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伦觉得女伯爵看上去高深莫测,然后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是被这荒诞的环境传染了。
他并没有能感慨多久,因为很快,巨蟒就重新登场了。
这一次,它的登场堪称隆重。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平台分崩离析,在散落的石板之间,巨蟒现出了身形。
“这不可能……”
麦哲伦对刚才的那一下攻击可是很有信心,巨蟒的坠落就是计划成功的最大证明。对生物而言,尾巴是脊椎的延伸,刚才那一下也许没有伤到脊髓,但至少攻击到了神经束。巨蟒在空中神乎其技的转体自救还能用求生本能解释,现在这威猛先生一样的表现实在不符合逻辑。照麦哲伦的推测,它现在应该痛得动都不想动才对。
但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这时候还留在平台上的人已经很少了,随着平台四分五裂,有那么几个掉了下去,还有的被压在石头下面,能站着的瞬间只剩四分之一不到了。
这些人里面,除了麦哲伦和女伯爵,都算得上洪福齐天,巨蟒的眼里只有麦哲伦,其他人都还有机会活下来——除了倒霉催的和麦哲伦站在一块石板上的女伯爵。
麦哲伦顿时慌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保护女伯爵的。
“喂!扔绳子过来!”
麦哲伦这么喊的时候,眼睛看着的是巨蟒,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垂死挣扎了。
然后他听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抱歉,我不想死在这里!”白帽子的声音从巨蟒身后传来,麦哲伦虽然没看见,但估计他和部落战士们一起离开了。
麦哲伦心想着离开前能说这句话,白帽子算是够男人了,巨蟒在这里虎视眈眈,真要冲上来救人那真是送死。
正这么想着,麦哲伦就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那是几个冒险者:“抓住绳子!快点!”
麦哲伦心里一阵崩溃,他看着巨蟒优雅地摆动上身,想回头说句话却连目光都不敢动一下,冒险者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要是他们真的扔了绳子过来,巨蟒一口咬下来,他自己躲得过,女伯爵却不一定。
但事与愿违,冒险者扔没扔绳子麦哲伦是没看见,巨蟒的攻击是真的来了。
巨蟒一口,咔嚓一声,麦哲伦脚下的一小块平台就塌了。
一阵天旋地转,麦哲伦昏头转向地从碎石堆里爬起来,左右一看,巨蟒不见了,女伯爵还站着,心里一松,差点脚底一软又坐回去。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冒险者的喊声:“你们在哪儿?我们去救你们!”
麦哲伦一声长叹,对着空气大吼一声“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刚吼完,就听见哗啦一声,眼前的废墟从中分开,显露出一道阴魂不散的身影。
麦哲伦不甘心地又一次环顾左右,都是落下来的石块残骸,没地方跑了。
“抱歉。”他对女伯爵说。
“不用。我们终点见。”
麦哲伦看着女伯爵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一呆。
然后天黑了。
……
麦哲伦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鼻子里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他在跳动的火光中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女伯爵的背影。
“对不起。”麦哲伦赶紧转过身。
“不用。我马上就换好了。”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迷惑不解,虽然前路迷茫生死未卜,这一刻,麦哲伦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走神了。
“好了。”
麦哲伦转过身,却始终不敢看女伯爵的脸。
“怎么了?”听海伦的语气,她似乎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
“你……很漂亮。”
“谢谢。”女伯爵说着,露出了笑容。
麦哲伦心里慌慌的,赶紧转移话题:“这里是哪儿?”
“太阳之路的终点。”女伯爵说着把地上的黄金太阳图案指给麦哲伦看。
“这就是……”
麦哲伦环顾四周,这是个古罗马角斗场一样的圆形石质建筑,只不过四面没有阶梯形的观众席。这里的屋顶也是石板,上面吊着十几个火盆,里面燃烧着火焰,照亮了这个宽广的大厅。奇怪的是,这里有相对的两道门,大小却相差甚远,小的那道门应该是关着的,不过似乎被外力破坏过,地上平放着半块门板,能看到残缺的黄金太阳图案,而大的那道门却像是开着的,门外一片漆黑,能看得到的地方有个一人高的柱子,就立在门洞中央。
“那太阳之书在哪儿?”
女伯爵摇头:“我也是刚刚醒过来。”
“那条蟒蛇到底……”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通过考验了。”
“所以说冥界就是一条大蛇的肚子?”麦哲伦的语气颇为复杂,“我本来还想着能是个厉害一点的地方。”
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墙边。
“这里没有壁画……”
“确实有点反常,大部分带有宗教意味的建筑里,都会有雕塑、壁画之类传递一些具体的形象,来影响人的感性判断。”女伯爵朝着大门门洞中间的柱子走了过去,“这里本来应该是非常适合的地方,四周有众神仙境环绕,如同身处天堂,虔信之心油然而生。”
麦哲伦摸着粗糙的石壁,心里升起一个猜测:“恐怕不是没有壁画,而是壁画褪色脱落了。”
这么想着,他蹲下来看看脚下,果然在墙脚摸到了一层粉末。
“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些消失的壁画是不是就是太阳之书。”女伯爵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沿着墙壁绕到了麦哲伦身边。
“那些壁画并不是太阳之书。”
说出这句话的人既不是麦哲伦又不是海伦,而是一个他们都从来没听过的男人声音。
麦哲伦包里摸出手上唯一能用的武器——工兵锹,注视着小门后面的黑暗,那个说话的声音传来的地方。
然后三个人从黑暗走进了灯光下。
“你们……”
那是三个部落战士,领头的正是力量勇士。
看着如同狮群巡视领地般走过来的黑色战士,麦哲伦心中没有诧异,只有感慨:“白帽子呢?”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