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上帝,少爷笑了。耶稣基督,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称呼他为少爷了!天哪天哪,我要死了!”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少爷刚才说什么,你听见了吗?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在笑,啊啊啊!怎么办,我现在手指都在颤抖,我忍不住了!我不管了,我要过去,我要过去!”
“多久了?这都多久了?这简直就是一场折磨!少爷怎么还在门口?他难道不应该立刻就离开,然后把我们丢在风中凌乱吗?然后扬长而去吗?他……他怎么就停在这里了呢!上帝!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
此时,阿尔梅达剧院门口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到底是坚守在自己的队伍行列之中,还是离开排队岗位前往与蓝礼近距离接触,这绝对是历史上最可怕、最煎熬、最艰难的考验之一,尤其是看到蓝礼与其他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这确确实实是一场折磨。
终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
瑞贝卡-伯克(reba-burke)离开了自己的队伍,快步走了上去,然后就捕捉到了话语的片段,“……哈,不,我不会这样认为。我从来不认为我是天才,否则,我也不需要如此早就过来练习了。”蓝礼的眼底带着浅浅的笑容,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轻笑地回答到。
“少爷,少爷,所以,你如此早过来,就是专门过来练习的吗?”瑞贝卡整个人都绽放出了活泼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阿尔梅达剧院门口聚集着三、四十人,人数并不多,更多的观众还是远远地站在队伍之中,踮起脚尖、探出脑袋,好奇而期待、痛苦而亢奋地试图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奇妙的是,三、四十人井然有序,呈现出一个漂亮而完整的扇形,以蓝礼为中心,展现开来,纹丝不乱。
如此秩序如此声势,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是的。”蓝礼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微微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瑞贝卡只觉得胸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和那个浅浅的笑容,给予了她一记正面暴击;“呼,说起练习。耽搁的时间超出预期了,我现在必须进去剧院练习了。抱歉。”
蓝礼的这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瑞贝卡的大脑刚刚还在当机之中,下一秒美梦就要破碎了,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懊恼着自己刚才没有早点过来,懊恼着自己的犹豫不决,嘴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夸张的悲鸣声。她刚才为什么要提出那个问题呢?为什么要唤醒了少爷的注意力呢?为什么!为什么!
“少爷,少爷。”瑞贝卡扬声喊道,“请问,我可以和你合照一下吗?”视线里不由流露出了恳求的光芒。
“当然,没有问题。”蓝礼的回答是如此干脆,以至于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瑞贝卡也愣住了,随即蓝礼就补充到,“但,只有这一位。我必须赶时间了。抱歉。”嘴角轻轻一抿,蓝礼无奈地摊开双手,歪了歪脑袋,真诚地表示了自己的扼腕和遗憾。
但瑞贝卡却捕捉到了一丝俏皮和戏谑,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闪烁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转瞬即逝,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眨眼,那抹光芒就消失了,以至于瑞贝卡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后,瑞贝卡就被推了出来,站在了蓝礼身边。
蓝礼礼貌地揽住了瑞贝卡的腰际,稍稍弯下腰,配合瑞贝卡的身高;但右手却保持住了绅士的礼仪,没有真正地贴上去,瑞贝卡的腰际可以感受到那宽厚掌心传来的温热,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紊乱起来,浑身血液都悄悄地开始沸腾。
最后,瑞贝卡甚至不知道蓝礼是怎么离开的,耳边只是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响,持久不散;压抑了又压抑,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压制住,“啊啊啊!”瑞贝卡就开始尖叫起来:她和少爷合影了,她和少爷并肩了,她和少爷几乎就要贴面了,她她她……
