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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使用速掠的原因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使用速掠的原因是为了避开敌人的视线,本来设想隐秘行动的高川却接连遭遇了神秘事件,然而,这些事件完全不是如过去那般,仿佛是自己闯入了他人的冒险中,之后才因为种种因缘际会,使得自己在整个事件中占据一定的核心位置,如今的情况,完全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高川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正被一个可怕的家伙凝视着,且对方的底细犹如迷雾,自己既不清楚对方的行动处事风格,也不清楚对反的思维脉络,更糟糕的问题在于,尽管对方才刚刚有所行动,但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为今天的各种行动完成了铺垫。无论是人力、资金、思想还是策略,通通都不缺乏,而自己这边正因为她的行动,在形势上逐渐落入一个谷底。细数所有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不是肩负着对他们自己而言更重要的责任,就是因为这个对手的行动,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而无法全力帮衬自己。

高川十分清楚,对方的行动直刺己方的盲点,看似奇峰突起却实际有条不紊,再这么持续下去,自己经营出来的人脉将会受到严重的创伤。甚至于,如今自己的步调已经被迫跟着对方走了。想要打破这种受迫的局面,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高川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最终的答案也只是:和对方谈一谈。

是的,只能交谈。

高川本身并不具备打破僵局的蛮力,尽管自己就神秘专家的能力而言,的确有着独到之处,也仅仅局限在个体战斗这一方面。倘若自己是一个人,而不管不顾地以一己之力挑战全世界的话,当然不会落入这般纠结的地步。然而,虽然可以从病院现实的角度去观测末日幻境,但始终无法将这个世界当成完全虚幻的世界来看待,将这个世界的人当做完全虚幻的角色来看待,如此一来,高川自然也没办法完全不顾虑他人。

相反,高川即便想着“反正这个世界迟早要在末日中完蛋”,并且理智可以推断“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必须经由这一次次的末日推动,因此,这一次大概也仍旧不可能真的将末日幻境从末日结局中拯救出来”,也很难将这样漫不经心的设想和理智冷酷的判断,完全用作自己于这个世界的行为核心。

即便是在没有拿回情感的时候,高川也从来不曾因为“这个世界注定要在末日中灭亡,所有在眼前活泼乱跳的人,无论是自己喜欢的还是自己讨厌的,都会死”这样的理由,就罔顾他人的性命。现在当然更加不可能这么去思考和行事。

如此一来,明明知道死亡是迟早的事情,自己无法抵挡世界的趋势,却仍旧要为自己所在意的人争取时间,让她们至少可以坚持到“世界灭亡”,高川就必须做更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去承受那些矛盾而纠结的思考。毕竟,他所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的矛盾。

高川十分清楚,“拯救”是多么沉重的字眼,在某种角度上,这是“毫无利益可言,而自己却要为此付出许多,收获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本无法抵偿付出”的事情。

只有带着觉悟的人,才能尝试去拯救谁,而不至于让自我毁灭于这样的行径中,但是,即便真的拯救了谁,却也不一定可以成为英雄——对高川而言,这早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一个患了绝症却无法拯救自己的人,却妄图在一个病态的世界里,去拯救患上了相同绝症的其他人,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可笑狂妄的想法吧。而自己所受到的惩罚,也贯穿于自己行动的始终。即便如此,高川也无法停止自己的思考和行动。

他就是在这样,在一次次的他人的拷问中,在一次次事件所给自己施加的痛苦、困惑和悲伤中,用一次又一次的扪心自问,去坚定“自己必须去这么做”的信念。若果什么都不想,亦或者,在思考的时候得出了其他的结论,大概早就放弃了吧——毕竟,人的行为是由人的意志所决定的,而意志的源头就是思考,不断思考所告诉自己的答案,必须始终保持一致,才能将行动贯穿始终。

高川一直以来,都需要思考。速掠很快,让他在大多数时候都行动无碍,但他并不总是急切切地赶路。他会用双脚如同正常人般前行,会如同正常人那样感受身边的一切,会抽烟,会走到半路就停下来,会在战斗的时候也无法专心,而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也会有所迷惘和动摇,而且,在一次次的神秘事件中,他也越来越不确定,自己的迷惘和动摇,自己内心深处的矛盾和纠结,究竟是精神病态的缘故被迫思维发散,还是自己就是这么爱钻牛角尖,总是喜欢强迫自己去接受那些本来可以不需要太过在意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愈发感觉到,“高川”这个生命,竟然是如此的纤细、不安和脆弱,也是如此的坚强,毋宁说是顽固。

高川审视着这个一度被点燃的村落废墟,脑海中却有着和眼前景色完全不相干的思维在跳跃。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想想眼前的情况,但是,在那澎湃而跃动的思维中,这个想法就如同一簇不起眼的野草。幸好,脑硬体是不会因为原生大脑的活跃情况,就以之为中心,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工作,它以机械式的冷静和逻辑,调控着高川义体的每一处信息接收器官:眼睛、鼻子、耳朵,肌肤、毛孔、神经、内脏以及连锁判定。

义体所呼吸的空气,所听到的声音,所观测到的图像,以及用神秘的方式所接受到的无法言喻的资讯,都在脑硬体中一一梳理、区分、归纳和总结,转化为利于自身调用,拥有极强加密性的数据进行保存,并将一部分核心数据反馈到视网膜屏幕上。

义体的高川就是这般,用着“两个脑袋”进行运作。

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亦或者说,哪怕有痕迹,也都在一场火灾中被抹去了大部分。尽管现场的空气仍旧灼热,不少宅邸废墟上浓烟滚滚,但是,却和自己原先所认为的“刚刚才发生灾祸”的想法有所出入,更像是“大火至少一个星期仍旧没有完全熄灭”这种情况,可是,这么一个村落,在正常的条件下,真可能出现“大火烧了一个星期,却仍旧没有将村落烧成白地,也没有人来扑火”的情况吗?

