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的骨头,熬汤倒是香得很。";苏锦娘指尖勾着银丝,护心鳞在她掌心泛着幽蓝的光。冰玉棺中的银丝人形突然暴起,腐烂的鲛绡碎片雪片般飞溅。
阿樵横刀挡住袭向小鱼的银丝,肩头箭伤崩裂,血珠溅在棺中女子的莲花胎记上。那具与小鱼九分相似的面容突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成团的玉蝉蛹。
";接着!";小鱼把赤瞳珠抛给阿樵,自己扑向冰玉棺。护心鳞隔着半尺距离发出共鸣的震颤,她颈后的金印突然灼痛难当。
苏锦娘甩出红绸缠住房梁,轻巧地落在棺椁边缘:";林阿阮到死都攥着这玩意儿,说是要给闺女当嫁妆。";她突然捏住棺中女子的下巴,";可惜这赝品受不住海眼阴气,泡了三日就......";
阿樵的刀风打断了话语。苏锦娘旋身避开,银丝却在棺中女子颈间勒出血痕。小鱼趁机抓住护心鳞边缘,冰冷的鳞片突然生出倒刺,扎得她虎口鲜血淋漓。
";松手!";阿樵拽着她后撤半步,柴刀斩在护心鳞与银丝相接处。金石相击的脆响中,密室四角的青铜灯盏突然喷出墨汁,地面符咒遇墨即燃。
苏锦娘的笑声混在爆裂声里:";当年在溟沧楼顶,你也是这样扯着林阿阮的头发?";她突然甩出半截焦黑的发辫,发尾系着的银铃与小鱼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阿樵瞳孔猛地收缩。小鱼感觉他握刀的手颤了颤,这是相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动摇。燃烧的符咒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描骨谣》,每一笔都是人血勾勒的。
";她求着要见女儿最后一面的时候,可没这般硬气。";苏锦娘将发辫扔进火中,焦臭味顿时弥漫开来。棺中女子突然剧烈抽搐,银丝从七窍涌出,直扑小鱼面门。
阿樵反手将赤瞳珠按进火墙,鸽血石炸开的红光暂时逼退银丝。小鱼趁机掏出沈墨瞳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钥匙,狠狠刺向护心鳞与银丝连接处。
密室里突然响起潮声。护心鳞脱落的瞬间,所有冰玉棺同时喷涌咸腥海水,苏锦娘的红绸衣袂在浪中翻卷如血莲:";倒是小瞧了沈家丫头的后手......";
阿樵拽着小鱼攀上青铜灯架。下方已化作翻涌的黑海,无数银丝在海面下编织成沈墨瞳的面容。护心鳞在小鱼掌心泛起微光,映出林阿阮被铁链锁在溟沧楼地窖的幻象。
";抓紧!";阿樵突然劈断灯链,借着坠势荡向密室顶部的通风口。苏锦娘的银丝擦着脚踝掠过,削下半片裙角。
狭长的甬道弥漫着鲛人脂的腥气。小鱼摸着颈后灼烫的金印,发现护心鳞的纹路竟与印痕完全契合。阿樵撕下衣袖裹住她流血的手掌,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那年惊蛰,我在白螺滩埋过一坛酒。";
小鱼正要追问,后方传来玉蝉振翅声。阿樵猛地将她推进岔路,自己转身横刀而立。银丝擦过他颈侧时,小鱼看清苏锦娘裙摆下若隐若现的伤痕——全是困龙阵的反噬印记。
";樵哥!";
";往亮处跑!";阿樵的声音淹没在金属碰撞声中。小鱼攥着护心鳞狂奔,掌心鳞片突然开始发烫。通道尽头透出的光晕里,浮现出溟沧楼十二重檐的轮廓。
溟沧楼的朱漆大门在眼前轰然闭合,小鱼用肩膀抵住门缝,护心鳞的灼热几乎要烙穿掌心。身后甬道传来金铁交鸣的回响,阿樵的闷哼混在银丝破空声里,像钝刀刮过心头。
