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阿宝的事情有端倪了。”宋临道。
沈鸢眼眸一抬,听见他继续说:“据可靠消息,钱阿宝在半夜的确带伤出入过醉香楼,还是早早约好的包厢。醉香楼的老板只知道约见钱阿宝的人是从宫里来的,出手不凡,其余的一问三不知。属下好奇,不知老板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得罪相约的人?”
醉香楼是贵胄子弟经常出入的地方,钱阿宝对此也很熟悉,既然能让他半夜赴约,幕后之人既然是从宫里出来的,非富即贵,绝不简单。
“明日我要离开京城一趟,你记得让手下人继续留意消息,最好是查到约见钱阿宝的人。”
宋临应下:“三小姐去哪儿?要属下跟着么?”
“清泉寺。”
沈鸢思忖了下,如果放在之前,即使不带宋临去她也会安稳归来。
可钱阿宝死了,钱家和顾家都在火气上,要是抓着落单的她,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事端。
宋临武功高强,有他在,多少要安心些。
“你随我一起去吧。”
“好。”
清泉寺与灵秀寺大有不同。
爬山进寺的路途中,沈鸢仔细踩着每一层石阶,路上过了几个休息桩,遇见几个下山化缘的和尚,她都清清楚楚。
流烟递上水壶给她,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小姐怎么放着好好都马车不坐,偏要步行上山?清泉寺虽然坐落在山腰位置,奴婢从上往下瞧着,也显得高耸。”
“求佛问道,自然要诚心。”
沈鸢接过水壶仰头灌了几口,耳边传来流烟八卦的声音:“难道小姐是想求姻缘?”
“扑哧!”
沈鸢一口水没憋住,扶额无奈看向流烟:“素来没有丫鬟敢当面编排主子的,你倒好,净说些话来逗趣我。”
流烟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奴婢也是想为小姐分忧罢了,否则长夜漫漫,小姐的锦被里总是少了一些温暖!”
“你这丫头,都在哪里学来的臊皮话?”沈鸢说着假意要去打她,两人在精疲力尽的时候,紧赶慢赶跑了几步,宋临浅笑摇头,提着水壶默默跟在身后。
半个时辰后,清泉寺到了。
门外有马车穿行其中,行人络绎不绝,沈鸢进入寺中,由小沙弥指引着到宝殿前献香拜佛。
殿门口摆放着长条几,是求签问卜的地方,清泓大师正好在这里。
拜完佛祖以后,沈鸢来到条几前,第一次见到眉目清秀的清泓,风姿卓然,立于人群之中,性格温雅,容止端雅,难怪淑华对他念念不忘。
“施主是想求什么?姻缘?还是前程?”
清泓注意到沈鸢,幽澈的双眸落在她身上,言语轻淡。
“我有一件冤案在身,不知大师可否为我查证清白?”沈鸢温柔的看着她,怀有意图的眸底多了丝试探。
世人都道清泓能同仙问鬼神,那么是否能从已死之人的口中套出话来?
清泓道:“请施主细细说来。”
“京中护城河,死者钱阿宝,据说是勒死后浸入河中,没了。”
清泓缓缓闭上眼睛,指尖在腕间的佛珠上一颗颗捻过,嘴中似有低语。
半晌后手指一顿,清澈如水的眼眸重新望向沈鸢,隐藏了分探究。
她轻笑:“世人都道大师能力高深莫测,如若能替我查证冤案,我会亲自为大师修建一座功德庙。”
清泓垂下眼睫,满不在乎道:“功德自在人心,不比独修庙宇。”
“大师看出什么了吗?可曾看见凶手的面貌?”沈鸢捏着手绢,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大师莫责备我性子急,实在是家中二哥在牢里坐着,性命攸关,要是抓不到凶手,他就要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出家人慈悲为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冤死而视而不见吧?”
说到伤心处,她垂眸将眼尾的泪珠抹去。
清泓苦涩摇头:“施主折煞贫僧了。外头那些通鬼神晓神明的传言,都是不实消息,贫僧自然也看不见凶手的样貌。不过,却可以提供一物,协助施主破案。”
沈鸢眼眸一亮:“是什么?”
他对身后的小沙弥吩咐了一句,很快取出来一个红绳编织的轻巧福结。
“施主将此物悬挂在腰间,神明相协,万事可顺。”清泓道。
沈鸢接过福结,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既然大师让她佩戴腰间,图个吉利,随他的话去做。
“大师当真没看出什么?”她佯装不经意问起。
传言会盛行于世,那么便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清泓眼眉疏淡,衣摆如流云晃动,轻轻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师说得对,出家人是不会撒谎的。”沈鸢低头摆弄了下福结,对着清泓行了一礼,淡淡道:“谢大师相赠。”
“客气。”
沈鸢回头望向巍峨庄严的佛祖神像,深深看一眼清泓,随后离开了宝殿。
清泓双手合十,口中轻声呢喃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宫里来消息了,说让咱们提前准备好主持两月后的祭祀大典!”
得到消息的小和尚快步跑进宝殿,与沈鸢擦身而过。
清泓闻言眼睫一颤,眼前似乎闪过一抹俏丽的身影,后又觉得不妥,缓步上前跪在蒲团上,默默念着静心咒。
“宫中的祭祀为何要请清泉寺的人去?”下山路上,沈鸢想起小和尚的话,向宋临打听。
“小姐可知道六皇子被房梁坍塌压死的案子?”
“知道。”那件事跟陆承渊的后半辈子紧密相关。
宋临道:“早在祭祀之前,清泓夜梦不测,当即派人去宫中禀告圣上,将祭祀典礼延后两日。可圣上怕延后对列祖列宗不恭敬,不成体统,所以将清泓的话当作耳边风。偏偏那日出了事,六皇子当场殒命。而清泓所说的延后两日,是因为当时祭祀前后,恰逢雨天,是雨水将劣质的房梁浸透了,所以才坍塌落下。如果圣上听从清泓的预测,将祭祀延后,六皇子就不会遭遇意外……”
说到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六皇子没有福气生在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