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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我没有任何线索,只是依循直觉行动,速度、距离和时间,都能间接确认这只恶魔和召唤者之间的一些联系性,既然恶魔一直都如影随形,那么,就有很大几率证明,我们并没有脱离召唤者的能力掌控范围——从这个基础出发,想象恶魔和召唤者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便会在直觉上,察觉到这根线的脉络。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匪夷所思的行为,但是,对于拥有神秘的人来说,却并不是十分少见,冥冥中的直觉感应,总能为他们指示自己想去或者应该去的方向,问题只在于,他们想去的地方,和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并不相等,而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有时也不具备他们想要的答案。

单纯依循直觉而行动,往往会落入精心设置的陷阱中,所以,强烈而准确的直觉,也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我本就是主动踏入末日真理教的陷阱而来,对方导致布置了什么手段,对我而言,都是次要的。真正有价值的,是这些人的意识资讯。虽然我无法进入“江”那种丝丝入扣,连系着范围内多人意识的网络性意识态世界“境界线”,但是,只要有一个确定的人物,入侵他的心灵,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有一个端点,我便可以追寻到下一个端点,这便是“江”赋予我的意识力量,也是我顺藤摸瓜最大的保障。

不断追逐我的恶魔在这个时候就不再是危机和麻烦,而是我凭此感应幕后召唤者的支点,在恶魔追击我的时候,那位尚未谋面的神父也必然借助这只恶魔窥视着我,在物理的路径上。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许很遥远,但是,在意识和心灵的路径中。我们彼此之间的连线却十分接近。

这种看似唯心的方法,放在这个末日幻境的构成基础上。却拥有实际的生理性基础。在这个世界,即便看似从未相逢的陌生人,彼此之间也有着最紧密的连接——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和意识,都是同一片汪洋中的水。

我无法完全接受绝对唯心的神话,但是,既然转换一个角度。就能拥有符合认知的解释,那么,我也会信任这种看似唯心的方法。

所有的事情,一旦有了头绪。有了方向,接下来的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即便长期的等待和徒劳,也不会让人感到烦躁。何况。我在寻找中的等待并不是太久。

若将跨越的距离换算成直线,大概可以横穿半个伦敦吧。我从街道上的人流变动中察觉到了异常。若是在白天的时候,太过庞大的人流会掩盖这种异样,但是在大多数街道都陷入沉眠中的夜晚,这种人流的变向却相对清晰。在大多数时候。习惯总会束缚人们的行为,即便在繁华而巨大的城市中,人们也总是会选择自己习惯的道路,和自己习惯的活动区域,只要没有强制性的外力驱使,人们的活动范围通常是十分狭隘的,这一点,就算交通过具的发达,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个习惯性的狭窄活动区域,通常以自己经常出入的几个位置为中心,向外扩散,彼此串联,而行为习惯也会受到他人的影响,从而形成更大范围的雷同。反应到夜晚的街道上,就会形成相对集中的活动场所——除了这些个范围,这些个街道外,其它地方会显得更加的安静。然而,我注意到的好几个地方,渐渐改变了那种安眠的氛围,人流好似从他们习惯性活动的区域,涌入了他们不经常去的地方。

没有异常,人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趋向,反过来说,这些人经常出没的地方,临时出现了一些意外的情况,让他们不得不,或者说,下意识地离开自己最习惯的地方。从这些行人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惊慌,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不假思索的,没有任何抱怨,而这反而证明了,他们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散的。这样的情况,我在过去见识过许多次,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为了不破坏正常的社会活动,不牵扯无辜人们,或是仅仅为了掩饰神秘的存在,而被交战方所刻意施展的神秘,而且,百分之九十九不是末日真理教的家伙在这么做。

我逆着人流,追寻有可能已经发生战斗的源头。期间,有更多的潜伏者追着我和恶魔跟了上来。我不觉得他们全部都是朋友,我也同样察觉到,这些人并不是同一个伙的,甚至于,根本就不是网络球的人。这些人的出现,更证明了这个城市当前的混乱局势,既然网络球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严格管理,那自然不免让人猜度更复杂的可能。不过,不管这个城市如何暗流汹涌,对我来说,接下来的战斗,人员的混乱和数量,也许会成为一种助力——即便这些人中有投靠了末日真理教的家伙,也总不可能是全部,这些人无论是想要浑水摸鱼,小捞一笔,还是明确针对末日真理教而来,都不免有一部分人要和末日真理教直接敌对。

