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溃不成军,仅有李大鳌带了几百人尚在顽抗。叛军不欲浪费火药,收起神铳,取出刀剑,与剩余士兵短兵相接。
双方斗得片刻,禁军便死伤惨重,这些叛军显然身怀武艺,又训练有素,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禁军人数越来越少,情势岌岌可危。
此时崇祯所在高台之前仅剩亲王、世子、郡主以及一众武林好手,共计一百余人。其中历经苦战,尚有余力者不过十余人。眼看敌方人数逾千,且手持火器,任谁想来都只有仓惶逃窜一途。
杨天辰叹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道:“我去阻挡一阵,你们快带着皇上逃去猎宫,那边门墙坚固,或可坚持到援军到来!”
玄武禅师听得杨天辰此言,脸上露出笑容,道:“杨兄既有舍身取义之心,老衲又怎能坐视不理?这场仗算我一份。”
“既是如此,老夫也略尽绵薄之力吧。”刘云剑本来遥遥站在一旁,此时见状,竟也默默站了出来。
李道一见三人出头,自也不甘人后,走上前去,道:“适才三位皆有出战,想必各有损伤,唯有在下毫无作为。这次杀敌怎么也得算我一个。”
“不,你去保护皇上。”刘云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道一听他出言,眼中精光暴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平静下来,言辞恳切地说道:“这如何使得?你们三人舍身忘死,我却躲在人后苟且偷生……”
杨天辰眉间含忧,道:“刘老前辈说得对,此时天子安危最为重要,只怕敌人仍有后手,如无高手相护甚是不妥。”
李道一不再多话,神色沉痛,向着三人深深一拜,道:“三位各自小心,在下定不辱命。”
杨天辰,刘云剑,以及玄武作揖回礼,随即并肩而行,向着禁军死斗处奔去。
此时禁军仅剩李大鳌一人,兀自在浴血奋战,数十名叛军围攻于他,李大鳌左冲右突,终于连续身中数十剑,双目圆睁,不支倒地。
李道一望着杨天辰三人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扬,道:“黄锦,你带着剩余护卫,护住皇上,皇后娘娘,长平公主走在前面,我自会罩得你们周全。其余人紧跟我们,不要慌乱。”
此为生死存亡关头,李道一声名赫赫,无疑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因此言出法随,无人不服。
黄锦搀着崇祯,太监扶着愍周皇后、侍卫抱着长平公主,脚步匆匆地向着猎宫方向奔去。李道一则离崇祯半尺,护卫在侧。
其余人则心中忐忑,紧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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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天辰等三人刚刚奔至叛军近处,忽而刘云剑身形定住,道:“二位,你们当真想与这群凡人相斗吗?”
杨天辰与玄武心中一凛,也是停住脚步。杨天辰皱眉道:“刘前辈,你此言何意?”
刘云剑道:“你们二人武功皆已超凡入圣,与那武道至尊的无尽之体也仅仅相隔一线。为何要自甘堕落,去参与这尘世纷争?”
玄武沉默片刻,肚腹发声道:“王权更替并非小事,事关亿万众生安危,无论僧道皆无法置身事外。何况这些叛军手持火器,又身怀武功,绝非易与。我等再不出手,何以对得起这身武学?”
刘云剑转向杨天辰,道:“杨馆主,你呢?你适才比武时似有其余心思,莫非也是这般想法么?”
杨天辰缄默不语,过了片刻,缓缓说道:“玄武禅师说得对,天下大事,匹夫有责。何况你我习武之人乎?”
