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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常胜军营地的,其实他那风尘仆仆的模样已给出了答案:双眼下面隐约青黑,漆黑的头发散乱带尘,被一条碎布随意束在脑后,眼看又有散落的态势。战袍上因积雪而半湿,袍底溅了无数泥污。腰腹间的衣料破损数处,显然是被擦身而过的箭枝划破的。裤脚破碎,皮靴带血,平日腰间两把刀只剩下一把,另一把想必是砍缺了口,丢掉了。

她恍惚一刻,好半天才意识到什么,蓦然间转身抱住,又笑又叫:“二哥!”

一双滚烫的大手扳上她双肩,排山倒海一股力,几乎是粗鲁地将她惯转了半圈,双臂被牢牢箍住,火热的呼吸擦着她的额发,抬头,浓眉大眼,眼中烧着勃勃的火焰。不知怎的,烫的她全身一软,再动不得,像是什么地方化了。

潘小园心疼地抚着他脸上手上的细碎划伤,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你怎么……怎么……”

武松任她抓着手,却没有太激烈的情绪表露。仿佛是被大风偶然吹到此处的。只有嘴角偶尔微微一扬,藏不住内心的得意。

安抚看她一眼,声音沉稳,镇定向旁边众契丹将官分派:“我军在兴仁府大捷,马上可以前来增援。我先来报个讯——这里留一百人便好,其余的,去杀你们该杀的人。”

这时候再不亲自保护自己老婆孩子,简直算不上男人了。已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得知她生死未卜,自己却无力奔赴救援,心中担忧得几近绞痛,不止一次,难过得彻夜无眠。

但国家和百姓同样要紧,怎能就此丢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傻办法:将军队已交予其他兄弟带领,战法阵型都布置好,然后单独溜号,闯关斩将,冒上几十倍的生命危险,以个人的名义,前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既跟她承诺过,“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眼下正是兑现的时刻。

大型战争的成败,主将能力固然要紧,更多靠的是集体间的纪律和配合。少了他一个能打架的,并非什么太大的损失——像他这么能打的,还有好多个呢!

一面说,一面觉得身上的血渗出衣裳。胡乱用腰带塞住,免得她看见。

果断命令身周护卫:“走。”

常胜军中纵然有不待见武松的,也都知道他的本事。潘夫人在他身边绝对安全。

立刻齐声说道:“得令!”

潘小园抿嘴又笑,贪婪地看他,笑着埋怨:“你——您怎的就一个人来了!不怕危险么!你那边战况怎么样!你怎知道我在这里?你们是怎么大捷的?来的路上危险不危——”

一口气问个不停,武松才懒得答,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堵回了后面的一连串。

简略地解释:“京城里兵部送来的战报,说你带人上前线了,昨天刚得知的信。”

这句话是板着脸说的,语气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末了凝视她一刻,给她围拢黑皮袍的领子,淡淡道:“也不告诉我。你倒不怕出事。”

她自知理亏,缩缩身子,赔笑道:“我、我实在是担心常胜军……来不及跟你商量……不敢打乱你那边的计划……你瞧现在不是、不是也没太危险……”

武松却哈哈一笑,面容如同春水乍融,一下子把她照得暖了。

“做得好!就该如此!”

轻轻将她抱起来,大步出帐,去解马缰。他带了三匹马一路倒换,眼下马儿个个精疲力竭,无精打采,见武松就躲。

她抽抽噎噎的点头。不知怎的,甚至昨日面对金兵铁骑之时,都能做到情绪稳定,不慌不忙;现在一见了她家武二哥,心底的脆弱放心大胆的溜了出来,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被他抱进马车,稳稳的拉住把手,才想起来问:“你、你那边的军队……没了你,会不会……”

武松明白她的意思,忽然有些难为情,挽住缰绳,笑笑:“所以只我一人来了,但你别怕,就算撞上敌人,也没人伤得到你。”

她笑起来,又听他低声说:“但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让我瞎担心!”

她嘻嘻一笑,反手抱住他腰,便听“嘶“的一声没忍住。她大惊失色,拨开破碎的软甲,只见一片血肉模糊。

立刻心疼得出泪:“你……”

“没事,没伤几处,不疼。”

她可不信。他一路快马加鞭的穿越封锁线,不受伤才怪!

“还有哪里,我、我先帮你包扎……”

“来不及。我送你回京安置,不能老在前线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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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被刀枪马嘶的声音惊起来。团团火把围住了寨栅,火光下人影幢幢,马蹄刨地,足有千万人之众。

武松一跃而起,抄起刀奔向寨门,待要喝问,成群的军士里拨出来一个黑脑袋,笑道:“原来是你小子在这儿!快给洒家铺床,刚打了个大胜仗,累死洒家了!”

