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沙暖花香,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清风微微拂过湖面,一阵清爽,岸边柳条对镜梳妆,含羞带娇,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缓缓轻舞,湖面波光徐徐,荡漾着层层叠叠的美丽花纹,映衬着整个蓝天,宛如一块碧绿的巨大宝石。
河鸟在蓝天飞翔,更添了几丝夏日的舒爽味道,又有春季的缠绵多情。
夏日的湖面上有很多游船,画舫式的,阁楼式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如一颗明珠在湖面游荡,湖面中荡漾着优美的歌声,箫琴和鸣的浪漫之声,不远处有人划着扁舟,悠然自得,有人游船垂钓,乐不思蜀,还有游人们嬉闹游玩的声音,交织成独特的夏日风情。
一条小巧的画舫在湖中荡漾,画舫分两楼,设计得玲珑秀丽又不失华贵,镂空式的设计让船身更显得有立体感和古典美,垂着黄色和粉色的流苏,下面有晶莹剔透的珍珠为饰,美轮美奂。
在众多热闹的游船中,这艘画舫显得特别的宁静,整条华丽的画舫就只有南瑾和流苏,随着水流在湖面上漂移,南瑾享受着这种宁静安逸的时光。他性子本就喜静,流苏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他就觉得放弃整个世界都是值得的,感觉到她的气息,无人打扰的宁静,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独自相处的温馨和心悸,这些都是任何人无法给予他的满足。
流苏冰镇了一碗酸梅汤端给他,浅笑着坐到他身边去,清风从旁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平添几分风流韵味,南瑾微微侧头,女子一身水绿色的罗裙,飘逸灵秀,炎炎夏日更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南瑾眸光微微掠过一抹笑意,这身打扮真的很适合她。
“南瑾,赤丹河的风光有这边的好看么?”流苏微笑着问,两人都是喜静的性子,非常享受这种安逸的环境。国泰民安,远离纷争阴谋,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自然是赤丹河好看。”南瑾语气充斥着淡淡的骄傲,赤丹河是风家的天下,每一条水路他都了如指掌,他是在赤丹河边长大的孩子,对那条河流有着独特的情怀。
不管女儿国的风光多美,在他眼里,都及不上圣天。
“南瑾,你什么时候……”流苏看了他一眼,突然又不说了,这个问题一直深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只是没勇气问出来,她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圣天。
流苏一直为他的答案忐忑不安,甚至是恐惧的,害怕他突然消失,以南瑾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待在圣天当她的……流苏连想那个名词都不敢想,那是对南瑾一种羞辱,别说南瑾不愿意,她也不愿意。
但,在龙浅月病危,龙氏皇族孤立无援的时候让她抛下一切随南瑾走,她也做不到,她是喜欢南瑾,可她肩上也有龙浅月给予的责任,有割舍不去的亲情,她不想伤了姨娘的心。女儿国的责任,她放不下,想要完成龙浅月的心愿,至少不让她有遗憾离去。
能等等我么?
流苏不止一次想要问南瑾……可始终没有问出口。
“你想问什么?”南瑾清锐的眼光含着一丝笑意,温和地问道。
“没事,我想说,今天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流苏浅笑,喝了一口酸梅汤。
“成!”
倏然响起银铃般的嬉戏声,是隔壁家的楼船上几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展现着她们从河岸边买来的小饰物。流苏顺着阳光看过去,隐约看见一个银质的圆圈,脑海中恍惚有什么画面闪过,她不禁心一动,起身,扬声笑问:“请问,那个,是在哪儿买的?”
几位少女怔了一下,转而娇笑,手指着同一个方向,流苏道了一声谢,回身笑吟吟地征求南瑾的意见,“我们也过去看看成不?”
“你喜欢?”南瑾挑眉,颇有些不解的样子,他也瞄了一眼,没见有什么特色。
流苏重重地点点头。
这一代河域游客很多,旁边都有大大小小的小摊,非常热闹,南瑾看了那边小摊位一眼,便把船开了过去。
卖项链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布衣,腰间简单地束着一条天蓝色的腰带。头发花白,胡须花白,眉目慈祥而宁静,像是一潭温暖的泉水,颇有些道骨仙风的遗世之感。
流苏微笑着对南瑾说道:“像不像世外高人?”
南瑾眉目如霜,“像神棍!”
