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川的身影，屯口聚集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几个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迎上前，年轻些的妇女们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小川啊，你可算回来了！”
牛百岁挤在最前面，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吓得煞白，说话时胡子一抖一抖的，“刚才东边山里地龙翻身，你感觉到了没？那动静可吓死个人！”
林川一边安抚地拍了拍牛大爷的肩膀，一边利落地把白狼崽交给娜斯塔霞：“你先带八戒回家。”他转头急切地问道：“大爷，屯里的房子都没事吧？”
“房子倒是没啥事……”牛大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就是晃得厉害，哎呀那个房梁上的灰啊，扑簌簌往下掉……”
周围的人群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我家灶台上的碗都震掉两个！”
“后院的鸡吓得扑棱棱乱飞，可别吓得不下蛋了……”
“我刚才差点掉茅坑里……”
林川强压着心头的焦虑，提高声音问道：“人都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
“应该……没事吧？”一个年轻媳妇不确定地说，“就是不知道……”
“来顺哥呢？”林川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有谁见过周来顺没？”
人群面面相觑，都摇着头。这个说“没注意”，那个说“好像没见过”，却没人能给出确切消息。林川再也按捺不住，拔腿就往老房子方向跑去。
穿过屯子中央的土路时，他看到几户人家的烟囱都被震歪了，地上散落着碎瓦片。
老周家的院门大敞着，林川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灶台还是温的，桌上摆着半碗没喝完的水，还是热的，显然主人是匆忙离开的。
“来顺哥！嫂子！”林川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心跳越来越快，他转身就往大队部跑去。
大队部的院子里也聚集了不少人，他远远就看见王红英那件显眼的罩衣。
“嫂子！”林川几乎是扑到王红英面前，声音都变了调，“家里人都没事吧？”
王红英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拍着胸口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可吓死我啦……大兄弟，你啥时候回来的？这地龙翻身的，可把我魂儿都吓飞了……”
“我刚回来。”林川问道，“来顺哥呢？铁栓他们呢？秀兰呢？”
“啊？”王红英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哎呀急死我了……他们人呐？”林川急得直跺脚。
王红英这才回过神来，掰着手指数道：“秀兰和铁蛋在学校呢……铁栓、铁柱不是在教做皮子吗？这个点应该……”
“那我来顺哥呢？”林川打断她的话追问道。
“你来顺哥？”王红英眨巴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他不是在你家吗？”
“在我家？”林川一愣。
“嗯呐。”王红英肯定地点点头，“去喂悟空和牛魔王了啊，这不每天中午食堂吃完饭就去？”
林川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娜斯塔霞去鹿湖这半个多月，周来顺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去他家，帮忙照看猎豹和野猪。
“你来顺哥啊，让秀兰看的可紧了。”王红英絮絮叨叨地说，“每天秀兰放学回来，都得去你家检查悟空有没有吃饱……”
林川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可没等他开口说话，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回头一看，是赵四海。
只见赵四海满脸煞白，拉着他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
赵四海的手冰凉得像块铁，声音压得极低：“林川，好像出大事了……”
林川心头一紧：“怎么了？”
“我爹……”赵四海的声音直发抖，“我爹带着农场的人去老虎涧了……”
林川的瞳孔猛地收缩：“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地震前！”赵四海急得直跺脚，“我爹说发现了新通道，要带人去勘探……”
林川的脑子嗡的一声。
“怎么办呐，林川？”赵四海带着哭腔问道。
“快走！”林川一把拽住赵四海的胳膊，“去老虎涧！”
两人刚跑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阿川！”
娜斯塔霞追了上来。
“你们去哪？”娜斯塔霞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异常。
林川犹豫了一瞬：“老虎涧可能出事了……”
“我也去。”娜斯塔霞转身就往家里跑，“等我拿药箱！”
“我去拿枪，还有地图。”林川也跟上，“四海，回去拿上枪，去我家汇合。”
……
当他们赶到老虎涧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本高耸入云的鹰嘴崖，此刻竟变成了一片低矮的山包。
陡峭的岩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碎石堆。
整座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生生按扁，曾经熟悉的地形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赵四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林川的指尖发冷。他记得前世姥姥说过，那场“地震”把整座山都震塌了。
但亲眼所见还是超出了想象。
这哪是普通的塌方？分明是整个山体内部被掏空后彻底坍塌！
“根本无从找起……”娜斯塔霞喃喃道，手里的药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赵四海发疯似的在碎石堆上翻找，指甲都抠出了血：“爹！爹你在哪！”
林川死死拽住他：“别白费力气了！整座山都塌了，这么找根本没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那张泛黄的军事地图。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指北针。
这是前些天在鹿湖畔，索拉夫送给他的。
本来他说想买，可索拉夫一听，便二话不说塞到了他手里。
林川一点点对应着地图上的坐标，仔细查看着。
他咬了咬牙：“去黑瞎子岭，找另一个入口。”
“山都塌了，找入口有什么用？”赵四海哭着喊道。
“四海！”林川一把拉起他，“别哭，你听我说！”
赵四海抽泣着，擦了一把眼泪：“你说。”
“咱们进过要塞，里面很多混凝土结构，而且你不是说，他们发现了新通道？”
林川一字一句分析道，“山塌了，是因为山被掏空了。可里面的要塞未必会塌，别忘了，小日本修的要塞，连炮弹都炸不塌！”
“你，你是说……”赵四海的眼睛中，亮起希望的光芒，“我，我爹兴许还活着？”
“没错！”
林川咬着牙点头，“你爹一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