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添胜哪知萧贱答应的如此爽快?此刻得到了萧贱的承诺,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当即面带笑容,拱手说道:“萧当家当真直爽,老哥哥我阅人无数,像萧当家如此少年英雄当真第一次得见。这价钱嘛……”
萧贱是眯着绿眼,笑盈盈地说:“罗将军,在下目前并不缺钱,价钱一事休要再提,无论多少尸体,一两银子足以了。”
此话一出,当真如平地一声雷,在罗添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张口结舌的说道:"一两……未免太便宜……"葛天明立时踩了他一脚,罗添胜醒悟过来,满脸堆笑,说道:“还是老哥哥眼拙,虽知萧老弟乃是一等一的人才,哪料得到竟是如此英雄盖世,这视金钱如粪土,万物不萦于心的气概,真是将老哥哥比下去啦。”
萧贱摆了摆手,客套了几句,接着详细询问了尸体数量,来自何地,死因分类等等。并一一用笔记下,然后又自己拿笔拟了两份字据,写明货物(也就是尸体)共105具,分别送至湖北,贵州,四川等地,并负责尸体的修缮事宜,最晚当于何时送达,共收纹银一两,如有逾期不达,或货物丢失,当得赔偿纹银一两,所用饮食,住宿,交通费用,皆自行解决,不可报销云云。最后罗添胜与萧贱两人均签字画押。
双方签完字据,起义军一方固然是心情大好,萧贱也是频频晗首,面露微笑,双手微微颤抖,似乎情绪激动。
正当宾主尽欢之时,突然房门大开,一阵阴风扑面,灯烛乱晃。门口倏然间出现了一条人影,长发披肩,身形消瘦,细眉粉面,竟是一名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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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美女出现得太过突兀,事前无半分征兆,三名首领均大吃一惊,以为遭到了敌袭。葛天明从腰间掏出一对点金判官笔,关闯挺起一双分水峨嵋刺,双双跳起,就要往罗添胜的身前护去。
哪知他俩动作快,那美女动作更快,身形一晃,二丈距离刹那抹去,转眼已来到了罗添胜身前,手中拿着明晃晃圆形兵刃,就要往罗添胜身上递去。
这一瞬间,葛关二人身在空中,自身的时间似乎已经停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的手离大当家咽喉越来越近,两人想大声呼喝,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想要掷出兵刃,但是根本张不开手。
哪知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美女纤纤细手轻巧地转了个弯,远离了大当家的咽喉,将一个圆盘放在了八仙桌上,随后轻挪莲步,退出了房间。
"她"迈出房门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回复了流动,葛关二人同时扑至罗添胜面前,撞了个满怀。
一时间茶香四溢,那美女放下的圆盘中,赫然摆着四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原来那名身手如电的美女,竟是一名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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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关二人站了起来,只骚的面红耳赤。罗添胜却因为反应迟钝而幸免丢脸,关键时刻保持了高人风范,心下暗自庆幸,同时想要帮葛关二人挽回些颜面。
于是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萧当家,贵府果然是藏龙卧虎,不仅下人轻功了得,就连丫鬟也是进退如电,想必萧当家定然身负绝世武功。我二弟三弟也是对我太过关切,生怕我遭遇什么不测,唉,萧当家在此,又有何人敢造次呢?"说罢,撇了一眼萧贱。
萧贱赶忙举起一杯茶,拱手说道:“罗将军,葛将军,关将军,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丫鬟素来粗鲁,也是我平时教育无方之故,哪知这次竟如此放肆,险些冲撞了罗将军,让葛将军及关将军担心了。回头我定然重重责罚。不过萧府上下并无一人懂得武功,动作快……不过由于天赋异禀,罗将军,二位将军,请喝茶。"
罗关二人应了声,端起茶杯,正要喝下,突然葛天明大声道:“大哥三弟,莫喝此茶。"
话音刚落,三人目光齐刷刷望向他,只见葛天明神色如常,说道:"大哥三弟,难道你们忘了吗?我们三人练的先天玉蝉功忌茶不忌酒,喝酒不喝茶,特别夜间饮茶,易致思绪纷乱,影响修为。现在天色已晚,我等不如尽早离去,以免影响萧当家的休息。"
罗添胜何等精明,听二弟这番胡诌闻所未闻,已知其中定有深意,当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二弟所言甚是,为兄糊涂,险些忘了。此间我等大事已了,萧当家,不再叨扰了,后会有期。"说罢,向萧贱一揖到底,拉起关闯,与葛天明一同离开了。
萧贱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至门外,探视左右无人,遂锁上房门,转过了身,两眼绿光忽明忽暗,浑身颤抖,裂开了嘴,发出了“咯咯咯咯咯”的恐怖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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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添胜等三人离开了萧府,行至半路,罗添胜使了个眼色,三人四下分开,探明并无人跟踪后,重新聚在了一起。葛天明道:"大哥,三弟,刚才好不危险,你俩险些着了那小贼的道。"关闯大吃一惊,问道:“二哥,何以见得?”