这里看似正常,却在逻辑上,充满了神秘的细节。

可反过来再对照一下宿营地事件,尽管于地点上十分接近,但在时间上又似乎没什么联系。

除非,袭击了宿营地的人们,就躲藏在这个村落废墟中,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村落的人,亦或者,正是导致这个村落变成眼前这般凄惨模样的罪魁祸首。但无论怎么想,都很难直接将“大火”和“宿营地被袭击”连系成一个递进的事件。

即便如此,从神秘专家的经验来说,不存在两个独立的神秘事件,尤其在这种巧合的地理位置上。空间和时间,无论这两个要素中的哪一个出现了看似偶然的联系,事后的结果往往会证明,这绝非是偶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川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总算收束回眼下的村落上了。他回过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入村的地方,行了足足两百多米,而这个距离对比起用目光测算的村落直径,也不过是十分之一而已。

村落很大,建筑随着地形参差不齐,道路反而显得狭窄,没有建筑的地方,也被野生的树林、没有修整过的灌木丛和色泽斑驳的竹林占据,而这些植被没有被火烧毁,反而像是被热浪熏焦了,不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也是半枯不黄的样子,土路上的石头不是开裂就是轻易就能踩碎,路边的野草间或一丛一丛地变成了灰烬,整体印象格外给人一种病态而压抑的感觉。

被烧毁的房子,全又没有一栋是全部崩塌的。不,应该说,实际崩塌的房子倒是很少,让人觉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亦或者已经塌陷了一半,却在途中被卡住了,没有完全崩溃的房子实属多数。

而且,正如最初的感觉,这里没有人影,哪怕火灾已经进入尾声,随便浇点水就能灭掉,也没有屋主回来过的气息,就像是整个村落的人,在火灾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放弃了村落的感觉。可是,没有人的话,自然也意味着,无法找到关于宿营地的线索。高川倒是很希望,这里的情况跟宿营地的事变有关,同一伙人就在这个地方,也希望耳语者的众人就被关押在这个地方。

他横跨了整个村落,然后将目标放在更细致的地方——他想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地下室之类。为此,他必须走进一栋栋看似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子里去认真地搜寻一番。

高川整理好村落的具体情况时,夕阳已经触及了远方的山顶,颓暮的光线将村落废墟的影线拖得长长的,而摇摆的浓烟则显得愈加妖异。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将在太阳完全落山后发生。高川审视着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上面并没有“根本没有人来过这里”的结论,这不能说,这里真的有人,却也意味着,会有来人的可能性。

倘若人们只在日落后现身,并且会故意借用火灾消弭自己来过的痕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古怪得让人不由得去想象其中的缘由,并产生一些不好的遐想。很多时候,咄咄怪事的背后往往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情况。

高川在一个视野开阔,地形特别的屋子里安顿下来。房子是用石头和木料建成的,有三分之一完全崩塌了,三分之一崩而未塌,只有最后的三分之一保持完好,但也已经被烟火熏黑,在他整顿之前,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火堆还在角落里燃烧,燃料就是房子本身的建材,木质的窗框、门框、柱子、基材和梁架之类,劈开折断,焚烧过后,剩下的部分,依稀还能通过脑硬体勾勒出大概的原来模样。

这些用作燃料的木材,本来就不会自己跑到这么一个角落的火堆里,虽然可以设想,是有人用屋子塌方的部分建材废物利用,但却又让人不得不怀疑,在外界拥有大量植被却无人理会的情况下,却坚持用自己房子的建材做燃料,到底是抱着怎样古怪的想法。

为此,高川特地检查了这个房屋是否有一部分的木质建材彻底消失了——结果的确如此,不仅仅是已经倒塌和半倒塌的部分,就连外表看来尚完好的部分,非主要支撑部分的建材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让人觉得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高川将为了观察而熄灭的火堆,又重新点燃了,这一次,他有点儿清楚,如今遗留在村落里的火,也许并不完全是火灾残留,而是有什么人刻意保持它们的燃烧。虽然之前总感觉村落已经无人驻留,但是,倘若说村落还有什么人迹,那么,这些火堆本身就是最好的线索。

也许,这一个星期来,陆续有什么人返回过这里,确认这些火堆还在燃烧。时间,大概就是晚上,而既然对方坚持着这样的行为,十有八九也不会在今晚停止。

高川拨弄着火堆,跳跃的火焰,让他冷淡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

他拿出高能量的棒状补给咬下一口,只是一口就足以维持义体在长时间内的运作了。这些能量棒仿制于统治局遗址里的同类物事,如今是义体化的高川最主要的口粮。而平常的食物,虽然也能提供行动所需要的能量,但在质量上,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就这么咀嚼着,高川看了一眼窗外。太阳下落的速度,比他估计的还快,不安的夜晚正在降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