流苏不满地拍他一下,这话说得……
两人上了岸,老爷爷微笑着给流苏介绍他所卖的项链,是以金沙磨制的链子,外围编制一层银色的织物,下面吊着一个银质的坠子,有弯月形状的,有星星形状的,有圆形的……他卖得不多,每一条坠子都不一样。南瑾一摸就知道是很稀罕的饰品,心中对神棍才稍微改观,因为金沙是世上最硬的沙土,磨成细链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需要很精湛的手工,且是镶嵌在银质织物其中,非常坚硬,一般的刀剑很难砍断。
“真漂亮!”坠子都是简简单单的,没什么特别,但和链子一搭配,就显出效果了,非常简约大方,且有一种海洋的深邃之感,流苏简直爱不释手。
南瑾唇角微微上掀……
“姑娘看中哪条?”老爷爷温和地笑问。
他所卖的项链只剩下五条了,一条弯月形的,一条星状的,一条枫叶状的,一条莲花状的,一条两个圆形状的。
每一条都别具特色,流苏很喜欢。
“能不能全买下?”流苏笑得眉目弯弯,她简直喜欢极了。
老爷爷温和一笑,“对不起姑娘,老朽的项链每人只能买一条。”
流苏露出失望,南瑾眸光不悦,流苏似是感受到南瑾的微怒,警告似地扯扯他的衣袖,老爷爷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并不怕他强大的气场。
“哼!”南瑾冷哼,流苏尴尬地笑笑,老爷爷仍旧那般温和,她笑问:“为什么每人只能卖一条呢?”
“这是祝福的项链,带着它,代表着最纯净的心愿,越是简单纯粹,越是显得有诚意,就像漠北海的海神,守护着漠北海每一寸领域。”老爷爷阳光睿智祥和。
流苏心中微动,刚刚看见少女手里的圆圈,她一晃而过的是戒指,原来这项链还有这样的渊源。
南瑾面无表情,果然是神棍!
“这位公子好似不信?”老爷爷微笑道,南瑾心里诧异,心思很细腻的老人,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即便不悦,也极少能看出来,这种细微的情绪浮动竟然被他看出了。
“我不信!”南瑾直言不讳,他本就不信这种虚幻的东西。
老爷爷笑道:“世上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全凭个人一念之间。其实信与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买下祝福的虔诚,是一种美好的心愿。”
“我买这条!”流苏拿起那条两圆坠子项链,笑吟吟地说道,转头冲南瑾微笑,南瑾随她,流苏喜欢就好。
老爷爷收了十两银子,南瑾挑眉,凭这条项链,卖一百两也值,收十两银子也太便宜了,流苏爱不释手地玩着两个银质圆圈,笑得很满足,南瑾微微摇摇头,她以前一直不喜欢饰物,兴许是被老爷爷说动了吧。
喜欢就好!
上了船,她想给南瑾戴上的时候,南瑾脸色都黑了,这才明白,流苏是买给他的,南瑾抵死不从,大男人戴这种东西,他还要不要见人?
“不戴!”南瑾说得义正词严,面对流苏期盼祈求的眼光,坚守原则,这可不是什么万事好商量的问题。
流苏委屈地看着他,仿佛他再说一次不戴她就哭给他看,南瑾根本就不吃那套,阳光下的坠子发出银色的光芒,耀眼得逼人。
“南瑾……”
南瑾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态。
流苏凤眸一瞪,“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番心意?没听老爷爷说么,这是祝福的项链,就像漠北海的海神,你怎么一点也不领情?我说要追你,你也让我追,这也算呀,你不接受是不是代表不让我追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
南瑾狠狠地瞪她,冷着脸不说话,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玩文字游戏的手段如此高杆呢?
趁着他发怒的空挡,流苏机灵地把项链挂在他脖子上,两个银质的圆形静静地垂在南瑾雪白的衣裳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流苏的脸绽开了美丽的笑容。
南瑾垂头,手一动流苏就抓住了,“不许摘下,这是我送的!”
“这……很难看?”南瑾冷着脸,他开始后悔,让流苏陪着他出来是一项很愚蠢的决定,这东西……他讨厌在身上挂着这种东西。
流苏微笑着,眸光如水,“南瑾,这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你,很有纪念价值呢。”
南瑾闻言心中一动,深邃的眸光看了她很久,最终缓缓地松开手,算是承认了他是这条项链的主人。
流苏笑了,虔诚地祈求,我伟大的海神啊,求求你保佑我的爱人,幸福快乐,一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