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稀为贵,原材料价格自然也是如此,甘蔗的种植面积小,产量少,那么收购价自然就会更高一些,若是人人都种甘蔗,全浙江都是甘蔗林,不光是原材料收购价要跳水,成品糖哪怕是还可以向海外兜售,制糖工业也将会受到影响。?壹??看书w?w?w?·?K要AN?S看H?U?·c?om
需求饱和,意味着很多的事情。现在的趋势是试点成功后新政开始普及化,这其中的盲从是少不了的,由此一些有心人才会想出改种其他作物,走在潮流的前列以获取更多利润。
凭借着全新的组织和制度,依仗着这一年多购置的农具和安装的灌溉机械,丁家所在的种植合作社决定在下半年多派人到府城里做做调查,最后再决定到底是否改种以及改种什么。
此间事了,丁俊杰便辞别了母亲赶回新兵训练营,等到了时日,参与新部队组建的将士们更是从金华出发,全副武装的步行北上,到南京报道。
金华到南京的官道上,欢快且充满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四明山之歌响起,这些临时组编起来的士卒们踩着轻快的脚步向着远方走去,也向着远方那充满了希望的未来走去。
几百里外的南京,陈文早已回返到齐王府,太多的政务需要处置,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的,以至于坐落在南京大学堂内那座由他私人赞助的大图书馆落成竣工之时,也仅仅是参加了开馆仪式便匆匆的赶往杭州湾的金山卫军港,那里将会有一大批战船和货船出发。
一年多以前,毕了业,丁俊杰选择了从军,而石小牛则很幸运的进入到了南京大学堂。到了七月,南京已是酷热难耐,此刻没课,石小牛在大图书馆里翻到了一本翻译自泰西的书籍,其中一些关于力学的实验,尤其是那个在一座倾斜的塔楼上做的那个实验更是有趣得紧。
“不一样重的东西居然可以同时落地,回来我也找个地方试试去。”
仔仔细细的看过了这一页,石小牛提笔记下了实验步骤,然而正当着他琢磨着去哪里找合适的实验道具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排桌子那里凑了一群学生,却爆发出了更为激烈的争论。
“朝鲜藩国被鞑子灭国已有两载,王师却迟迟不肯出兵援救,想当年显皇帝在位时……”
“这位同学,显皇帝在位时大明如日中天,莫说是北方数省,就连辽东也在掌中,奴儿干都司的鞑子也都听从号令,现在天下残破如斯,还顾得上藩国?”
“那陕西呢,济王忍辱负重多年,如今起兵抗击虏廷,屠了满城更是大快人心,也不见江浙王师出兵援助。”
“他说忍辱负重就忍辱负重?动动脑子去看看檄文,吴三桂为什么反正,还不是现在的局势摆明了对鞑子不利,想要火中取栗。当年要不是这厮开关,鞑子也能在关内久留?天下至于残破到今天这个地步?”
“济王殿下是借虏平贼,为大明报君父仇,简皇帝……”
“结果呢,简皇帝被鞑子抓回京城杀了,鞑子利用汉家内斗,席卷天下,若非是齐王殿下带着江浙明军苦战多年,咱们还能在此安心读书?只怕天下已没有一张安静的课桌了!”
