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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鬼画影 > 第22章 残蛹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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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遗舟的断剑孤零零地插在焦滩上,海风呼啸而过,无情地打磨着剑柄上的齿轮纹路,使其愈发发亮,宛如岁月镌刻的勋章,却又承载着无尽的悲伤。阿樵静静地跪坐在剑旁,掌心紧紧覆着剑身,仿佛还能感受到兄长最后一刻的脉搏,那是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证明。海浪一次次扑来,浸湿他的裤脚,咸腥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那是陆遗舟的血,也是他自己的,是他们共同经历的残酷过往。

“他总说……我该干干净净地活。”阿樵的指尖用力抠进沙砾,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都宣泄在这沙中。喉头滚动着未出口的呜咽,三日前兄长毅然跃入血池的背影,如同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深深烙在他眼底,比蜃楼燃烧时的火光更加灼人。他突然无比痛恨自己握刀的手,这双手曾在苏锦娘的驱使下屠戮千人,沾满了无数鲜血,如今却连至亲的生命都无法守护,满心的自责与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小鱼静静地蹲在不远处,腕间的金印褪成了淡金色,可那齿轮纹路却像活物般微微起伏,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紧紧盯着掌心那枚玉蝉蛹,蛹壳内陆遗舟的叹息如丝线般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阿樵早就是我的骄傲。”海风轻轻卷起她的碎发,一滴晶莹的泪悄然滑落,砸在蛹壳上,晕开细小的裂纹,仿佛也砸在了她的心坎上。

沈墨瞳倚靠着礁石,左眼被白翳蒙着,如同一团灰色的迷雾,右眼眶则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凄凉。银丝从她的袖口垂落,在沙地上无意识地勾画着梵文,那是怀素教她的第一个符咒,仿佛是她与过去的一种连接。“哭什么。”她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如同锈刀刮骨,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与坚毅,“眼泪泡不软苏锦娘的心肠。”

就在这时,海雾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如同恶魔的低语,三人同时警觉地抬头。只见巨轮虚影的桅杆上,温九娘的白骨伞缓缓张开,伞面垂落的银丝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刺入海浪之中,随后竟勾起一具腐烂的船骸。船板的缝隙间,无数玉蝉蛹正疯狂地啃咬着什么,仔细看去,那竟是一具被铁链捆住的双头蜈蚣尸骸,甲壳上赫然刻着“十载同舟”。

“她要喂蛹……”小鱼猛地站起身来,腕间的金印骤然发烫,她神色惊恐地喊道,“那些蛹在吃蜈蚣傀的怨气!”

三人迅速行动,踏上那艘船骸。船骸的甲板在他们的踩踏下吱嘎作响,仿佛不堪重负,随时都会断裂。温九娘站在桅杆顶端,腐烂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伞骨上的银丝,声音如同鬼魅般传来:“樵郎,这把伞……还是你哥替我寻的南海沉木呢。”

阿樵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决绝,柴刀骤然劈向桅杆。然而,刀锋在触及伞面的瞬间却凝滞不动——银丝如鬼魅般缠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一段记忆灌入他的脑海:

陆遗舟跪在苏锦娘脚边,姿态卑微,双手捧着一截暗红木料。温九娘的笑声从伞后传来,充满了得意与戏谑:“好孩子……这把伞,我会日日撑着想你。”

“闭嘴!”阿樵愤怒地嘶吼着,奋力斩断银丝,可刀身却因反噬裂开了细纹。沈墨瞳见状,银丝如网般罩向温九娘,却被伞面轻易弹开。她的左眼白翳突然渗出血丝,身体摇晃着,踉跄地扶住船舷——却发现那里钉着一枚青铜钉,钉身刻满了与陆遗舟伤口同源的齿轮纹,仿佛是某种邪恶的诅咒。

小鱼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向船尾。腐臭的舱室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三百盏青铜灯悬于梁下,灯芯裹着怀素剜目的眼球,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最中央的灯盏下压着半卷《渤海奇衣录》,焦糊处浮现出新的字迹:“残蛹啼时,锁魂阵启。”她伸手欲取,然而,地板却突然塌陷——

腐木下露出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心口皆插着断剑残片,场面触目惊心。沈墨瞳眼疾手快,银丝缠住小鱼的腰身,却见白骨眼眶中的玉蝉蛹齐齐振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声音在密闭的舱室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是锁魂阵的阵眼……”沈墨瞳的左眼白翳突然龟裂,淡金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她强忍着痛苦喊道,“阿樵,砍了主桅!”

阿樵没有丝毫犹豫,柴刀狠狠劈中主桅。刹那间,温九娘的白骨伞炸成碎片,银丝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缠住阿樵的脖颈,将他吊上半空。温九娘腐烂的面皮剥落,露出底下苏锦娘的血瞳,她的声音充满了阴森与恶毒:“樵郎,你哥的债……该你还了。”

小鱼见状,不顾一切地扑向青铜灯阵,腕间金印紧紧贴住主灯。齿轮纹路迅速爬上她的手臂,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在这痛苦中,幻象如电影般在她眼前浮现——

怀素跪在银杏树下,神情庄重而决绝,银丝穿心而过,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阿宁,待你腕间金印成轮,便是焚尽孽债之时。”

“沈姐姐……烧了我!”小鱼嘶喊着,泪水夺眶而出,她奋力扯开衣襟,此时金印已蔓延至心口,凝成了完整的齿轮。沈墨瞳咬咬牙,银丝骤然刺入她的眉心,淡金血液逆流而上,她的声音带着决然:“要死也得先斩了那妖妇!”

阿樵手中的柴刀突然脱手,刀柄上的梵文亮如烈日,光芒万丈。刀刃穿透苏锦娘虚影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了陆遗舟的笑——十岁那年兄长背着他逃出尸堆,也是这般温暖的笑:“抓紧了,阿樵!”

随着这一幕的出现,巨轮虚影轰然崩塌,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玉蝉蛹化作血雨倾盆而下。沈墨瞳的左眼彻底失明,眼前一片黑暗,但她凭借着敏锐的感知,精准地接住了坠落的阿樵。三人重重地跌在残破的甲板上,身下的船板寸寸化作飞灰,仿佛一切都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化为乌有。

温九娘的残躯在沉入海底前,抛出一枚木槿花瓣。花瓣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贴在小鱼的额间,缓缓渗入肌肤,凝成一颗血痣,她的声音从海底传来,带着无尽的怨念:“十载之后……我在轮回尽头等你。”

潮水退去时,焦滩上只剩那柄断剑,孤零零地插在沙中,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战斗的过往。阿樵缓缓拾起剑,发现剑柄齿轮纹路间卡着半片玉蝉蛹,蛹壳内传来陆遗舟最后一声笑,那笑声仿佛穿越了时空,萦绕在他耳边。

沈墨瞳摸索着捡起《渤海奇衣录》,指尖触到新浮现的烫金小字:“梵骨生花日,残蛹啼血时。”

海雾尽头,一缕晨光终于刺破阴云,洒在这片历经磨难的土地上。阿樵的柴刀重重地插进沙地,惊飞了几只正在啄食腐肉的海鸟,那声音在寂静的海滩上回荡,仿佛是对过去的告别,也预示着未来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