手边是用落地窗隔起来的厨房,里面没有人,那么若还有其他巫师,势必会在卧室里。神父已经朝其中一间卧室走过去了。
大厅的战斗并不算激烈,若是有人躲在房间里一定能够听到巫师的挣扎。可是如今没有人走出来,这种情况要不是没人,要不就是里面的人经验丰富,判断出来人的实力高强,自己的同伴一定没救了,宁愿躲在房间里等待反击的时机。
这时白井拍了拍我的手臂,从女人尸体身上站起来。他做出想要擦脸的动作,可是手刚抬起到一半就停住了,好似上面沾到了什么脏物般用力甩了甩,最终还是没有用这双手擦脸。当他转过头时,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嘴唇抿得紧紧的,显得十分紧张。虽然我无从了解他哭泣时到底怀着怎样复杂的情绪,但却知道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并不会因此嘲笑他。
站在卧室门口的神父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抬起左手。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腕里有一个隐约的图案。虽然很快就闪过视野,但因为记忆深刻的缘故,我确信那是呈翅膀般展开的两个棱形。
我在螺旋阶梯的梦中见到另一个“高川”的手腕处有类似的棱形图案,不过是三个棱形,左右两个就像这般如双翼展开。而现在,我的手腕内侧同样有一个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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