“……”
听了两句,石小牛就再没了兴趣,类似的争吵从来没少过。
南京大学堂的生员其实并不算太过复杂,主要是江浙明军童子军学堂的优秀学生,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大多数,其他的便是那些参与抗清和对江浙明军集团有过帮助的士绅家的子弟。然而后者数量虽然不多,比例也不大,但是吵起架来的嗓门却不小,尤其是擅长胡搅蛮缠。
石小牛与他们吵过几次,渐渐的发现了他们的一个思维模式,或者说是吵架模式。那就是“我”是正人君子,所以跟“我”不一样,或是不同意“我”的意见的那就是奸邪小人,奸邪小人说的自然是不可信的,所以“我”肯定是对的。
发现了这些家伙每每到辩不过了就会拿出来,石小牛就懒得理会他们了摆明了不讲理,理他们干什么。此时此刻,眼见着那些同窗们又要开始吵架了,石小牛连忙到管理员那里借了这本书,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此间。
“真热啊,这图书馆里外简直是两个温度,这群读了多少年圣贤书,却连个每日三省吾身都做不到的家伙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呸。”
图书馆是专门设计过的,考虑防火、防盗、防潮、防虫蛀等很多方面,本就要比外面要阴凉许多,再加上大图书馆是陈文私人赞助修建的,冬天齐王府会运来煤,夏天则会送来冰,以供学生在此读书时免收寒冷和酷热,自是比现在如火炉般酷热的外间要凉快许多。
所幸的是,在此一年有余,石小牛也知道一处尚且还算好过些的所在,离开了大图书馆,他便直奔着那里而去。
片刻之后,石小牛来到校园里的一条林荫小道。树荫之下,尚可遮蔽些许阳光。倚坐在树下,沉下心、静下气,他又翻开了书册,只是这一次,燥热难耐,难免也有些许遐思,精神总是难以集中下来。
“哎,不知道丁大哥、柳兄弟和高三哥他们现在怎样了。”
石小牛口中的三人,包括丁俊杰在内都是他在童子军学堂时的好友,后两个还是一间宿舍的舍友。他们几个平日里就相交莫逆,各自家中的父兄辈也都军中的熟识,只可惜这一毕业就算是分道扬镳了。
胡思乱想了片刻,石小牛看了看书册,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是拿着书册回宿舍去看,还是到大图书馆去看看那些人吵够了没有,犹豫了片刻,他才决定了下来,先去大图书馆看看那里安静了没有,要是没安静下来的话就回宿舍去。
决定下来,石小牛就要合上书册,岂料就在这时,一片绿油油的树叶不知怎的从背后的树上落下,飘飘忽忽的就落到了书页之上。
“正好当书签了。”
满意的合上书,石小牛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便要向大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两步,他的脸上却是陡然一凛,随即连忙翻开了那页,那片树叶便重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落叶,落叶,为什么是下落,而不是飞天,难道说有一股子看不见的力在拽它不成?”
………………
石小牛在南京大学堂里沉迷力学而不可自拔,他此前还在念叨着的丁俊杰早已从金华出发。
出了新兵训练营,大队人马虽然是临时组编起来的,但却一如积年的老营头那般在各司、各级的军官们的布勒下向着南京稳步前进。到了七月中旬,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武装跋涉,以着每天不低于五十里的速度,终于穿越了这长达九百里的距离,赶到了南京牛首山的训练大营。
训练大营位于牛首山以东、将军山以南的平原地带,整个训练营区全部为高墙环抱,更有驻军带着巡犬日夜巡视,细作想要窥伺其间那是痴人说梦的。
进入到了营区,丁俊杰他们并没有解散休息,而是听令重新分队,以队为单位到宿营区修整行装。
待喊道丁俊杰时,交了旧腰牌,领了新腰牌,按照镇抚兵的指使前往相应的区域排队,他新分到的那队人已经就位个七七八八了。
良久之后,分队完毕,他们才按部就班的列队前往宿营区,全程任谁也没有道出半个字儿。不过,进了营房,镇抚兵宣布解散,他们便不再是行军状态,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自是少不了的。
“吾叫黄成铭,军阶仁勇校尉,训练期间将作为咱们这一队的临时队长。”
黄成铭乃是陈文收复江西时进行的那次大规模扩军中从赣西山区里投效军前的,从军多年,也多次上阵,才有了仁勇校尉的军阶,原本他是被保送到讲武学堂去的,结果这支新部队组建,便调到了此间充当临时队长。
临时队长是训练期间的官职,丁俊杰在新兵训练营时也担任过临时队长,却是训练一旬过后任命的,用来协助管理和约束所在新兵队。但是,让一个仁勇校尉,勉强已经可以充当战兵营哨长的军官担任临时队长,这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丁俊杰排在队头,眼见着临时队长进行了自我介绍,他便向众人行了一个平胸礼,对众人说道:“报告队长,卑职丁俊杰,出自金华新兵训练营。”
