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的谖朵,泪流满面的我,面面相觑的大家。。
我手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在下面的草叶上,听的特别清晰。
“今天咱们就开心卖草药计算年底贴补。别的先不提了哈。火魅,活都快干完了,剩下的你收收尾吧~~”
仪敏朝我挤了一下眼睛,然后招呼罴伯一起到地头上坐着闲聊去了。
“魅儿,给,包上点。你今天撞刀口上了你知道吗?都着急着呢,你快点吧——”
采苓扔给我一块药贴包扎伤口,小声催促让我快点,还时不时警觉的往仙府方向看了几眼~~~~
我尽量恢复平静,显出不以为意的样子,越是默泣只会让谖朵变本加厉。
我:“今天把这些草药都卖了吗?”
包扎好伤口,没话找话的跟采苓说了一句,还硬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嗯呢。人家这家草药商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啊。不光咱们,几乎下界一半多的神山灵草都是他们来收的”
敏仪仙君也慢慢过来帮着我撑着袋子,满眼满脸的神往。
“别草药了,这几年神魔大战消耗太大,连女几山山神府都卖给他们当铺子使了,现在女几山山神搬去和下面土地公挤在一起住了”
罴伯朵跟着附和,说完又觉得像说了什么秘密似的,赶紧找补:
“别往外说啊——”
说完笑脸讨好的看了一下谖朵,估计这个消息是从她这里听来的。
“没准哪天咱们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清水衙门也得被卖了呢,呜呜,苍天啊,到时候咱们科怎么办啊?”
采苓说着也起身帮着忙活。
“所以还是咱们掌事有眼光,打好几年就讨好人家啦,今年礼物都备好了,就怕人家瞧不上呢——”
罴伯仙君说着也跟着过来帮我收拾装袋,昨天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一样。
“讨好的是他家跑腿的,据说今天来个大官,咱们掌事给人家提鞋人家还不知道嫌不嫌弃呢??”
采苓说话真是没个把门的,看掌事不在什么话也敢往外面秃噜,旁边罴伯一脸青黑,显然是被采苓给气着了。
“那确实得抓紧了~~”
我赶紧把话题引开,别在这时候再闹出什么意外来。
“那快点,快点吧——”
其他人说着也加快了速度。
我看大家虽然嘴上说着让我一个人干,但其实也都过来帮忙,心里一暖。
也随着大家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谈天、干活。
我一个个的把拿来的口袋撑开,分门别类的装上草药,又用碳棍子在麻布口袋上写上名称。
那边谖朵估计眼红我们说笑,刚喝完了水,站起来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无理取闹“管好自己的脏手,别污了这灵芝仙草”
“忍忍忍,好鞋不踩臭狗屎”
我心里暗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我说的是你的手,血乎流啦的吓唬谁呢?”
我再忍,继续整理手上的布袋子。
“姓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烂事啊,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你就是上界哪个仙府灶台的一块石头,沾了滴菜汤化了形。你搁在灶台碍眼被踢下来了,还觉得自己从上界来了不起呢?拿自己当上界仙君了吧?”
这哪跟哪啊?我一时佩服谖朵仙子的上界朋友,把我踩乎的也算是到地面以下了。
旁边的几个同僚似乎动作僵了那么一瞬,应该堪堪都听了进去、信到心里,但是都没说话,只管干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谖朵见一时没人搭理,更是火气旺了三分。
面色一沉,竟然跳着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
“一块烧火石头还想和我们平起平坐,净想美事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仙府也是你能高攀的地方?还不自己卷铺盖走人,干明日等着掌事赶你走更丢人——”
我在想,骂吧,骂吧,明日过后这里便再也没有火魅这号人物了。
“魅-儿——?”
正在我被谖朵骂的头脑昏沉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怎么回事?我难道我被谖朵骂的产生幻听了?
迎着阳光看不太清楚,越过谖朵仙子我隐约看到一尊佛似的身影,大大的一堆,正摇着手臂朝我打招呼。
“这不是错觉吧?谁能来这天外坟茔之地啊?”
我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倒是其他几个同僚都听到声音直直的向旁边望去。
“魅儿,魅儿——”
那人走进了,我才看出来,竟然是流穗,真的是流穗。
上次分手时候,还是普天同庆天降玄鸟,我要去人间当人后的时候。
那时候天界通天台云霞绚烂、一排排威仪的神官来相送,流穗挤在人群中激动的热泪盈眶,跟什么似的。
如今再次相见,竟然是这天外荒山、无名茔冢,我手持草药,整个人累的跟狗似的。
而流穗一袭鹅黄色广袖石榴裙,裙边袖口皆用锦丝织绣吉祥云华纹,外罩五彩翎羽织成的披氅。发髻高耸搭配翎珠,衣裙仙履上点缀着各色珍珠、美玉和珊瑚装饰,虽然依然还是体型肥阔,如今和我们几个灰头土脸的下界守坟小仙比起来简直如神人降世,那气质优雅、端庄富态闪的我们几个睁不开眼睛。
“流穗,好久不见——”
我傻傻的打量着面前的流穗,心里五味杂陈,除了好久不见,竟呐呐的说不出半句话。
“魅儿,我想你了——”
流穗看着我竟然眼睛里雾气腾腾,而我昨天哭了一天,刚才又被谖朵气的头皮发麻,此刻却诚诚然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神君——,能劳动您老人家亲临我们这穷乡僻壤,真是皇恩浩荡,天降祥瑞啊。”
老远传来一声掌事的喊话声,夹杂着三分喜悦,七分尊敬,足足的十分奉承。
“啊?暮云也来了”
我听到神君这个词,一时心里紧张又期待,特别盼望能看到暮云。
“神君今日不便,未到——”
流穗一边说,一边替我把头上挂拉上的两根枯草摘了下来。
“您来已经令我们感激涕零了,怎能让您老人家还亲自到这粗鄙之地呢?”
掌事声音越来越近,从不远处圆圆润润、一点不漏地送到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了。
等片刻之后,方看到一路小跑下来的掌事,额上汗水淋漓,脸上满脸堆笑,言辞诚恳的不带一点水分,干的像要烧焦自己。
“。。。”
流穗朝掌事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掌事却异常激动,弓着腰小步慢慢挪了过来,更是眉眼含笑:
“神君息怒,这些小仙子不懂事,耽误了您的草药装车,我事后一定重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