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孟绮解了禁足的日子正遇到坤宁宫的大日,一众人瞧着孟绮给皇后娘娘磕头,脸上的表情各异。
“看着你全须全尾的,本宫也放心了。有了这次的教训,日后说话办事多想想,莫要一时冲动为自己和他人带来不便。”皇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孟绮低声应是,“是儿媳妇的错,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冲动了。”
皇后点了点头,又关心了孟绮几句,尤其是她那次闹肚子的事。
听着皇后说完,许美人捂着嘴巴似笑非笑地上前道,“嫔妾听说上回瑞王妃病得不轻呀,那豆大的汗珠子成颗成颗地往下落,怎么没人告诉瑞王爷吗?”
端王妃听得许美人这样说,哼了一声道,“六弟这阵子跟在太子身边跑前跑后的,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要我说,太子妃也该劝劝太子,有什么那么急的事项非要六弟去做,六弟妹都差点丢了性命,六弟也不去关心一下,这也太叫人寒心了吧。”
太子妃眉毛一立,冷声道,“二弟妹好本事,我都不知道太子安排什么活计给六弟,你却门清。这样瞧来,平日里二弟什么事都是与你商议的,你倒是值得咱们妯娌学习的贤内柱了。”
端王妃被太子妃几句话刺的红了脸,想还口却一时没有太有力的话去回击,紧张地去瞧向贵妃。
向贵妃狠狠地白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眼,又去看许美人,许美人微微一笑,“甭管是什么活计,都是为皇上效力,为皇上解忧不是。对了,景王妃,听说洪三爷的婚礼出了点小意外,把博男子爵老夫人气得下不得床,也不知道好没好些?”
景王妃正把茶递到贤妃手中,听到许美人提起这个,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许美人是怎么回事,针对孟绮就针对好了,与自己无干,瞧热闹就是了,怎么又扯到她的身上来了。
想到这里,景王妃又气的牙根直咬,那日三弟成亲,孟绢的花轿连着出了两次意外。
先是在出了怀南侯府不远就与一出殡的队伍迎面碰上,晦气的要命。等到处理好了到了家门口,那轿子又掉了底。
这可是大事呀,这种事情她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没想却发生在三弟的身上。这是不祥的,尤其是对男方,如今京里都在传是子爵府得罪了神灵,还说孟绢不是洪哲的良配,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等等。
气得祖母当时就躺下了,甚至要求父亲去把这门亲事退了,不让孟绢进门。
孟绮则是一愣,她还真没听说,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样的小意外居然让许美人拿到这里来说。
还有,这许美人什么时候把枪头指向了景王?是向贵妃的意思还是端王的意思?怎么才几天的工夫又乱了套了?
景王妃瞧了一眼许美人,轻声道,“许美人一深宫不受宠爱的,居然信息来得这样快。怎么?是贤王妃宫里有你的人还是景王府有你的人,更或者你把手都伸到了博男子爵府里了?”
许美人先是一愣,随即道,“王妃说什么呢,我这不也是听来的嘛。”
“听来的?那就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就不要这样明晃晃地说出来,贵妃娘娘,您说我说的对吗?”
向贵妃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对着贤妃道,“妹妹这儿媳妇的嘴皮子何时这样利索了,去哪里学的,有时间倒要教教我们家那个笨嘴拙舌才好。”
端王妃反应了一下才晓得向贵妃说的是她,一张脸更红,低着头不敢搭话。
贤妃微微一笑,“嘴皮子利索些,总比不会说的好,吃了哑巴亏倒要再道两声谢。再说嘴皮子利索有时也不尽是好事,老六媳妇可就是因为嘴皮子利索,白白吃了亏,好孩子,那寒苑一个月,凭白叫你受苦了。”
贤妃一边说一边上前拉起孟绮的手拍了拍道,“有时间与你几位嫂嫂说说那寒苑的情况,也警醒她们莫要犯了你的错,遭这份罪。”
孟绮心里腻烦她们几个回合就往自己身上招惹,好似谁提起的话题,最后的落脚点都会在自己身上。只面上不显,由着贤妃拉着自己的手,笑道,“这有何难,几位嫂嫂若是有兴趣,不如现在我就带她们去瞧瞧。这一个月我可不是白住的,那后院几处屋子,屋子里都有什么,哪里有老鼠洞,哪里有蝙蝠窝,我都知道。”
贤妃挂着笑的脸上僵硬起来,这个没有脑子的,说的是什么呀。
向贵妃刚刚还阴着的脸被孟绮这几句话逗得抿嘴“哈”的一声,向四周张望,“林妹妹真是的,自己的儿媳妇好不容易解了禁足,怎么也不来瞧一眼。”
孟绮这时才环顾四周,果然没瞧见莲妃。
几个人正明刀暗枪说着,芳华拐着身子走到孟绮身边,冷冷地问,“你那日肚子疼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孟绮转过身看着芳华不善的眼神,皱眉道,“装的如何,真的如何,与你何干?”