丁俊杰将胸脯挺得高高,胸口上别着的那枚华夏复兴会预备会员的别针闪亮,这是他在新兵训练营时就开始申请加入的,在营里是积极训练模范,此前在童子军学堂里也是高材生,家庭背景也能够得到认可,近期一直在积极参加会内活动,只待着审查合格之后换上正是会员的会徽。
丁俊杰如此,本队里倒是也有两个和他一样的预备会员,还有几个正在申请的,其中的一个叫做牛忠,是个膀大腰圆,一看就知道是个忠厚老实的汉子,而此人竟也是金华新兵训练营里出来的,可他却从没有见过。
“我家的分地在义乌县孝顺镇。”
“哦,我家的分地在永康县。”
互相介绍过后,由于都是出自金华新兵训练营的,丁俊杰便与牛总套起了交情,可是此人却不怎么健谈,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喜欢与别人交谈,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
牛首山的训练大营,一如他们各自出身的各个新兵训练营,甚至可以说是与军中无异,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
床位是按照刚才分队时的先后顺序分配的,把行礼收拾起来,他们这一队便随着黄成铭出了门,一边去领取洗漱用品以及其他军需用品,一边带着他们熟悉一下营区。
出了本队的宿舍,原本还三五成群的攀谈的众人纷纷按照刚才来时的队列排好队,跟着黄成铭往营区里走去。这是军中的规矩,他们自然没有不懂的道理,只是让丁俊杰有些奇怪的是,他们队的这些人全部都是各个新兵训练营里选派的,其中有一大半都上过童子军学堂,剩下的也或多或少的识得几个字,竟没有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盲。
满怀着疑惑,丁俊杰他们在营区里领了军需用品,便重新返回了宿营区。待洗漱完毕,用了晚饭,重新回到营房里等待熄灯,黄成铭才与他们作了更为深入的介绍,也是为了解除他们的一些疑窦。
“尔等来到这里之前,想必都是得到了消息,说是要组建新部队。”
黄成铭所言,他们都是知道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流露出了认同的目光,黄成铭才继续说道:“新部队的番号,现在还是机密,尔等的训练时间、训练内容,同样是机密。本官可以告诉尔等的是,这支新部队是为了北伐而准备的,仅此而已。”
北伐!
听到这个词,众人的精神无不是为之一振。江浙明军一路走来,从无到有,一步步的收复了北至秦岭淮河、南抵南海、东控东海、西及川黔云贵的大片地区,歼灭清军不下数十万之巨。到了今时今日,剩下的无非是北伐中原,收复汉家旧地,继而扫庭犁穴,盖世的大功即可告成。
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为了北伐中原的这针对满清的最后一击而从军的,不只有丁俊杰一个。不提什么杀鞑子报仇的话,就算是仅仅为了军功田土,这不出意外也将会是封赏最为丰厚的一次,未来的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也未必再会有这么好的发家致富的机会了。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黄成铭的身上,后者却是摇头笑道:“尔等别以为能够进了这训练大营就算能作为北伐时的出战将士了,这座训练大营还要继续淘汰任何被军训司视作为不合格的人员,不会有人除外,包括本官。”
“所以,修整两日,两日过后尔等就将会开始最为严酷的训练,你们以前在新宾训练营里的那个程度,不过是小儿科罢了。本官还是那句话,不合格的淘汰,北伐就与你们无关了,就这么简单。”
北伐的功赏、严酷的训练、甚至是淘汰,听过了黄成铭的话语,众人无不是为之一愣。不过黄成铭也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掏出了一张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的文书,将其放在了营房的油灯下,示之以众人。
“这是这支新部队的军歌,齐王殿下钦赐的。你们有两天的时间,在熟悉训练条例和修整的同时学会。两天之后,齐王殿下会前来视察,你们必须在此之前学会。”
军歌方面,江浙明军最早的那首四明山之歌乃是耳熟能详的,其中更有着当年的那支南塘营奔袭金华的故事。除此之外,戚少保写的那首凯歌,也是江浙明军共同的军歌,此番行军他们就没少唱过,而这些军歌也恰恰起到了振奋士气的作用。
新部队的军歌,听到这话,他们无不将视线投之于那张纸上。“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激昂的词句,哪怕是不需要词牌也能够朗朗上口。而就在这昏黄的油灯灯光之下,最上首分明的写着几个大字《知识青年从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