潘小园第二个出来,一看之下,乐得要晕过去。刚要叫一声“师父”,鲁智深往回一蹿八尺,赶紧离她远远的。

林冲稳步而出,一杆铁枪的红缨已经被磨得光秃秃,朗声喊道:“开德府、兴仁府俱已安全了,完颜宗望被我军重伤,据传不治而死,另有俘虏两万,正要去京城报捷献俘的!”林冲、鲁智深带领一万梁山军救援百姓,守军退守开德府,与韩世忠军合兵一处,艰难取胜,此时正当凯旋。

远处一匹战马长嘶,琼英英姿飒爽的驰来,一身铁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光。

在马背上就开始乐:“嫂子!你怎的也出来了!难不成你也跟俺们似的,出来杀人了?咦?……”

突然瞧见张清拄着个拐,不知何时在寨子里冒头,不由得皱眉。

“你不是在京城里养伤么!怎么也出来了!”

张清看她一眼,扔掉拐,慢慢坐在地上。

“伤得,挺重,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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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凯旋的部队汇合一处,带着伤员和俘虏,熹微的晨光下,向东京城进发。

路上接到时迁扔下来的一张纸:金国上京城突然传来消息,四太子兀术逃出宋境,避开战区,一路顺畅到达了上京,聚集残余心腹,没费多大力气就发动了一场小政变,攫取了上京宫城,杀了留守的皇后和皇子,并且得到了一小半女真贵族的支持拥戴。眼下上京城里戒备森严,冲突不断,日日流血。留守的完颜亶之母蒲察氏侥幸逃走藏匿,急派人南下报急,请求大部队班师。

在女真皇室兄终弟及的勃极烈制度下,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几个兄弟均无心恋战。灭宋要紧,自己的地位更要紧,老婆孩子都在上京,也知兀术残忍嗜杀,稍有迟疑说不定便是全家不保。于是匆匆领军北归。完颜晟本就重伤,死在半路,尸骨未寒,几个金国贵族就因为“夺嫡”之事,闹了两三次内讧。被宋军追在屁股后头趁势掩杀,几日之间追了数百里,直至被岳飞绞杀在雁门关前,只逃出去几千人;韩世忠、扈成在保定会师,收复幽云;与金结盟的西夏军趁机明哲保身,慢慢退走银州,和宋国签订了二十年的和平条约。

此时正是靖康二年元月。京城内外,郊野乡下,家家户户扫门清窗,张灯结彩,门口铲了积雪,堆了红纸桃符,准备迎接元宵。大街小巷就慢慢装饰起来了。天上绒绒的飘着小雪。御街正对宣德门外,此时熙熙攘攘的全是游人。绞缚山棚,歌舞百戏,走马灯般流水过路。

潘小园想到“细作”两个字,猛一回神:“燕青呢!鲁师父,你们的部队有没有看到燕青!”

武松也敛容正色,朝身边兵卒低声询问几句,得到回话:“派人去找了,没见踪影。”

她黯然。其实派他去刺杀天祚帝的时候,连她这种手不沾血的外行,都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不过是仗着那纸身契,将满心向往苏州的燕青硬推进了金兵大营。

琼英伸手搭上她肩膀,安慰:“那个姓燕的鬼精灵,不一定便死。往好了想,说不定是逃走的时候摔断腿了呢!”

众人纷纷安慰她:“嫂子瞎担心也没用,还是先回京,然后乘胜追击,方为正途。”

鲁智深听别人读完情报,乐得合不拢嘴:“赢了,嘿嘿!他们自己打起自己来了!”

武松忍笑道:“还不算赢。咱们也不知他们会内讧多久,万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派细作去金国境内搅乱时局,让他们无暇南顾,咱们趁机整顿兵马,北上推进……”

正七嘴八舌地说着,忽见远处旌旗招展,草沫飞扬,竟是来了一支大部队,看阵型不像是金军。连忙派哨探去询问。过不多时,方金芝和方貌纵马上前,见了武松一行人,抱拳行礼。

武松连忙还礼,又有些疑惑:“你们来此处作甚?其他人呢?”

再看两人身后的部队,都是明教承义军,约莫三四千人,阵容整齐,兵戈威武,然而人人脸上殊无胜利之意,反而个个哀伤,却像是打了败仗一般。

潘小园眼尖,一下注意到:“怎么都戴着孝!”

方金芝翻身下马。明教军兵本来便是全身衣白,大伙早已司空见惯;然而此刻,金芝公主素面出行,秀发披肩,没戴任何头面首饰,衣裳也从往日的白色绫罗,换成了简朴的素色麻衣。套上外面一层软甲,显得格外清冷肃杀。

但她脸上还是镇定自若的神色,径直走过来,说道:“武松大哥,承义军怕是弗能继续参战,今日与你们道个别。望乞恕罪!”

