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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的意识行走,在异化右江的意识态世界中呈现的怪诞,正在让我的记忆产生一种奇异的联动。虽然无法隔绝这种攻击,也无法找出脉络,但是,“在意识行走中会发生任何事情”的想法,让我对自身的异常并不感到惊讶。只要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去设想“局面一定会超过预期”的话,任谁都能平静下来吧。

我对自己的承受能力有自信。

敌人不在眼前,虽然异化右江还在增加,却不意味着,我所在的此处,就是她的力量直击之处。

也有可能,在我进入她的意识态世界时,她也反向进入了我的意识态。虽然理论上,双方的意识行走不会各自为战,而我被她入侵意识态的时候,也不会在其进入时丝毫没有感觉,但是,这样的事实既然发生了,那么,在找出其缘由前,必须首先面对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危机

我并非真正的意识行走者,所以,一直都对自己会遇到过去从未有过的情况抱有深深的戒备心理。当念头还在闪烁的时候,速掠的无形通道已经构成。

我以最短的距离穿过一个个异化右江的身边,直往来路奔去。

哪怕在意识态世界里发动的速掠,也同样可以体现出速掠所有的特性,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一张好牌。

不过,想要在此时脱离意识行走,似乎还有别的麻烦。

阻拦我前进的,仍旧是来时的那一扇扇大门。我来时,它们是紧闭着的,当我返回时,它们仍旧是紧闭着的,这也是和我过去的意识行走截然不同的景象。在过去。这些“门”被打开之后,不会再度自行关闭,而眼下的情况。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极为凌厉的反击——当路线被这些大门层层截断的时候,速掠再快也必须停下来。

每一次停顿。每一次重新推开大门,都会消耗更多的时间。这些大门层层叠叠,几乎没有间隙,也就让速掠失去了速度上的意义——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两点之间的距离,这就是高速的存在意义,但倘若两点之间的距离无限趋近于零,高速移动的意义和效果也会愈发薄弱。

这里可不是外面那般广袤的世界,而是一条狭窄的通路。说是“狭窄”。在视觉上的感受或许并不十分深刻,例如朝左右忘去,是一望无际的空间延伸,甚至于,脚下并没有一条限定自己必须要走在何处的“道路”,然而,“门”却是独立的,它就伫立在那里,推开它,才能深入或退出。这本来就是“门”的意义。

每一个意识行走者大概都有自己独特的行走方法。而我的意识行走就是通过“穿门而过”这样的形式来完成的,也许有人会觉得没必要固定什么形式,但实际上。倘若连形式都没有,那就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去完成“意识行走”这一运动。

对我来说,“打开通往心灵深处的一道道门”,就是逐渐深入对方意识态世界的方法,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我最能理解的。必须首先让自己理解,才能去做,才能做到。这就是我所认为的,意识行走和在物质世界里活动最为显著的差别——当然。根据实际情况不同,还有许多复杂多变的情况。

不过。在通常情况下,“打开门”的意识行走方式不会有所变化,甚至于,具体到此时此刻,这种形式上的东西,的确反而给我带来了相当大的阻碍。不,或许我应该这么认为,是异化右江看穿了我的意识行走方式,并利用这种形式上的体现布置出眼前的障碍。

意识态的东西太过怪诞而灵动,所以对任何神秘专家来说都是危险且不确定的因素。我过去就有这样的认知,如今这个认知更是变得深刻。

我每一次推开门,都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记忆,就如同被铲子掀起淤泥而变得浑浊的湖水,不仅仅是忘却的,忽略的,没有意识到的,下意识躲开的东西全都翻涌出来,更有一些是我原本以为自己不知道,甚至于真正让我感到诧异的画面,也开始在脑海中呈现——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当一些东西,让自己感到陌生,从未遭遇过,却突然呈现于自己的脑海中,那么,这些东西到底是“幻觉”还是“遗失的记忆”?是被“植入”的?还是被“唤醒”的?

我用力推开“门”,竭尽全力前进,可是巨大而无形的铲子愈发剧烈地挥动,搅动淤泥的频率总是让我感到自己的迟钝。这些从记忆的淤泥中被强行翻出的东西,以让人来不及反思的速度闪过,又如同泡沫一样消失,这是和念头的迅速膨胀相反的难受,倘若强行出现的思维太过剧烈,会让人觉得脑袋随时都会爆炸,那么,这些记忆的迅速呈现和消失,只会让人深深有一种“被消化”的感觉

不是*被吃掉,而是构成灵魂的养分被不是自己的异物窃取,吞噬,消化了——其恶心和恐怖,无法用任何形容做对比,哪怕是“极度”和“非常”这样的词汇去描述,也无法准确描述其一二。

这种剧烈而负面的感受,迫使我愈发拼命地打开眼前的一扇扇“门”,但是,哪怕想要集中自己的一切去加速,实际上也无法做到,记忆被搅动所带来的种种说不清的连锁反应,并不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主观意志忽略的。那种不断延迟的焦躁,也不会因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就不会产生。所有的情绪和想法,就如同脱轨的列车一样,不知道要冲向何处,也无法使之停下,却足以让人认知到“绝对不会是好事”。

蓦然间,我听到背后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古怪,仿佛一种粘腻的液体发出潮涌的声响,仅仅从声音就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极为巨量”的东西。我不由得回头望去,只见到一堆堆的身形凑成的一股犹如浪潮般的景象。

