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会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沈冷姑娘劳苦功高,我也会在密折之中提及。倒是麻烦了。”
沈冷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
“为了朝堂安定,这都是沈冷应该做的。”
叶兴感叹说道。
“要是人人都像沈冷姑娘一样,忠心体国,我陈国如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魏渊?”
想到这里,叶兴拿出一个玉佩,沉声说道。
“回京之后,如若沈冷姑娘还有什么要事,可以凭借此物,直入太子府,面见太子!”
“沈冷谢过叶将军!”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微笑相别。
送走了沈冷。
这位名震一时的叶兴将军俯瞰着陈国的地图。
内心却是愈发的惊涛骇浪。
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他无论是文韬武略,都是当世人杰级别。
可是当他的手掌摩挲着冀州和幽州两片地界的时候,内心却是忍不住的发抖。
因为他知道,他要面对的,不是同等级别的存在。
他这种当世人杰,在那位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估计在那位眼中看来。
他叶兴不过就是皇帝派来边境恶心他的苍蝇蛆虫。
一个只知道应声的稚嫩孩童。
叶兴面对的,是魏渊。
是东南西北打了一遍,马踏江湖了一遍,挨个收拾了门阀世家的齐国公!
而沈冷的消息,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当头一棒。
陈国庙堂上下默许的事实,就是你魏渊嚣张一世,我能容忍,因为你魏渊没有子嗣。
如果活着的时候不是太过分,死了后的追封也给你拟定好了。
虽然排不上忠,勇,两个顶尖的谥号。
但是一个武穆,你魏渊还是值得的,上下都认可的。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你魏渊早死,双方闹得不算难看的情形下。
可是如今,你告诉我,你魏渊后天反先天,一身沉珂病灶尽数消除,寿元大增?
你魏渊想要干什么?
你魏渊留着那么长的命要干什么?
陈国庙堂只有如今号称中兴开拓之祖,死后必定能追封陈武帝的皇帝陛下能够压制的住你。
要是皇帝大兴之后,你魏渊还好好地活着。
那岂不是要高过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一头,当上你的无人之下,众生之上的王爷?
庙堂绝对不会允许你这种打算!
叶兴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这件消息对于庙堂来说至关重要。
他立刻手写了一封密信,随后呼唤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天河之下的京都!
浑身遏制不住的颤抖。
如今的皇帝陛下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说句难听话,要不是因为魏渊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权臣好好活着,让他不得不活着。
估计皇帝陛下早就死了。
而皇帝死后,可以预想的削藩政策,也会因为魏渊这么一个异姓王而难以推行!
谁也没能想到,这想出来了推恩令的大功臣,甲子之后,摇身一变,又成为了推恩令的最大阻碍。
命运,当真是难以揣测啊。
“沈夜!”
“属下在!”
“取酒来!”
片刻后,沈夜推门而入,却是眼神疑惑。
叶兴此人,古板至极,军旅生涯从不酗酒,偶尔只会在皇帝和公卿宴席之中小饮几杯。
如若在统兵时候,即便是皇帝劝导,他都不会沾染一丝一毫。
可是为何今日破天荒的想要喝酒?
将酒倒入碗中。
沈夜刚想出去巡逻值守,却被叶兴叫住。
“陪我喝几杯。”
“是!”沈夜自然是从善如流。
却见那叶兴不管不顾,只是一味的灌入腹中。
不多时,一个酒坛就已经喝了大半,吓得沈夜连忙劝住。
“大人,这是为何?”
沈夜一眼看去,叶兴这位名将此时的神态,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
不像是临时起意,就着雪景喝酒。
更像是在抑制体内的某种情绪。
这种情绪他似曾相识。
似乎在数年前,他刚刚跟随叶兴从军,那个时候叶兴还很年轻。
某一天,被太子殿下看中,成为了太子府的属官。
那一晚上,是叶兴屈指可数酒醉的夜晚。
也是那酒中满满地都是喜意还有对于未来的憧憬。
可是今日喝酒,沈夜从酒中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极其极端的情绪。
恐惧。
深处骨髓,却无法根治的恐惧。
是什么,让名震一方的叶兴如此恐惧?
结合刚刚沈冷所说,沈夜有了些许的眉目。
他不由自主的担忧问道。
“大人。。。是因为。。魏渊吗?”
“这该死的老东西!”沈夜低声咒骂!
甩开沈夜的大手,叶兴更是抱起来酒坛子狂饮。
酒水飞溅,酒香绕梁。
一炷香后,脸色红润的叶兴才瘫坐在椅子上,低声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或许是因为不常喝酒,语气中有一些颤抖。
“魏渊,成就先天宗师了。”
沈夜顿时如遭雷击。
“这。。。怎么可能!当年擎天监的司正给魏渊批命,不是说他龙象凶兵之象,此生位极人臣,但是却子嗣断绝,不得善终吗?”
“擎天监的批命从未有所疏漏,所说的寓言几乎全都实现,没道理批错了啊!”
叶兴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你知道我们这三千人,去冀州换防,是为了什么吗?”
沈夜下意识的说道。
“不是说东胡有可能越过并州防线,长驱直入来富饶的冀州骚扰吗?”
看着营帐内的沙盘,叶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尽数扫乱,惨笑说道。
“不,不是,我们这一次来,是为了拦住魏渊进京的部卒!”
“朝堂上的那位给我下了这个命令!”
“如若魏渊能够低头,那么就携带五百劲旅入京!”
“如若魏渊不低头,那么我们这三千人就要和他魏渊做过一场,死伤无论,也要杀一杀他的风头。”
“让他清楚,我陈国如今也并非是非你魏渊一人!非你魏渊不可!”
沈夜疑惑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大人您常年在西域都护府对抗异族,按照实力,我们不一定比魏渊差啊!他即便是成就了先天宗师!不过就是多浪费些人罢了!何至于此?”
“不。。不懂,你不懂啊。”叶兴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随后拿出半块虎符,沉声说道。
“去并州大营,持我虎符,还有圣旨,召三万并州狼骑!还有吕奉贤来!”
沈夜瞳孔骤然缩紧。
“大人。。。这。”
“快去!”
沈夜咬牙,不敢耽误,快步离开房间。
叶兴不敢对沈夜和盘托出。
如若是魏渊认命,那么一切都好说。
但是后天反先天,一身病灶尽数消除,寿元增长,他魏渊怎么可能认命?
如果他叶兴此时此刻身处魏渊的境地。
所想的是什么?
拖,拖到你皇帝老死,拖到改朝换代。
随后。。
割据一方。
甚至。。。南下擒龙!
叶兴的鬓角冒出冷汗,逐渐清醒了过来。
轻声说道。
“只希望,此次不要来太多的边军。”
“只希望,此次进京,能够少死一些人,多留一些脸面吧。”
“魏渊啊魏渊,你怎么就不能乖乖认命,享受余下几十年的极致富贵荣华,然后去死呢?”
“你这样,不光让陛下难办,让太子,文武百官难办,更是让边军无数武将难办啊。”
“你不死,皇帝陛下怎么可能放心撒手大行?皇帝陛下不死,太子殿下何时才能上位?”
“你不死,太子殿下上位,又如何凭借你身死分化后的政治履历稳固朝堂?”
“你不死,三公太尉,冀州,幽州大总管,齐国公的位置什么时候才能空出来?”
“你不死,擎天监如何以冀州,幽州两地气运与你手中的虎符弥合龙象早衰?延长国运,等待大势将临?”
“你本应该该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