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站起身子,命手下道姑从张献忠军队所载辎重中翻出绳索,将昏迷的士兵一一捆缚,就连张献忠也不例外,绳索不足之时便以士兵衣物撕碎代替,数百人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数千士兵上身及双手捆得严严实实,仅留双脚可动。随后她拿出一法螺,用力吹响。过不多时,又有数百道姑前来,与之前到场的道姑合兵一处,人数约有近千。道姑们将士兵手中兵刃尽数夺下,装入一大车之中,随即抽出自身所携长剑,一人盯着数人,将士兵们牢牢看管。
又过了一个时辰,张献忠首先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得如同粽子,不由心中大骇,再一看周围站着许多道姑,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中了陷阱,当即对着云音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竟然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老子纵横天下,什么无耻之徒都见过了,唯独这等下.流.淫.荡.道姑却是第一次得见,当真是大开眼界。等老子扯断这些绳索,便要操.的.你十八代祖宗都不认识。”
云音柔声道:“张施主,你歇歇气儿,我绝无害你之心,等会儿我要将你们带去一个地方,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走,如若不然,就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她话音落下,张献忠身边道姑长剑挺出,在张献忠脖子上轻轻一划,在他脖子上割出一个小口,那口子虽浅,但也是血流如注,张献忠直吓得面无人色,再也不敢出声。
再过得一会儿,其余士兵也一个个醒转过来,待看明白情形,立时骂声不绝。众道姑如法炮制,以刀剑相胁,将众士兵慑服。
云音命道姑们将士兵们一一扶起,随即命士兵们
跟着自己行走,道姑们则在一旁持剑看管,如士兵稍有异动,道姑们便刀剑加身,过不多时,士兵们人人皆负轻伤,各个垂头丧气,再无反抗之心。老老实实地跟着云音前行。
数千人沿着泥泞小路走了约十余里,地势转为向下。士兵们本就行走不便,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稍有不慎便会跌倒,不由怨声载道,但众道姑毫不心软,催之甚紧。又走了一阵,坡度渐渐便陡,到得后来,几乎如悬崖峭壁一般。士兵们眼见山下云雾缭绕,不知深有几许,均不敢再走,纷纷出言讨饶。
云音冷笑一声,道:“我还道天王军各个都是硬骨头,谁知竟这般没用,看来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接着她大声下令道:“无相观音阁教众们,将这些无胆匪类尽数推下山谷去!”
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欲逃走,但此地如此险峻,他们又无法还手,很快便被道姑们一一制服,随后尽数推落谷中。
云音望着张献忠,微笑道:“张施主,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张献忠面色阴沉,咬牙道:“我是不会死的,等我活着上来,第一个便来找你。”
云音神情兴奋,道:“小女子恭候大驾。”说罢,她轻轻伸手在张献忠胸前一推,张献忠立足不稳,身子往后一翻,直坠下山崖,消失不见。
云音走到悬崖旁,低头看了看山谷中流动的雾气,脸现满意笑容,道:“将兵刃还给他们。”说完,便见数名道姑推着装载兵器的大车,来到山谷旁,用力一推,那大车发出叮铃铛啷的声响,向着谷底掉落。
萧贱扛着鲁管仲,在远处山坡上遥望。眼见天王军如此下场,鲁管仲心有余悸,道:“还好老子定力十足,悬崖勒马,忍受住了美色诱惑,当真有先见之明。”
萧贱不发一言,望着山谷中浓厚如棉的雾气,支颌沉思:“这无相观音阁不是欲奉张献忠为主吗?怎得下此狠手?莫非……那山谷中另有蹊跷?”
想到此处,他神情凝重,倏忽言道:“不对,我要下去瞧瞧。”
鲁管仲吓了一跳,颤声道:“师父,你疯了不成,那些天王军定然活不成了,你又何必陪着送死?”
萧贱将鲁管仲放在地上,皱眉道:“我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那无相观音定有阴谋,管仲,你在这里稍待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鲁管仲想了想,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道:“师父,我随你同去。”
萧贱摇头道:“你身子尚不能行动自如,去了也是累赘,万一我照顾不周,鲁家岂不是绝后?”