刘云剑冷冷笑道:“你们既是如此执迷不悟,老夫也只好陪你们玩一玩了。”
说罢,一股庞大的杀意自刘云剑体内涌出,气势如虹,直入云霄。刘云剑佝偻的身形也逐渐高大起来。
杨天辰与玄武不可思议地望着刘云剑,身上汗水涔涔落下,暗想:“这……这怎么可能?凡人怎会有如此内力?”这般想着,不禁心生惧意。
若是早个一年半载,杨天辰遇上刘云剑这等高手,定是喜不自胜,必会出手挑战。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另有抱负,因此束手束脚,踟蹰不前。而玄武禅师则为方外之人,不好相争,是以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也不上前搦战。
须臾,刘云剑敛去杀意,露出萧索神色,摇了摇头道:“没意思,你俩一点骨气都没有,竟半点也不想与我交战。还不如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小子,罢了,这事儿我不管了。”说罢,身子拔起,消失在远山之中。
杨天辰与玄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由叛军自身旁掠过,竟丝毫无阻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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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一率领众人奔出数里,耳听喊杀阵阵,知是叛军追来,高声喊道:“敌人人多势众,只怕杨天辰等三人阻拦不住,此处离猎宫已然不远,我们加快脚步。进宫守御。”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黑烟自人群中升起,将队伍尽皆罩住,一时间漆黑一片,众人立时乱作一团,李道一大叫一声:“不好,护住皇上!”只听刀剑相撞声传来,跟着一道黑影冲破黑烟,向着猎宫方向急奔而去,双手一边夹着一人,赫然便是崇祯与长平公主。过不多时,李道一也自黑烟中冲出,紧追那黑影不放。
李道一追着那黑影,一前一后,很快便甩脱余人,来到猎宫之中,两人一进大殿,李道一一剑刺出,喝道:“放下皇上!”那人眼看无路可逃,无可奈何,转身招架了这一剑,骤然全身剧震,一口鲜血喷出。当下不敢再战,扔下崇祯与长平公主,匆忙逃出了猎宫。
李道一将猎宫大门牢牢锁住,走到崇祯及长平身前,只见崇祯面如金纸,委顿在地。长平公主则泪流满面,伏在崇祯身上哭泣。
李道一大惊,急忙上前问道:“公主,皇上他怎么啦?”
长平抽泣道:“父皇……父皇他没了气息……只怕是……”
李道一骤然变色,双手颤抖,喃喃地道:“怎么会……萧颜那小子……不是说好了吗……崇祯现在还不能死……”
正彷徨间,崇祯忽然长出一口气,悠悠醒转,向着长平道:“淑妮……你怎么哭了?朕……朕现在何处?”
李道一及长平公主尽皆大喜。长平道:“父皇,你先前和我被一黑衣人虏至此处,幸得李道长相助,方才得救。”
李道一则语气沉稳地说道:“皇上,适才一股黑烟袭来,烟中含有迷药,在下屏住呼吸,这才得以突出黑烟,前来相救二位。余人只怕凶多吉少……”
崇祯及长平皆大惊失色,崇祯道:“这如何是好……道长神通广大,请务必前去相救。”
长平则哭喊道:“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李道一正色道:“皇上,现在敌人有备而来,而且恐怕与清国有所勾结。大明王朝此刻危如累卵,唯有您与公主才是重中之重。如臣贸然前去相救他人,万一您二位有所闪失,则臣将为国之罪臣。还望二位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
崇祯与长平皆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崇祯才点了点头,道:“道长言之有理,那现下我们应如何脱困?”
李道一沉吟片刻,道:“不知此猎宫中是否有密道或者密室可供躲藏?如能躲过眼前这一劫,或许事情能有转机。”
崇祯挠头道:“密道应该有,不过朕甚少来此,已然记不清了。”长平则眼睛一亮,道:“我记得,父皇,李道长,你们随我来。”说罢,小手拉起崇祯衣袖,快步向宫内跑去。
三人奔至一间小卧房内,长平道:“是了,是这里。”说罢,用力一扳床脚,那房屋正中缓缓打开一个地洞。长平向内张了张,道:“父皇,我也不知这密道通向何处。不过以前你带我来玩过,应该无甚危险。”
崇祯点点头,道:“我记起来了,我们走吧。”说罢,矮身钻入洞内,当先领路,长平及李道一则紧随在后。那洞口过了片刻便缓缓闭合。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三人进入洞穴不久,有一个如同琉璃般的影子也钻入了地洞,尾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