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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军官的房间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消失不见。

高川站在女军官的门前。他聆听了一会,里边和过道上一样,怪异的寂静。他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不过,一路走来,他利用自己独特的观察优势,仔细检索了周遭的痕迹,也并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高川不由得想,女军官如果不是仍旧呆在房间里,那就是她已经和其他人一样,以一种诡秘的方式消失于自己的观测中。至今为止,虽然有许多人以及他们的房间,仿佛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但高川和船长却不觉得,他们全都已经死亡。

诚然,也许是他们遇到了大麻烦,所以消失了;也许是自己遇到了大麻烦,所以观测不到他们了。可无论如何,无论是自己这边也好,还是那些人也罢,都是应对神秘事件犹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专业人士。哪怕是纳粹和末日真理教联手,也不可能一次性就将所有人都消灭殆尽——真正可以将所有人一次性杀死的力量,一直以来都被nog和联合国所持有的类似程度的力量牵制着。此时世界局势并没有彻底崩溃,其原因虽然有许多,但是,从整体而言,力量上的相持不下,却是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高川一直都知道,自己这边肯定会死不少人,但却绝对不会发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被敌人一击即溃。

高川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环境中。这艘大船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变化,也不会在发生这样的改变后,就没有办法变回原样。只是,无论是自己还是船长,都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所以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因为,神秘虽然是未知的,但是。如果完全处于未知之中,那么。想要活下来就要依靠运气了,高川一直都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神秘专家都高度依赖运气,但在行动上,却不能从一开始就全部托付给运气。

和大多数神秘专家一样,高川哪怕是面对完全未知的情况,也会在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彻底解开未知的前提下,尽可能去做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有运气成份的事情。

高川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也不知道门后会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他当然希望是一些好事。

于是,他敲响房门。

然后对门后可能存在的人说:“我是高川。”

没有人回应,感觉也好,连锁判定也好,都无法感知到半点活物的气息,仿佛门后就是一个空房。然而,高川却又在这种感受中,莫名又有一种“里面一定存在什么”的直觉。这种感觉和感知上的矛盾,让高川不由得产生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但是。脑硬体立刻就将这种感觉清除了。

高川推开门,门锁只能挡下第一次推动,第二次的时候就被扭曲了。它可没有受到神秘力量的保护,根本无力对抗义体的怪力。高川松开手的时候,房间里还在回荡着大门被强行破开的声响,这个回声的响度、频率和持久性,已经远远超过了科学常识中的规律。明明在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但回声却制造出一种幽深宽阔的洞穴的感觉。

“我是高川。”高川第二次说。回声从前方传来,明明是不到十米的墙壁,却让高川觉得,这面墙壁其实是不存在的。是一种幻觉,在这个幻觉的背后。隐藏着一条深邃的通道。就在他这么觉得的时候,房间宛如地震般抖动。房间内不少没有固定好的物事,一个个咂在地上,噗噗、咚咚,锵锵的声音络绎不绝。

然后,一个黑黝黝的洞穴,就出现在对面的墙壁上。

说是洞穴,却让高川觉得更像是一只不知名怪物的巨口。

这个时候,高川突然觉得,自己目前为止的行动,都好似牵线木偶一样——并非是自己找到了线索,做出决定,来到这个地方,而是有什么东西,故意留下线索,让自己一定会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决定,最终来到这个地方。

“是谁?”高川就这么没头没尾地问到,但是,他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也知道自己在问谁,更知道,倘若这个谁真的存在,那么,它就一定会明白自己在问什么。

然而,没有回应,只有墙壁上那黑黝黝的洞穴扩大到足以让一个人直立前行,不是通往墙后的另一处房间,而像是要将人带往另一个世界。正因为这个洞穴的存在,才让高川有一种不知道是否错觉的感觉,这是在引诱自己,亦或者是在邀请自己。

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见到洞穴,然后走进去,去面对不知道什么的未知。这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必然。

高川十分清楚,哪怕是这个时候,放在自己面前的,仍旧是许多种选择——自己可以感受到,未来是无限可能的,然而,自己可以在同一时间做出的选择只有一个,也只有这一个选择,充满了命中注定的感觉。

高川的脑硬体飞速运转,可是所得出的结论,都和自己的直觉想要做出的选择完全不同。他已经察觉到了,脑硬体所给出的答案,究其根本,都是“进去”和“离开”这两个选择的延伸。可是,他的直觉所给予的答案却是:为什么不进去就要离开呢?为什么不离开,就一定是要进去呢?