鲁管仲骂道:“师父,你怎么这般乌鸦嘴?告诉你,胧月早有身孕,鲁家已有后代。更何况我曾跟玄武禅师练过两年易筋经,适才以易筋经心法搬运了一个周天真气,发现内劲在十二正经中走得已然颇为纯熟,现下身子虽稍感酸痛,但行走已是无碍。我将自己隐形,跟你前去,必要时还可以火蚕丝设下陷阱,助你一臂之力。”
萧贱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但你万万不可运使内力走火蚕丝一脉,不然可能会前功尽弃。”
鲁管仲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自是不会拿命开玩笑。”
两人商量妥当,待无相观音阁众女子走远,悄无声息地攀下山崖,向着那谷中寻去。
这山谷极深,上层为烟雾覆盖,遮天蔽日,难以视物。下层则尽是松软植被,无丝毫雾气,视物清晰。萧鲁二人踏上地面,只觉落脚处极是柔软。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苔藓,如同一层海绵。天王军即便从高处落下,想必也无大碍。
鲁管仲吐出火蚕丝,将萧贱及自己团团覆盖,待得两人变得隐形,便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向天王军下落处走去。
忽然间,萧贱发觉前方似有异状,忙拦住鲁管仲,运功于耳,以天眼神通探去。这一探之下,他登时大惊失色,低声道:“管仲,此处极是危险,你一切听我号令,切勿轻举妄动。”
鲁管仲奇道:“师父,你身负仙体,天下还有何事能唬得住你?”
萧贱语气严峻地说道:“是无相观音的自在道心,她能够通过冥想,改变一地的灵气分布,从而影响万物生长。为自己所用。”
鲁管仲皱眉道:“影响万物,又有何用?难不成派狗来咬我?”
萧贱声音中透着些许紧张,道:“她这自在道心功效与冥想时间有关,上次她在巫夜大泽提前冥想数日,造出的怪物已颇为棘手。而在此处,她不知已冥想了多少岁月,现下我们前方已成怪物之海,甚至有些怪物……在山海经中都赫赫有名。”
鲁管仲身子一颤,虚心一笑,道:“山海经算得什么……师父,徒儿想起家中有事,这便告辞。”说罢,他转过身子,迈步欲走。
萧贱将他一把扯住,道:“此刻我需要你的隐形之法,看看能否混过那些怪物耳目,找到无相观音真身所在。如能将她一举除去,想必这些怪物便会不攻自破。”
鲁管仲牙齿打架,道:“师父……您既然这么说……想必极有把握吧?”
萧贱阴恻恻一笑,道:“现下只能靠你了,如被这些怪物发现,你我只有死路一条。”
鲁管仲屏息凝神,操控火蚕丝,形成一罩子,将自己与萧贱同外界隔绝,仅仅露出一条无人察觉的细缝,供萧贱探知外界情形。两人小心万分,轻移脚步,向着密林深处前行。
以往鲁管仲隐形之时,往往露出眼耳口鼻,以便观察外界情况。而此时他已然成了聋子瞎子,只能跟着萧贱瞎走,如此一来他倒也心无牵挂,耳听萧贱传音,根据指示行事。
萧贱走走停停,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有时候还传音向鲁管仲介绍:“这是穷奇,啧啧,当真凶猛……哇,梼杌,我一直想见一见来着……麒麟!个头真不小,比我们以前养的那只更像是真的……怎么……这是凤凰?长得这么丑,怎么做百鸟之王?”一路评论过来,当真如数家珍,看来平时也是山海经的忠实读者,鲁管仲听得心痒难搔,只想向外偷瞄,但为了性命安危,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跟着萧贱前进。
如是走了半天,鲁管仲已是心力憔悴,低声道:“师父,徒儿身体娇弱,不如休息一会儿,再行上路,如何?”
他话一说完,萧贱立即停住脚步,鲁管仲收不住脚,一头撞在萧贱后脑勺上,当下疼得龇牙咧嘴,道:“师父,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说停便停?”
萧贱压低声音,道:“嘘,找到天王军了。他们就在前方。”
鲁管仲喜道:“当真?无相观音在不在?我们早些割了她的人头,也好早些回家睡觉。”
萧贱道:“此时周围已无怪物,你可暂时撤去火蚕丝,静观其变。”
鲁管仲早已闷得不行,当即毫不迟疑,将火蚕丝罩子掀起,定睛向前方望去。
只见远方一里处地面有一凹陷,约有百亩方圆,其内怪石林立,如同迷宫一般。天王军正站立怪石阵中,手持兵器,浑身浴血。正共同盯着一个方向,似乎极是紧张。
无相观音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说道:“还有四轮攻势,你们准备好了受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