那些身形。全都是异化右江的模样。区别只在于,这些身形已经在相互的挤压中变形,仿佛没有骨头。又像是从表皮到内里,全都是用软胶捏合而成的。就如同在火炉边烤软了的胶泥捏成人形,又如同沥青浇筑在模子里,却在其凝固前就将模子抽出来。软塌塌的人形有着远超出可以细数范围的数量,无序堆叠,彼此缠绕,头部好似从一堆手脚中挤出来,又分不清哪些手脚来自于具体的哪一具身体。

这些异化右江的人形,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蛋。而原本有着怪异之美的女性脸庞。也在剧烈的挤压中变形,失去所有的美感,只剩下怪异和扭曲。

那不是“人”,甚至也不是“怪物”,就只是一个“扭曲的类人形状”而已。这个认知,在看到这股人形之潮的第一眼,就不由得涌上心头。

太可怕了,太扭曲了,太怪异了,可越是注视。就越是无法挪开视线,仿佛有一种力量揪住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让身体的分泌失去调节,可是,这些不正常的感受,却偏偏有一种让人上瘾的成分,越是去感受,就越是不可自拔。我知道的,自己完全没有快感,只有恶心和恐惧,可是。恶心和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也会让人沉溺在这种扭曲中吗?

我又转身去开门。每打开一扇门,总会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扇门。然而打开之后,就只有近在咫尺的另一扇门。我再推开,它再出现,仿佛永无止尽。自己到底推开了多少扇门了?我突然记不清楚了,可是,有一种“比来时更多”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绝望,仿佛这就是一个陷阱,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将这些门全都打开,因为它们是“无穷”的。

前方是仿佛永无止尽的“门”,身后是拼命涌来的怪异人形之潮,记忆被搅动,思维无法停止,而灵魂也在被“消化”,没有一种是让我感到好过的感受,没有一种不会让我感到绝望和恐惧。我觉得自己无路可逃,哪怕背水一战也找不到具体的攻击对象。

可是,这都不是很熟悉的感受吗?

当这个反问在我的内心中响起时,它是如此的冷澈而平静。在那混乱一团,狂乱翻涌的思维和情绪中,它的孑然独立,让我无法忽略其存在。不,应该说,当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绝望和恐惧的时候,这样一个冷澈而平静的问题,反而被衬托得极为醒目。

我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这些从怪异、扭曲、无能为力、无路可逃中诞生的绝望和恐惧,不正是在面对“病毒”和“江”的时候,不是在末日症候群发作的时候,都一直伴随在身边的吗?虽然呈现出来的绝望、扭曲又恐怖的景象不一样,有时有一些具体的形象,有时没有,但是,最终产生的情感,不都是一样的吗?

亦或者说,绝望和恐怖存在可以划分的层次?不,我对自己回答,当然是没有的。绝望和极端绝望没有区别,恐惧和极端恐惧也同样没有。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习惯于用来描述程度上的不同,但是,“绝望”本就已经是一种最极端的描述,伴随“绝望”而诞生的“恐惧”也同样是最极端的一种。

那么,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慌张?

啊,是因为,我忘记了什么吗?

可是,就算具体的记忆在不知所以的神秘面前消逝,可是,因那些记忆产生过的情绪,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绝望仍旧是绝望,恐惧仍旧是恐惧,没有变成别的什么,也没有淡去的迹象。

有谁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从这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中,我感受到了自己未曾失去的东西。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自己可以强烈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许多东西,反而让那个一直未曾变化,一直存在,没有被剥离的东西愈加地散发出其存在的质感。

虽然可以感受到,却无法描述。虽然说它就在我的深处,却又无法述说它具体在何处。那仿佛是*的深处,也仿佛是意识的深处,又仿佛是描绘试图描述自我本质的灵魂的深处。除了“它是存在的”这一点是已知的,其他任何描述试图其存在的因素都是未知。

它和我之间的联系,仿佛除了绝望和恐惧之外再无其他。绝望和恐惧,就是连接在我和它之间的唯独的两条线,这两条线无形而坚韧,仿佛就是我自拥有生命之后,就一直存在于那里,只是在有的时候,会被忽略过去。恐惧和绝望,仿佛是从它那边传递来的,但又像是我感到绝望和恐惧的时候,才能依循这两条线感受到它的存在。

它是什么?

它是——

“江!”我不由得大叫,我分不清自己的叫喊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如此的混乱而浓郁,又是如此的充满了即视感。我仿佛有无数次,如现在这般呼唤着这个名字,那么,到底是多少次呢?我记不得了。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但我却又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庆幸”和“得救”的感觉。反而,喊出这个名字后,连系在我们之间的唯独的那两条线——绝望和恐惧——以可怕的速度抖动起来。

它在苏醒,仅仅是一次“苏醒”般的活动,就让绝望和恐惧的色彩变得更加活泼而生动,与之相比,仿佛之前那剧烈的绝望和恐惧,都是一种“死物”。

然而,绝望和恐惧的活泼和生动,完全不能让人感到喜悦。

它仿佛就是一个无法描述的,看不清具体形状的巨大之物,从深海下的深渊之中,从那遥远而无穷的黑暗之中,将一只微不足道的触手抬了起来。可是,即便是对它而言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完全超出了我所在之处的负荷。

我没能再推开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就连人形之潮也凝固在一个即将落下的姿态上。

那无法形容的红色,就好似染色一样,从空间的某一个点绽放,瞬间吞噬所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