葛天明摸着短须,神情凝重地说道:“这件事有几个疑点,其一,大哥最初叫我安排此事时,我查过萧府除了萧贱,并无他人。但此次探访却无端端多了几名下人,且武艺高强。”顿了顿,接着道:“其二,萧贱收费极其便宜,这周围赶尸只他一家,别无分号,就算开价一两赶一具尸,我们也只有认了,绝无降价之理。”
"二弟休要多想,萧贱为人豪爽,深明大义,会不会他为我辈义举所感动,故而象征收费,实为支持我等起义事业?"罗添胜说道。
"大哥义薄云天,坦诚待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葛天明说:"尚有疑点之三,乃是他的丫鬟下人武功都如此之高,一家之主可想而知。但萧贱却谎称萧府上下皆不会武功,其用意何在?"
"那二哥的意思是?"关闯急切地问道。
"其不为武功,不为金钱,那只有一个可能。"葛天明面色凝重。
"是什么?"罗关二人问道。
"借此机会,得我信任,混入我军!"葛天明皱紧眉头,蹦出十二个字。
"不可能!如果他要杀人,就凭那个丫鬟的功夫,刚才我等绝无还手之力。"罗添胜说道。
"我等只是分部的首脑,杀了我等三人,仅如拔九牛一毛而已,而可能他要做的,乃是取信于我等,或是用药物控制我等,从内部瓦解起义军。因此你们刚才喝茶时,我才出言劝阻。"葛天明继续分析。
"那我们现在难道要撕毁字据,跟其翻脸?"关闯问道。
"不,现在只是二弟的猜测,并无证据。"罗添胜说道。
"那大哥意思是?"葛天明问。
"今晚我等夜探萧府,寻找证据。"罗添胜思索片刻,挤出了这么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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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添胜本是当地的一名乡绅,武功乃自祖传,由于在嘉马县当地地位尊崇,故而从无与人动手经验,所学只能起到强身健体之效,而无半点斗殴杀戮之功。他曾于18岁取得秀才之功名,在这等穷乡僻壤可谓文武全才。
加上他仗义疏财,喜爱交友,皮肤黝黑,一些酒肉朋友给其一顶高帽“黑宋江”,其35岁之前可谓人生得意,声色犬马。
但这一切在农民起义之后发生了变化。"宋江"何许人也?叛军首领!
由于其“黑宋江”的绰号,官府一日正午大动干戈,将其一家上下三十口人皆压解入狱,意图逼问其起义军的下落。
起初只是每日定时客客气气地叫去问个话,加之朋友亲戚上下花钱打点,眼看要解除误会,重见天日。哪知此时起义军愈演愈烈,西北大部皆有沦陷之势。于是朝廷重视起来,换了个知县,每日将其拖出去严刑拷打,拔指烙铁,无所不用。其家人也是惨遭荼毒,年老体弱者苦熬不过,纷纷去世。
罗添胜生不如死,终于屈打成招,签字画押,承认乃是起义军首领,定下行刑之日,眼看要被正法。幸亏两名义弟葛天明与关闯设法搭救,于行刑前一日逃狱成功。
逃出生天之后,利用其威望,在嘉马县登高一呼,就此造反,杀了知县,打开大牢,救出妻儿家人,从此走上了犯罪道路。
其后加入三林儿起义军,改名为金虎头军,自号“飞天大虫”,再也不用这“黑宋江”的外号。为何?宋江乃起义军首领,取晁盖而代之。罗添胜不想重蹈覆辙,引上司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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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又来到萧府墙下,也是酒壮人胆之故。当时罗添胜提出这一提议,可谓没有丝毫把握,第一,半夜里黑灯瞎火,别说翻找证据了,不掉到茅坑里就算成功。第二,如他们估计,这萧府高手如云,以他们武功,简直与赴死无异。但是,由于之前所灌黄汤在此时发挥功效,导致三人自信心膨胀,智商下降,罗添胜这一提议竟得到一致同意,并即刻实施。
由于罗添胜武功平平,故被安排在门外把风接应。葛天明与关闯既往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因此潜入重任就交于他俩。
三人约好暗号,商议好诸般细节。罗添胜在墙下做梯,运用臂力将葛天明与关闯送入了墙内。葛关二人所练轻功还算过得去,因此落地并无太大声响。
两人一落地,顿时觉得一阵恶寒,这墙内由于长年堆积尸体,阴气逼人,简直如深秋一般。加上那阵若有若无的尸臭,防腐液的气味,顿时令葛关二人酒醒了不少。
关闯不由牙齿打架,说道:"二哥,我咋觉得大哥这主意不咋好啊?"
葛天明思索一会儿,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我辈起义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三弟,等下你只管放心大胆往前冲,二哥为你殿后。"说完,身子往门挪了几步。
关闯乃莽人一个,一听这话,热血沸腾,说:"好,有二哥在,我还怕甚?"提气丹田,往前一纵一滚,来到了西边厢房旁。耳贴纸窗,细探动静。
听了半晌,似乎觉得屋内无人,当下学了一声猫叫,暗示葛天明速速跟进,在屋外把风,自己一把拉开房门,迈步就要入内。
哪知这厢房年久失修,门轴老化,开门时发出了“吱呀”一声,将关闯惊出一身冷汗。
关闯骂了句:"直娘贼,你大爷的。"正想继续闯入,忽然从葛天明处传来一阵老鼠叫,这暗号的意思是:"往后看。"
关闯转头一看,登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见远方一个身影正向自己赶来,一蹦一跳,身体僵直。每次轻轻一跃,都能在空中停留3秒之久,宛如飞天将军一般,不是之前那名开门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