我的速度可以甩开这些人,但是,我仍旧维持着匀速,引着这股暗潮向人流异常的源头前进。

然后,我从一处高楼上飞跃出去时,看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黑球区域——并不是实体的黑球,而是一种视觉现象。若将整个世界的构成以数据化来描述,那便是某种可怕的异常,引发了持续的范围性数据对冲,这种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极度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临时数据对冲,可以用来解释所有的异常和神秘,超能也好,法术也好,临界兵器也好,ss机关也好,统治局也好,末日真理教的圣地也好。都是对它的应用。

临时数据对冲是一种相对于正常环境数据的状态,它之所以被称为“临时”,正是因为正常环境十分稳定。这种对冲状态若没有强大的源头支持,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平复——就如同往大海里灌水。水柱的力道越强,产生的激荡和漩涡就越大,即便在停止灌水后,也会持续一阵的动荡,但是,海面必然还是会平复这种异常的动荡——这种动荡,便是异常和神秘的本质和体现。动荡的持续时间越长。范围越大,反过来也证明形成异常和神秘的源头力量越强大。

普遍来说,s机关,超能。法术乃至于临界兵器,所形成的临时数据对冲都是短暂而小范围的动荡,只有形成一个“异空间”般的结构,才会持续更长的时间。如今的黑球虽然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已经明显超出常规的神秘性力量所能制造的效果。

如此持久而庞大的黑球现象,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是和夸克,和追逐着我的恶魔十分类似的东西,但是,它并不是平常所遭遇的那些恶魔。也不是夸克这样的使魔,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将两者的概念搅拌在一起,显得混乱浑浊。

我又一次进行了阴影跳跃,但是,再度出现的时候,一直追逐着我的恶魔没再紧随出现,我一直向前奔驰,直到落在黑球所在的十字街口的一个交通信号灯上,那只恶魔都没再出现。我立刻意识到,制造了这个黑球异常的人,应该就是我的目标——那个制造恶魔的神父。

即便进入五十米的观测范围,我的连锁判定也无法渗透黑球内部的区域。紧随着我抵达这一区域的暗流,也分散在周边的阴暗中,他们似乎还打算旁观,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打着渔翁得利的念头而来,不过,我却觉得,他们没有捡死鱼的机会。

因为,我的“老朋友”已经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已经和黑球对峙了一定的时间。

——席森神父

——以及他的小伙伴们。

——这个时候,黑巢已经存在了吗?

虽然不太了解细节,但是,这种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一定和事实相去不远。

我端详着这些人,夸克再一次恢复鸟身,立于我的肩膀上。

除了席森神父之外的五人都很陌生,不过,他们身上的味道,却的确是属于黑巢的味道——自由不羁,小团体内的坚固关系,琢磨不定的思维方式,紧随环境变化的态度,仿佛他们天生就能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即便大多数人需要联合才一起才能生存,习惯于发展社会关系,让自己活得更好,但是,往往也存着一部分特立独行者,他们不需要他人的正视,也不会单纯为了生存本能去加入到一个社会循环的大体系中。

在很多时候,我总觉得,相比起网络球,自己的特性更适合黑巢这样的组织。不过,黑巢的人,是无法成为英雄的,因为,比起他人,他们更在乎自己,正是因为在乎自己,所以才会特立独行。仔细想一想,一个以自己的自由和随心为行为核心准则的人,是否会在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肩负起即便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自由和善恶喜好,也要拯救某个人乃至于大多数人的责任?

而要成为一个英雄,不仅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意志,还必须拥有这种付出,和即便付出也无法收获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于有可能更加糟糕的觉悟。

我有一些羡慕黑巢的人,但是,那不是我的归宿。与之相比,过去那个拥有强大力量,得到更多人的承认和支持,以维护秩序,拯救末日,打击邪教为行动纲领的网络球无疑更接近英雄的概念,更让我有一种梦想和理念上的认同感。

席森神父和他的小伙伴们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当然意味着,他们对当前的情况胸有成足,至少,他们知道事态的关要。虽然他们很可能已经认不出我来了,但是,临时成为合作伙伴的话,他们无疑是最好的选额。

在我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我,他们的窃窃私语,无法逃离连锁判定的观测,震动敲击着我的耳膜,在我的脑海中构成“声音”。席森神父五人对我的出现感到惊讶,也为我的相貌感到疑惑。他们注意到我的魔纹,而我也从来都没有刻意遮掩,他们第一时间就提起了“高川”这个名字。明显和另一个我是熟人,但是。面对我时却不敢立刻确定。

终于,其中一人问到:“你是谁?”

