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们院长出来!”医院里,妇产科病房的走廊里,一帮汉子抬着一块大床板站满了楼道。病人家属到了饭点,出不去也进不来。走廊上闹哄哄的乱成一团麻,育婴室里的婴儿被嘈杂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病房里孕妇的呻吟声,一时之间夹杂在整各楼层。
妇产科的医生护士们头都大了,值班的医生上前解释:“这位大哥,今天我们院长休班,不在医院。有什么时候我来解决,来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谈。您不要激动。”
为首的乡下汉子大手一挥,大骂道:“你算个屁!老子不跟你谈!老子就找你们院长!把你们院长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医院这都是些什么破医生!害人不浅!”
值班医生涨红了脸,很快有小护士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还有没有素质了?我们钱医生好心劝你们去办公室谈,不领情也就算了,还瞧不起人呐!”
两拨人又差点打起来。
钱医生努力扶正自己的大号眼镜,拦在汉子与小护士的中间,“这位大哥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有话好好说,在这堵着人家不让出去也不好。这样这样!咱们先去办公室,病人这都饿着呢,让他们先去吃饭!我去打电话给院长办!”
两帮人战火点起了好几次,要不是周围群众看不下去骂骂咧咧的数落汉子,估计到深夜之前,这帮人指定要干架。
权宴接到电话的时候,晚饭已经快开始了。
“什么事?”
钱医生在电话那头冷汗淋漓,院长办周末没人,他打听了好几位资深医生才要到院长家的电话。“院长,那什么,我是妇产科的小钱。”
权宴一看区域号就知道这是医院的电话,至于小钱是谁,她还真不知道。“嗯,有事吗?”
小钱在护士站打电话,后面一帮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后背吓了一身冷汗。
贺至喊了她半天都不见应答,只好亲自找过来,“跟谁打电话呢?吃饭了。”
院长夫的大名早已在医院里远扬,再加上贺至还是主校区的行政校长,他本人更是名声大赫。
小钱被三个汉子围在中心圈里,声音都是颤抖的,“院院院长,您带着带着院长夫啊不!贺校长来一下医院好嘛?这这里出了点麻烦,病人家属非要见您,听说跟中医的马大夫有关。”
权宴皱眉,“马德生?”
“是!”在得到回答后,权宴挂了电话。
贺至看她挂电话,立马询问:“医院里有事?马德生是谁?”
“祖上千金科圣手马家的后人,我看那人在乡下名声不错,没有正规学历也让他进院了。现在有点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医院吧。”说着权宴就套上呢子长身大衣。
医院里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家里人生病,当家属的肯定心急。这人一上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贺至本来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但权宴的主动邀请还是第一次,这让他心里挺高兴的。
看着他忙前忙后都止不住嘴角甜蜜的那傻样,权宴不知道作何感想。其实仔细想想,贺至这孙子要的也不多。除了有时候特别矫情,他从始至终好像也没要求过她做什么事情。
除了承认她的合法丈夫的地位。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楼上拿钥匙。”贺校长也是有专车的人了,他又是兵团出身,开车什么的比学校配备的司机都溜,为了节省资源,车是他自己开,钥匙也是他自己拿着。
这人一步跨三四个台阶往上走,猴急火燎的样子生怕权宴扔下他自己先走。
这年头医院病房也是允许家属留宿的,不过不能太多,一个两个的在走廊上打地铺。再加上病房里的都是女性,走廊上更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
八九十年代的人们衣服穿着相对还是比较土肥圆,所以权宴跟贺至一进妇产科的楼层,还真是吓了一跳,这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像一群借宿在火车站的乞丐似的。
妇产科值班的就钱医生一个爷们儿,他又不能把女孩子放进去承受这群男人的视线凌压,只能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坐在办公椅上被这群庄稼汉子视.奸。
小钱医生:┭┮﹏┭┮院长夫你快带着院长来拯救窝!
“老万?”贺至纳闷,这地方也能碰见熟人?
权宴看向贺至,“你认识?”
这时候盘坐在办公室里的几个庄稼汉子都把黑黢黢的眼睛投视过来,为首的中年人从地上站起来,“贺至你小子啊!”
俩人互相捶胸道喜,老万看到他身边的权宴,问:“你这是带着你媳妇儿过来看病?”
贺至否认,“不是!我媳妇儿好着呢!我们……”
老万截住他的话:“那就好!这家医院的医生,我告诉你,可黑着呢!”然后指着办公椅上僵坐着的钱医生,“看见没,这瘪犊子我一个人撂仨!这家医院下手忒黑!”
贺氏咳嗽两声,尴尬的止住老万滔滔不绝的话语,给他介绍权宴:“我媳妇儿,权宴,这家医院的院长。”
然后告诉权宴:“这是老万,柳树沟村后住的,以前经常一块上山打猎。有次我不小心掉冰窟窿里,幸亏老万眼疾手快把我拽上来了。”
老万一听贺至他媳妇儿是这医院院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他刚刚可是抹黑人家医院的名声来着。“那什么,贺至他媳妇儿,你别介意。我这嘴…”说着伸出手扇了自己两巴掌,没下重手,但也属于男人脸面问题了。“该打该打!”
贺至急了,拦住他:“没事!这大晚上的,没吃吧?楼下找个馆子,我请哥几个搓一顿!”
老万拒绝了,“那不成!大兄弟啊,既然你在这,咱也不说什么场面话了。那什么,你媳妇儿——”
权宴很认同他有话直说的想法,点头示意:“请直说。”
“你们医院有个叫马德生的大夫,弟妹我跟你说那小子心眼儿忒不是东西!”
好歹也是自己选进来的人,权宴是真不喜欢人家这么指责她眼光有问题。“他做什么了?”
“他怂恿我弟妹打胎!你们是不知道俺这个兄弟,他命苦啊!前几天去给人盖房,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半身不遂!这娘们儿心也忒狠!为了回城,愣是吃药打了胎!连个香火都不给俺兄弟留!俺们这一问,才知道是马德生这个丧天良的玩意儿给她的药!”
然后又跟贺至解释其中的人物关系:“俺兄弟就那郭强啊,前几年咱一起在大雪地里下套子的那个。他去年刚娶得媳妇,上个月摔断腿,医生说他不能动弹了。唉!”
权宴不相信这个马德生会任意开堕胎药给人家,这年头生育法还是延顺着本国的自然法使用,丈夫一方不同意堕胎协议的,就连中医医师都不能开药方拿药。
马德生年纪比她大几岁,她找到他的时候,这人就一副老实相。他不可能会违反院里三令五申禁止过的规定,更何况中医世家更在乎传承名声,马德生不可能去违背祖制。出于惜才的心里,权宴下意识还是想给自己的羽毛找一点辩解机会的。
她问值班的钱医生:“马德生呢?”
“院长我不知道啊!马医生他今天也休假,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找人打电话,让他立马赶过来。”
千恩万谢的钱医生万分感激救自己于水火的权院长,为了报答她的好意,小钱医生马不停蹄地滚出去找人去了。
权宴:……逗逼。
“那什么,咱们先去楼下餐馆吃点吧。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人。老万,有我和我媳妇儿在你放心!在这地界儿,没有什么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老万哥几个还想推辞,结果被天生怪力的贺至连拉带拽都推搡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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