无数的想法和思绪在脑海里翻涌着,却无法清晰地表达出来,只是无法控制地尖叫起来,“啊啊啊!”站在原地打转、打转,再打转,那种飞上云霄的感觉着实难以形容,过热的大脑几乎就要爆炸了。
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瑞贝卡意外地发现,队伍依旧没有混乱,自己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们,众人纷纷吹起了口哨,还有人起哄到,“嘿,女孩,你和少爷的合照,分享到脸书的小组里,怎么样?我们这些人之中,你可是唯一一位和少爷有近距离接触机会的。”
瑞贝卡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用力地点头,泪水猝不及防地就滑落了下来。
阿尔梅达剧院门口的熙熙攘攘,渐渐落在了身后,蓝礼迈开脚步进入了剧院内部,欢快的心情慢慢地沉淀下来。观众们的支持,这是动力,也是压力,因为在剧院的舞台表演之中,容错空间着实太小,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实力都一目了然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没有镜头的修饰,没有导演的调度,甚至就连灯光的花样和配乐的渲染都被降低到最低范围之内,完完全全依靠剧本和演员的功底支撑起来。如此考验,和电影是截然不同的;但同时,难度也是成倍上涨的。
更何况,“悲惨世界”这一出剧目足足六个小时,堪称史诗。
作为男主角,蓝礼希望真正地呈现出这出鸿篇巨着的精髓;而且,他还需要挑战冉-阿让如此困难、如此复杂、如此年龄跨度的角色,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他就已经开始热血沸腾。
观众们的狂热,这意味着,蓝礼更加需要静下心来,更加需要全神贯注。
此时,整个剧院依旧是空旷的,剧组的其他成员们暂时还没有前来,所以,整个空间都是属于蓝礼一个人的。
蓝礼将自己的物品放在舞台边缘,没有着急着热身,也没有着急着上台,而是开始在剧场内部行走,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以自己的脚步丈量整个一楼的情况,甚至还进入观众坐席,在不同的位置和角落,观看舞台,同时也发出声音。
过去七天时间里,每一天蓝礼都会提前进入阿尔梅达剧院,重复同样一套流程。
对于外行人来说,适应舞台,那就是简简单单地适应舞台,但他们却不明白,舞台有什么需要适应的?不就是一块台子吗?
而对于内行人来说,适应舞台有一个基本流程,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习惯。
所谓的适应舞台,一方面是适应舞台的软硬度,伦敦西区和百老汇的舞台都是软木板,带有些许弹性,方便演员舒展肢体和执行舞蹈/武打动作,同时,舞台之上还有许多小机关,某个地方的木地板可能会咯吱咯吱作响,某个地方的木板可能因为年代过久而稍显松软。这些都是观众看不到的细节,却对演员至关重要。
另一方面则是适应灯光和空间。表演过程中,演员需要充分利用整个舞台,这是基本功的一种,只会局限于舞台正中央方寸之地的演员,他的表演是束缚而死板的,缺乏看点;但在运用空间时,演员却不能笨拙地盯着地板看,再加上灯光的因素,他们需要对整个空间有三维立体的感受。
最后一方面则是声效。当代舞台剧之中,演员依旧不允许佩戴话筒,演员必须从肢体到声音再到表情,做出相对应的调整,确保自己的表演能够传达给观众,尤其是台词,舞台剧的台词功底至关重要。
当然,那些专门表演给游客的戏剧,少部分已经开始做出了妥协,允许演员佩戴话筒。但,阿尔梅达剧院这一次依旧没有妥协。
适应舞台,绝对不是在场上绕两圈就结束的事。彩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蓝礼还有自己的小怪癖。他习惯于在剧院的各个角落观看舞台,不同的位置呈现出来的视角都是不同的,接收到的演出信息也是不同的,这和电影是差别最大的部分。
电影屏幕是扁平的,对于观众来说,他们所接收到的信息,由摄影师的画面和导演的镜头固定住了;但在戏剧舞台之上,第一排和最后一排,中间和两侧,一楼和二楼,观看视角的不同,带来的体验和反馈都是不同的——所以,剧院里的各个位置,价格也是不同的。
自然地,不同剧院的不同位置安排,也有细微不同。
现在,蓝礼就正在适应阿尔梅达剧院的位置效果。一楼结束之后,又来到了二楼和三楼,每个角落走遍之后,今天的热身运动也就结束了,而后这才回到舞台之上,开始为今天的彩排做准备。
陆陆续续地,“悲惨世界”剧组的成员们也先后抵达了阿尔梅达剧院。今天,不仅仅是导演、编剧和制片人,剧院经理艾玛-菲丁也抵达了现场。
选择了六个小时的“悲惨世界”,而且还是全新演员年轻阵容,这对于艾玛来说是一个具有自杀性质的挑战,对于彩排的进度,她始终给予密切关注,但一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抵达阿尔梅达剧院,观看现场彩排。
喜人的是:从排队效果来看,至少,“悲惨世界”的首演将会无比轰动。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轰动效应之下,期待值节节攀升,那么剧目可以达到人们的预期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