芳华一声“你”,咬了咬嘴唇,“我就知道她们说的是对的,你就是想着借肚子疼让娘娘解了你的禁足,好去瞧那洪哲,叫我六哥丢脸,对不对?”
孟绮不解,她是什么意思,怎么说起洪哲来了?
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对了,自己肚子疼的第二天是孟绢出嫁的日子。原来,有人把自己那天肚子疼理解成这个原因了。
“偏你聪明,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芳华问。
“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孟绮想着孟绾说过的这句话,觉得用在这里非常好,半真半假,倒更让人猜疑。
“朋友?谁要与你做朋友。”芳华不满地道,忽又高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们说的是真的,你是有意装肚子疼,想要提前解禁足?”
众人听到芳华的声音都扭了头来瞧这边,孟绮一脸不高兴地道,“莫要胡说,我那日真是肚子疼,太医都是看过的,哪里有假。”
芳华看着孟绮的样子,冷哼一声道,“甭管你是真是假,那洪哲已成了婚,你莫要再多想,凭地叫我六哥与你丢人。”
景王妃听芳华又提起自己的弟弟,不悦地抬头,只她对着芳华可不敢与刚刚许美人那样说话。
“二妹妹莫听那些人胡说,你六嫂只是为没有给她大堂姐送嫁而遗憾罢了。”
永安此时已走到芳华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芳华待要还口,外边传来鞭响,众人跟在皇后身边跪下迎接皇上。
孟绮站起身时,正瞧见宋承泽一脸说不出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倒不似以往几次公开场合,要么就不瞧自己,瞧自己的时候就是一脸的平静或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次,孟绮看出了关心和不可多说的急迫。孟绮还以一个似有若无的安抚微笑后便垂了头。
皇上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好,从坐在那里就开始咳嗽。
皇后接过宫女送来的梨子水奉了过去,皇上喝了一口,又接过芳华递到他口中的止咳糖后方好了一些。
皇上一眼就瞧见了孟绮,点了点头,“叫你受委屈了,只你也要知道,宫规不可违,无论是皇后还是你母妃都是为着你好。”
孟绮走了出来,盈盈跪下,“是儿媳妇不懂事,叫父皇日理万机时还要操心,实是内心不安。”
皇上揉了揉额头,“只记着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就好。老六。”
“是,父皇。”宋承泽走了出来,恭敬地应是。
“你带着孟氏去与你母妃请个安,就回去吧。”
宋承泽看了一眼孟绮,孟绮则是突然对皇上有了另一种看法。她感觉皇上在自己这件事里,更多的是关心,是那种长辈对小辈真心的爱护。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她很高兴。
皇上今天的精神属实不好,兴趣也缺缺,众人识相地没有再多说话。
皇上交待完宋承泽后,就站了起来,招手叫芳华,“走,陪父皇去下几盘棋。”
芳华一瘸一拐地上前扶起皇上的胳膊,当先朝外头而去。
皇后带着众人送皇上出了坤宁宫,摆了摆手让都散了。
孟绮出来的时候,瞧见宋承泽站在暖轿旁等她。两人在坤宁宫门口对视一眼,都有了一种好似经历了许久的感觉。
宋承泽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微微一点头,当先走上往琼华宫的夹道。
孟绮上了轿子,她知道今天莲妃一定是特意没来的,这样才能寻到理由叫她或是宋承泽去一趟琼华宫。
却没想皇上是让宋承泽带着她一起去,这样更好,好多话可以一次性说清楚。
孟绮眯着眼睛想着一会哪些要与这母子俩说。她并不打算把这阵子的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包括那个暗道的事,她直觉地认为那个秘密至少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