众人哗然。看明教军的行进方向,确实似乎是向南方撤退的。

眼下战局大势已定,倒也不需要他们顶在前线。况且明教作为政府钦定的自由民间武装,确实有相当的调度自由。

武松心中已有预感,点点头,问:“发生什么了?”

方貌接话:“雁门关传来消息,我圣公教主在激战中不幸殉教归天去了。我伲……得赶紧赶回清溪。”

潘小园轻轻“啊”一声。方腊在关键时刻带来援兵,消息已传得开了。然而岳飞早就注意到,方腊虽然曾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明宿,然而久居富贵,劳心居多,数年不活动筋骨,其实已是有心无力——此前曾数次推脱武松的比武邀约,也有这个原因。

此时要逞强,奋勇杀敌数日,终于体力不支,一朝中风而倒,没能救活,算来已有数日。明教军众听说,俱是哀声一片,当即放下手头所有战事,一同南归。

然而方金芝眼中,精明和警觉远甚于哀痛。低声对潘小园说:“阿拉要尽快赶回江南,我那几位阿哥……”

一点就透。方腊儿子众多,个个武艺超群,心机深沉;而方金芝却北上抗金,积攒了丰富的战争经验,在教众中威望更高,人脉更广。更别提教中什么左护法右护法、八天王十高手,人人手中都有相当的势力筹码。眼下方腊既没,下一任教主的人选,怕是不能够轻易尘埃落定的——方貌三大王,看起来已经决定支持自己这位侄女了。

潘小园抚着自己肚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静默片刻,想起来一句话:“要是、要是需要贷款……”

方金芝抿嘴笑道:“这是帮派中事,哪能牵扯到朝廷。”

她低声说:“我以私人名义借你!”

明教看来马上内乱,暂时不用考虑他们割据江南的问题;然而若要她选择一个可靠的继任教主扶植,那想都不用想,必定是这位谨慎能干,且和自己有生死之交的阿囡了。

又忽然想到,金国贵族在北方争权,明教首脑在南方分裂,天下英雄无论出身,一旦手中握了权势二字,便似乎绕不开某些宿命。

几人礼貌道别。方金芝跃上马背,带领残兵,打着光明旗,一袭白衣飘在宽敞官道上,片刻间便不见踪影。

后来明教由于立教主之事,果然在江南矛盾不断,分裂成数个小教派,相互火并,元气大伤。到得二十年后,方金芝夺得大权,重新开宗立派,招兵买马,明教已再不复方腊时期的全盛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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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胜军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复仇之心高涨,又没了后顾之忧,很快将阵地里的金兵冲散四方。有些散兵游勇冲撞到武松身边,都让他指挥部下轻松消灭。潘小园在车里抱着肚子,只听得忽而人声大噪,忽而兵戈交鸣,忽而复归寂静,只剩下鸟鸣松涛。

不知是直觉还是错觉,总觉得有武松在身边,可比身边围着千军万马还安全。偷偷撩起帘子,只见他在远处以一敌四,刀光盘旋成风雷闪电,不时大喝一声,将胆敢靠近她车马的敌兵放倒在地。她看得心里砰砰跳,直到他满身血污的回到自己身边,喝令车夫:“继续!”

到了山岭小路,车子颠簸不已,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稳稳奔跑,如履平地。到得晚间,终于撤至一个驻了宋兵的小寨栅。沾满泥污的衣裳换下来,染血的身躯用冷水胡乱擦一擦,做一锅热羹,把她抱到篝火边,面孔中还镌刻着紧张严肃,声音已经柔了下来:“还好?”

潘小园接过一碗羹,见武松只着单衣、发髻凌乱的样儿,不知怎的,忽然便想起当年和他一同逃出阳谷县的光景。彼时同样是凌乱不堪,两人同样是身无长物,同样是热热的一碗羹,却像是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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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队缓缓而行,到了下午,终于行到一条小溪流畔。融雪自山上流淌而下,溪水丰沛,白花花的跳着小浪花儿。

鲁智深大喜:“洒家正好渴了!”

捋起袖子,低头正要鞠水,忽的眼前横了一柄带鞘的刀,正挡在板寸前头。

和尚大怒:“直娘贼狗拿耗子……”

再撩起一捧水,刚要入口,后面几个消息灵通的同时惊叫:“水里有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去年7月开坑,日更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陪伴。自己也学习了很多东西。

很多人没有明确交代结局。我觉得最好的结局就是开放式的,有无限的可能。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绽放光彩,不能局限在“她嫁人了”、“他做官了”这样寥寥几句里。

世界并没有永远太平。眼前的危险解决了,然而以后的路还要靠大家一步一步的走。

这才是穿越金手指的用处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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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犹未尽的小天使别着急,还有一些番外,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发。大家想先看谁的呢?[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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