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无量遁去之后,洪龙吼与南朱子便即清醒了过来,两人见到令狐九剑及萧颜复活、萧贱脱困,尽皆大惊,不过南朱子多的是惊喜之情,洪龙吼则尽是惊恐之意。
南朱子难以置信地说道:“令狐主人……你……你活了?但……怎么会?我刚刚明明探过心跳的……”
令狐九剑笑道:“我刚才的确是快死了,不过这血池有一桩好处,其中吸收死亡之物,化为新的生命。而我所练黄泉之剑与之相反,乃是消耗自身生命,转化为功力。我将死之时肉身被血池吸收,化为新生之力,而黄泉之剑则极为贪婪,将这生命力牢牢抓住不放,如此一来二去,我在血池中治好了我的伤势,总算活了下来。”
萧贱颇感困惑,道:“令狐兄,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如何发现计无量阴谋的?”
令狐九剑望了望洪龙吼,道:“我也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
洪龙吼脸色惨白,不发一语。
令狐九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事儿要从我遇见南朱子开始说起。”
“那时李道一刺杀失败,血龙门在比武大会中又未建尺寸之功,我只好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离去。途中我常自反思自己的无用,寻思如果我的武功能与我师父一般,那事情或许会有所不同。”
“南朱子那时摆下迷魂阵,诱惑我与我手下,我因心中有事,一时不察,导致手下大半被她诱惑了过去。于是我满怀怒气,杀上门去,将她与所有衍祸一齐斩首,谁知她居然未死,趁我不备,自行将头颅与身子接合,便欲逃跑。”
“我再次抓住了她,同时大感好奇,将她捆缚起来,带回血龙门中大肆折磨,发现除了阳光之外,再无一物能使她重伤。于是我不再留手,数天之内试了一百多种刑法,她的惨叫不时在我耳边回荡,但却使我更加残忍。”
“谁知经过这数天的虐.待,我对她居然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不是怜悯,更绝非爱情,而是近似于偷.情那般欢愉。”
“与此同时,她更是对我死心塌地地痴迷,恳请我不要抛下她,为此她愿意说出她所知的一切功法。”
“我那时迫切地渴望力量,对她所说的一些修道成仙法门并无兴趣,但当我听到黄泉之剑修炼法门时,我心生感悟:明白这剑法与我天造地设,便似为我而创一般。”
“于是我命南朱子将一些血龙门囚犯化为衍祸,藏于一隐秘之所,我一得闲暇,便前去与衍祸交战,这些衍祸几乎不死,数目庞大,我每日均要杀得精疲力尽,还有数次险些被衍祸杀死。同时我生吞衍祸血肉,沐浴衍祸体液,任其尸毒侵蚀我身体,如是过了一年,我内力剑法俱有极大增长,但脑子却越来越糊涂,到得最后,几乎一天之内只有几个时辰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其余时间皆浑浑噩噩。”
“在这一年之内,我与南朱子朝夕相处,发现她对我的依恋之情虽是发自内心,但在其灵魂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邪恶之物。这邪物虽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似乎无处不在,窥伺着我的弱点,觊觎着我的肉身,只要我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的口中,万劫不复。”
“我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只道是我的胡思乱想,但接下来的几件事情,却使得我疑心越来越重。”
“第一件事便是黄泉之剑。这剑法高深之至,练成之后战斗力几与仙佛无异,而南朱子武功平平,见识也绝非高明,怎会知晓此等功法?而且这黄泉之剑有如罂.粟汁液,使人习之沉迷,无法摆脱,却又令人神志恍惚,渐渐堕落。假如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那此人必危险至极。”
“第二件事则是血龙门的兴盛。在我修习黄泉之剑的一年时间内,我虽对教务也是事必躬亲,但毕竟一心不可二用,有些事情常有错漏。不过奇怪的是,即便如此,血龙门的发展却一帆风顺,在我率领下不断获得重大成就,运气之好,便似有人为我铺好道路,等我踏上去一般。”
“第三件事便是洪左使的改变。他本来对我心怀不满,常常消极怠工,对我下达的任务也总是敷衍了事。我碍于他地位尊崇,也不与他多计较。但在我神志渐失之后,他却突然变得能干起来。无论什么事他都能想我之所想,急我之所急。教务也被他管得井井有条,无一丝纰漏。我清醒之时常心中思索,知道以洪左使这般年纪,再要洗心革面已绝无可能,必定是有高人相助。”
“我疑虑不断加重,但苦于并无证据,也无从下手。但这时血龙门内又发生了一些异变,终于使我的疑心化为了确信。”
“不知自何时起,血龙门中有人开始生出异心。虽然人数不多,但却皆是紧要人物。我不知这些不满是如何而来,但其蔓延却极为迅捷,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我敢肯定其中定然有人操纵,不是洪左使,便是萧右使。”