“席森神父?好久不见?初次见面?我是高川。”我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久别重逢不过是其中的一种颜色。

“……怎么可能!?”和我想的一样,他们无不惊讶,就连席森神父的目光也有些闪烁。我判断,他们并没有得到网络球的最新消息。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席森神父曾经是网络球的一员。和梅恩先知的交情很深,之后经过种种事情,才脱离出来成为黑巢的变革者。如今的末日幻境,网络球的发展有些缓慢。那么,席森神父和网络球的关系,也还在蜜月期吗?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却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像。

如果席森神父已经成为黑巢的领导者,并从网络球中分割出来。在当前的局势下,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无论在将来,我和这些人的关系变得如何,至少现在,我仍旧期待着。网络球和黑巢可以精诚合作,对抗末日来临的庞大压力。网络球的发展迟缓,如果黑巢出现异动,那必然又会牵扯网络球的一部分精力,原本就十分强势的末日真理教,还有月球上的纳粹,就会更加猖獗了。

末日真理教的侵袭力度会越来越大,这个世界的生存环境也会越来越糟糕。如果无法抵挡它们的冲击,我可以想象人们被当成末日的祭品,血流成河的未来。整个世界的末日,是很难想象的,但是,如果只是普通人的末日,却已经显而易见。

“可以解释一下吗?现在的情况?”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用对待熟人的态度问到。

“这是末日真理教隐藏在伦敦的高级干部,爱德华神父的力量,六百六十六变相。”席森神父没有考虑太久,便平静下来,解说到:“我们本来想要干掉他,但是,六百六十六只恶魔的力量,实在太全面了,我们失败了。”

“六百六十六只恶魔?”我凝视着黑球,左眼一阵抽搐般跳动,是“江”在兴奋吗?

“物理上无法击破这颗黑球,用意识能力渗入也失败了。他将自己的意识分割在六百六十只恶魔中,以此控制恶魔的同时,也借助恶魔的力量保护自己的意识。”另一个年轻人在席森神父回答后,也稍微放下戒备,解说了之前自己一行人所做的努力,“直到现在,他只是在被动防御,但是,想要脱离这片区域也是很难做到的,他的恶魔太多了,而且,并非一般的恶魔,能力十分诡异。”

“他一直都在等待?”我明白过来,没有错,这位席森神父正是末日真理教的陷阱一环,他正在等待更多的猎物。包括我和席森神父等人在内,聚集在这一带的神秘圈内人士,已经超过五十人,换作末日真理教的其他人,大概只能抱头鼠窜吧,想要做诱饵,反而会被一口吞噬殆尽,但是,拥有六百六十六变相的爱德华神父,其地位和能力,正好完美地充当了看似可口的诱饵。

隐藏在暗处的某些人不信邪,通过阴暗的方式发动了袭击,我也没有具体看到他们的出手,只是在连锁判定的范围内,可以观测到一种不自然的物质活动,这就像是一条肉眼无法看到的攻击痕迹,顷刻间就直接插入黑球内部。然而,黑球内部没有传来让人期待的变化,那种混乱和混沌的感觉一如既往。

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更多的攻击痕迹直击黑球,甚至于肉眼可见的异常现象也从四面八方朝黑球汇聚,更有少部分似乎被干扰了,亦或着故意的,向我和席森神父等人坠落。

冷、热、沉重、情绪波动、地面摇晃、光波、气浪……无比混乱的冲击就好似铺开的地毯,在十字街口汇聚,碰撞、抵消或加剧,然后向外辐射扩散。一时间地动山摇,街道发出脆裂声,楼房好似被重锤击中,又好似被利刃切割,在剧烈的旋风中粉碎倾踏。连锁判定已经无法观测如此剧烈的活动变化,我的耳边,除了毁灭的声响,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而在我被这疯狂的毁灭性覆盖攻席卷之前,席森神父已经抬起头,在不规则鼓荡的风中,形成了一堵无形而密实的庇护所——超能气压控制,真是熟悉的味道。我品味着这种怀念的味道,投入速掠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