高川拔出左轮,更换了特殊子弹,朝墙壁本身扣下扳机。六发子弹在百分之一秒内就嵌入墙壁中,木屑碎石飞溅,然而,不到一秒钟,墙面就波荡起伏,好似柔软的水面。巨大而细腻的震荡很快就沿着这面墙壁传递到其他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高川似乎听到一种非人的声音,扭曲龟裂的墙体,那裂缝和扭曲的痕迹,就好似在勾勒着某种活生生的轮廓,它翻滚,挣扎。嘶吼,好似要脱离墙体而出,但是。墙体本身似乎就是它之所以存在的依赖基础,因此。它那即将破碎的轮廓,也只是沿着墙面、地板和天花板扩散,分解,变成单纯而死板的裂缝和扭曲的痕迹。

它原来像是某种生命,可是,随着高川不停装弹,射击,它开始死亡——这个过程中。它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亦或者是,在高川突然又剧烈的攻势下,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击。可是,高川也察觉到了,它的正体是如此的庞大,笼罩了这个房间的,不过是它的一个部分。它到底有多大?是占据了好几个房间?一整个区域?亦或者是整艘船?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这个房间中的它无法获得增援。

单独以这个房间的它来看。它好似就是这么一个单独的个体。然而,在杀死了这个房间的它之后,高川不觉得存在于这个房间之外的它毫不知情。

在整个房间里的裂痕都仅仅是裂痕。扭曲也仅仅是扭曲,不存在任何怪异的氛围后,墙壁上的洞穴也消失不见了。直到这个时候,高川仍旧不明白,自己遭遇的到底是何种存在。他只是觉得,这个房间变回了正常的房间。随后,他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女军官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柔软的沙发也没有让她挺直的背脊产生半点弯曲。她的姿势就和她的穿着一样工整而严肃,又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充满了一种隐约而强大的爆发力。高川十分清楚,这是一种高强度的警惕状态。

“也许我来得挺及时?”高川侧过身看去。用温和的语气说到,那紧绷的气氛渐渐有了那么些变化。

沉默了几秒。

“是挺及时。”女军官那既然不同于寻常的冷酷表情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笑容。、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有问你的名字?”高川完全转过身,正面对着她问到。

“秘密。”女军官摘下军帽,在沙发上拍打一番,又戴回头上,“和年龄一样。”

“可是,总要知道该怎么称呼吧,我们可是伙伴。”高川笑了笑。

“之前不也是没什么特别的称呼吗?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女军官的坚持在高川看来是有点怪异,但要自己找个理由的话,也有千万种。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高川也只能耸耸肩,将这个话题轻轻放在一边。

“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高川扼要说了一下自己和船长的经历,以及适才的战斗。

“第一阶段的献祭仪式。”女军官说:“我们处死了所有找出来的叛徒,结果,他们就成为了祭品,引发了第一阶段的献祭。这是我们的疏忽,高川先生。献祭仪式需要正确的时间、地点、人物,相应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在某一个环节上发生偏差,都会造成献祭仪式的效果发生变化——是的,变化,我们的处理没能终结仪式,只是改变了仪式的结果。”

“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我还没听说过,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会被彻底终结的情况。”高川说:“在我的房间里有一本《心灵复制》,也许在这次事件结束后,你应该去看看。”

“嗯?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失败原因,是在于找错了核心?”女军官若有所思地说。

“不清楚。那本书的确在这次事件发生时的确出现了一些古怪现象,但是,书不一定会在这次事件结束后还存在。”高川说:“总而言之,那是之后才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让我们谈谈第一阶段献祭仪式制造出来的这个怪物。它是什么东西?”

“一种介于意识态和物质态之间的存在,它本身其实没什么攻击力。但是,它可以覆盖在已经存在的物事上,就如同拟态一样,然后引诱猎物进入它的肚子里。”女军官想了想,这么形容到:“无法识别拟态的话,任何对它发起的攻击都无法伤害到它本身,而只会伤害被它覆盖的物事。另外,要认知它,就不能通过他人告知,而是需要缘于自身的感觉、理解和观测——也就是说,如果你无法自行认知到它的存在,那么,哪怕我告诉你它是存在的,你也无法将它认知到。在一定程度上,倘若他人事先告知你,它是存在的,那么,这个告知会有极大可能成为知见障,反而让你更加难以去认知它的存在。”

“听起来就是个麻烦的东西。”高川听闻这番话,也不由得露出苦笑,“它的拟态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们所能观测到的船内结构,将我们这些人分隔开来。而我们也只能攻击我们自己认知到的它,却无法给其他人提供帮助?对吗?”

“是的。原本我还打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倘若只有我可以认知它,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消耗足够多的时间,从头到尾把它清除掉。只是不确定在这么长的时间后,船上还剩下多少人。”女军官微笑着,说到:“不过,我觉得事情不应该会这么糟糕,至少高川先生应该是可以突破认知障碍的。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高川先生。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正确的,情况的确没有那么糟糕。以高川先生的速度,需要多长时间?”

“不超过五分钟。”高川平静地回答道。他转过身,从已经破坏的房门走出去,“那么,我去去就回。”

“一路顺风,高川先生。”女军官这么说完,就只觉得一股劲风扫荡了房间,高川的轮廓就好似被这股旋转的气流吞没了,溶解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笼罩在房间外的那浓郁的异常感就如雪消融,古怪而柔和的光亮在消失,房间变得明亮,是因为灯光已经再次出现。

女军官走出门外,只见到好似蒙皮一样遮掩了自己所见之处的阴影,于墙壁上、角落里、灯管边、装饰旁迅速被撕裂,变成斑驳中的一块,迅即又彻底暗淡下去,变成了正常的阴影,物体的轮廓和立体感顿时清晰起来,只是不免留下被破坏的痕迹——碎裂和歪曲到处都是,不过并没有破坏最重要的支撑物,也避免了让船体结构立刻解体。

只要没有即时解体,这艘新泰坦尼克号完全可以在神秘专家的协助下快速修补完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