“那时我脑子清醒时间越来越短,知道再这么下去,局势便再也难以挽回。于是我大胆地下了个赌注,赌那个操纵一切之人,必定隐藏于洪左使身后。只因萧右使武功极强,如要反叛,根本无需与人联手。”
“于是我下令将两人尽皆下狱,并分别面见两人,恳请两人给予协助,不过我对洪左使说的是假话,对萧右使说的是真话。”
“洪左使对于我请他卧底的请求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自来对他知之甚稔,见到他这等爽快,便知其中有诈,更加确定了我的怀疑。”
“于是我向萧右使合盘托出我的心事,请他与我一起挽救血龙门。”
“萧右使哈哈一笑,说:‘我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但我也没把握对付他,不过既然门主下令,我又怎敢不从?’于是我俩定下对策,共同对付那幕后之人。”
“我计划将自己隐藏起来,再不露面,平日偷偷传递密令,指挥替身掌控全局。那幕后之人找不到我,必会提前发动叛乱。待他们杀死我替身之后,南朱子则会带洪左使来找我,我会以黄泉之剑制住洪左使,以叛乱之名判其死罪,逼那幕后主使现身,再与萧右使一起发难,将他击败。”
“我身为门主,早知蛇母子宫乃一山洞,其入口除了门主代代相传之外再无人知晓,正好适合躲藏,于是我便趁洪左使入狱之机,偷偷找巧手匠人制作了一个防水铁球,与南朱子一同借着这铁球,躲入蛇母子宫。”
“我知南朱子定是被人操控,但只消不让南朱子与那人见面,那人便无法下令。只需等叛乱发生之时,命南朱子回到那替身身边,我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
“于是我与南朱子在这子宫中一躲便是两个月,其间我无心栽柳,居然于血池中悟到了生死共存之理,治好了我的疯病,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已知晓,不过萧兄、易门主及明尊的出现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幸好萧右使提前一天与萧兄打过招呼,不然只怕我当真要功亏一篑。”
令狐九剑说到此处,拍了拍脑袋,道:“不说了,不说了,之前情急之下下手过重,竟然伤了易门主和明尊,待会儿要好好向两人赔罪才行。萧兄、萧右使、洪左使、小南,此事已了,咱们这就离去吧。我可两个月没见太阳了,身子几乎都要发霉。”
洪龙吼听完令狐九剑叙述,垂头丧气,身子发抖,软瘫在地,萧颜哈哈一笑,将他扛在身上,大步便走。
萧贱以气流托住易武阳与张卉心,同令狐九剑一起,紧跟在萧颜之后。向着出口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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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乐山大佛。
大佛肚腹处有一山洞,甚是狭窄,仅有数尺宽,一人高,最多容纳三人已是极限。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流掠过,那洞中倏忽坐起一人,身材矮小,面目稚嫩,赫然便是东白子。
东白子伸伸小胳膊小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在世间行走,时间长了,总是轻视凡人,这下可好,闹了个灰头土脸。下次若再要玩耍,可要好好选个身子。”
说到此处,他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跳起,望着眼前奔腾的青衣江,沉吟道:“那白起真灵虽被我污染,但毕竟是魔体,以我现在功力只怕难以完全掌控。而且剑啸宫宫主向我将他借了去,只怕是不肯还了。怎生找个功法,让这东白子身体变强一些。这世间乐子如此之多,不能享受岂非可惜至极?”
正寻思间,忽然身旁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计先生?你怎么又换了个身子啦?”
计无量循声望去,叹了口气,道:“教主,属下无能,收编血龙门为我所用之计被我搞砸,只好夹着尾巴逃了回来。”
只见来人身着淡黄色丝衣,面目清秀,身子浮于空中,态拟神仙,赫然便是宁芷。
宁芷微微一笑,道:“无妨的,劳您费心了。我现下前来,是受一人所托,想与你联手干一番大事。”
“大事?”计无量两眼陡然一亮,急切地说道:“是何大事?教主您竟然要与人联手?”
宁芷故作神秘地笑了一笑,道:“先不忙说正事,我向你介绍一个人,这人你也认识,想必你俩定会相处愉快。”说罢,她嘴唇撅起,向计无量身后一驽。
计无量不知自己身后有人,心中大惊,急忙转头望去,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面目精致,风姿卓约,雪白的皮肤之上似刻有淡淡的冰蓝花纹,漆黑的双眸上点缀着些许冰晶,如同天上繁星一般。
“计先生,你我在道理书院共事过,我叫鸿雁。”那女子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