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哲伦的计划虽然简单,但花了不少时间,而且成形的过程充满了曲折与偶然。
一切的开始是所有人都有的一个疑问:为什么这里会有湍流。
风是只属于自然的力量,就算是在精华聚集之地,也只有极少数魔法研究者能够掌握这种力量,而这里并没有精华流动的迹象。
麦哲伦在用木片向向导解释风力变化的原理时,也是在整理思路,其实湍流的形成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只不过那条件实在太过苛刻。
一路走来,群山中经常会刮风,在这片山坡附近更是一直有风声传来,如果有一个类似于漏斗的结构存在,那风力就会被集中在一起,形成一道湍流。
不过像城市中这样无数道狂风汇集成湍流,那需要的漏斗实在太大,结构也太复杂了,几乎不可能存在。
然后麦哲伦遇到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城市变成了废墟。
到处都有的破坏痕迹与到处都有的湍流似乎很容易被联系到一起,但这对于找到答案没有任何帮助。
后来在麦哲伦确定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攻城战之后,问题就解决了一部分,制造废墟的是战争,而废墟至少是一部分湍流出现的原因。
在接下来是下水道系统,麦哲伦很快就确定这与湍流的形成有密切关系,没有什么人造物能够比下水道更适合制造这样的湍流网络。
但这还不够,麦哲伦还没有找到漏斗,尽管按照简单的逻辑来看,它就位于地下,但麦哲伦还没有看到证据。
接下来是麦哲伦进入了先祖之丘,在这个没有下水道系统的地方,湍流网络依然不受任何影响地存在,这开始让麦哲伦重新考虑他的假设。
到这个阶段为止,一切都还只是完全没必要的追根究底,这些问题就和战争为什么发生,在什么时候发生一样只能单纯地满足一下麦哲伦的好奇心,但当他见到大雾真正的力量之后,湍流就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片大雾毫无疑问来自于鹰巢。
作为一艘飞艇,被称为鹰巢的这个庞然大物有属于自己的名字,那是来自于当时皇帝的母亲,广受尊敬的皇后安娜。
但这个“皇家安娜号”的名字鲜有人知,真正闻名遐迩的反而是一个绰号,那就是鹰巢。人们这么称呼这艘飞艇,既是因为它与鹰人之间密切的联系,也是因为以蒸汽机作为动力的飞艇只要开动起来,四周就会笼罩着浓雾,就像是传说中巨鹰隐藏在天上的云之巢穴。
至于隐藏在雾中的怪物和让大雾变得危险起来的力量,则是另一个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了。
麦哲伦有一个猜测,那就是鹰巢在意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某几个珍惜的魔法生物,而在这里,那生物长大了。
这并不影响麦哲伦的计划,因为这个怪物太过依赖浓雾,当大雾散去,对它而言不止是失去一个顺手的武器和有力的环境。
而用风来吹散大雾就是简单而自然的逻辑了。
麦哲伦并没有意识到,他选择了一个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麻烦的计划,而本质上完全是出于单纯的追根究底的习惯。
这座城市下面的城区是谁建造的?是谁在什么时候发动了攻城战争,毁掉了城市?湍流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只有实行这个计划,他才有机会搞清楚这一切的疑问。
然后麦哲伦开始挖土。
这是一个考古学家与地质学家真正的本职工作,麦哲伦非常擅长,而且以此为傲。
就是在挖土的过程中,一切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先祖之丘下面的城区,建成于上面的城区完成三百多年之后,那是印加帝国历史上的一段特殊时期,有一部分高层在这里居住,让这片城区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了非常繁华的程度。
然后一场叛乱毁掉了一切,麦哲伦并不了解细节,但攻城战的双方就是两片城区的居民,他们的冲突集中的城墙附近,并且蔓延到整片山坡。
叛乱直接导致了深渊的出现。
为了越过城墙,攻城方挖掘了密密麻麻的地道,最终导致城墙的重量压垮了山坡下面的岩石结构,大地崩裂,仿佛神明之怒。
这最终导致了攻城方的失败,他们被赶出了城市,就连原本繁华的城区都因为出现了叛乱者而被废弃,最终成了废墟。
这一切之中暗藏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山坡下面的山体结构,原本坚不可摧的巨石已经极为脆弱了。
自然的力量在这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在建造先祖之丘的时候,印加人其实已经有能力建造下水道系统了,但是他们的工程总设计师还是选择了建造阶梯形排水渠网络,这明显是舍近求远,但绝不是没有理由。
他在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片山坡下面的地质条件是多么脆弱。
在貌似坚不可摧的岩层下面,这座山峰地下整个都是脆弱的蜂窝状,喇叭形的开口放大了高山上狂风的破坏力,如果下水道系统触及这里,那水流的侵蚀将在几十年间彻底毁掉大地的根基,制造出一场天灾。
很遗憾,在几百年后建造下面城区时,已经没有那个印加人还记得这一点了。
正是通过下水道系统进入地下的水流掏空了山腹,制造了喇叭,导致了湍流网络的出现,而那场战争制造的崩塌只不过是将这个情况扩大了而已。
接下来就是在意外中来到这里的鹰巢,它是最后登场的角色,在一次野蛮的迫降中导致了另一次崩塌,让大雾与先祖之丘中间多出了一道深渊。
毫无疑问,在那发生之前很久,先祖之丘就已经废弃了,印加人很有可能是因为战争制造的混乱而完全忘记了怎样抵达这座山丘。
之后就是无人的漫长时间,隐藏在大雾中的怪物用了上百年时间成长,完全控制了浓雾,而这片山坡始终没有人类出现。
狂风日复一日地吼叫着,直到麦哲伦他们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