";樵哥!";她摸到门闩上的青铜兽首,兽牙卡槽与护心鳞边缘莫名契合。鳞片嵌入的瞬间,门内传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十二道门栓同时弹开。
苏锦娘的笑声贴着脊背爬上来:";林阿阮教你的?";腥风卷着半截焦黑发辫摔在门槛上,";可惜她到死都没摸清溟沧楼的暗道。";
小鱼抓起门边烛台砸向声源。铜盏擦过苏锦娘鬓角,在墙面迸出火星,照亮她颈间蔓延的银色阵纹——那些纹路正顺着血管爬向心口护心鳞的位置。
阿樵的柴刀突然从暗处飞出,刀柄重重磕在苏锦娘腕骨。护心鳞脱手的刹那,小鱼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鳞片,却被银丝缠住脚踝拖向燃烧的符咒堆。
";松口!";阿樵踩着倾倒的屏风跃来,徒手扯断银丝。焦糊味从他掌心腾起,小鱼看见他手背浮现出与苏锦娘相似的阵纹,只是颜色暗如淤血。
苏锦娘倚着廊柱喘息,金步摇歪斜地挂着半只玉蝉蛹:";当年你剖开林阿阮心口时,这双手抖得差点割断她喉管。";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碗大的疤痕泛着青光,";如今倒为了个赝品......";
阿樵抄起滚落的香炉砸过去,铜炉擦着苏锦娘耳际没入墨色浪潮。小鱼趁机将护心鳞按向朱漆大门,鳞片边缘割破虎口,血珠渗入兽首浮雕的眼窝。
整座溟沧楼突然震颤,藻井垂落的经幡无风自动。护心鳞在门板上灼出焦痕,焦痕渐渐显出一行小楷——";申时三刻,西厢耳房";。
";你娘的字迹。";阿樵突然开口,染血的手指点在";申";字缺口处,";当年她被困地窖,用簪子蘸血在砖缝刻过同样的记号。";
苏锦娘的笑声戛然而止。墨潮突然暴涨,裹着银丝吞没半间厅堂。阿樵拽着小鱼撞开西厢房门,腐朽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耳房墙角摆着积灰的织机,缠满银丝的梭子上沾着暗红污渍。小鱼颈后金印突突跳动,她鬼使神差地扯断梭线,机杼下方弹出暗格,褪色的鲛绡上画着溟沧楼剖面图,每处暗道都标着潮州童谣的句子。
";三月三,鲛人泣珠换灯油......";阿樵念着图中批注,突然用刀柄砸向织机踏板。机关齿轮咬合的声响中,北墙整面翻转,露出海风呼啸的观景台。
苏锦娘的银丝追到门口时,阿樵已经揽着小鱼跃上栏杆。百尺之下墨浪翻涌,隐约可见沈墨瞳的冰玉棺在浪尖沉浮。
";抓紧。";阿樵扯下腰间皮绳将两人手腕捆在一处,纵身跳向最近的飞檐。小鱼在失重感中抱紧护心鳞,听见身后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苏锦娘的红绸缠住了斗拱螭首。
";去不得!";苏锦娘第一次失了从容,银丝暴雨般袭来。阿樵反手掷出柴刀劈断檐角,碎瓦如利箭射向追兵。趁这间隙,他带着小鱼翻进阁楼气窗,用断刀卡死窗棂。
逼仄的阁楼堆满蒙尘的妆奁,每只匣子都刻着不同生辰。小鱼掀开最近的首饰盒,绒布上躺着串七宝璎珞,第三颗玛瑙上歪歪扭扭刻着";阮";字——正是她幼时在渔村弄丢的那串。
阿樵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泛着银丝光泽。小鱼扯开他衣襟,发现心口阵纹已蔓延至锁骨:";是护心鳞......";
";当年林阿阮剖鳞时,也这般疼。";阿樵握住她颤抖的手,体温烫得惊人,";她攥着璎珞说,等闺女及笄......";话被破窗声打断,苏锦娘的红绸如毒蛇窜入。
小鱼抓起妆奁砸向气窗,脂粉盒炸开漫天香灰。在苏锦娘掩面的刹那,她拽着阿樵撞向阁楼地板。腐朽的木板应声而裂,两人坠向漆黑的下层货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