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时候秦风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躺在长椅上翻看着书籍。
见如画带着沐初和七七来寻他,他忙正了正衣物,命人将他们领进来。
房间有几分闷热,因为秦风的身子不大好,下人并没有给他把窗户打开,说是怕寒风入体。
可在七七看来,这种七月初的日子,哪来的什么寒风?
走了过去亲自将窗户打开,回头看着秦风道:“姨夫,房间里头若是不通风,对身子是不好的,如今夏末秋初,天气还不算凉,吹点风不算什么。”
秦风点了点头,对此丝毫不在意,看着来到自己跟前坐下的沐初,他笑得温和,淡言道:“我这病已经许多年了,心如让你来给我瞧瞧,你随意瞧瞧,回去向她交代便好。”
他没注意到自己在称呼沐心如的时候竟是如此亲昵的口吻,其他人也似没在意,只有七七眼底淌过了些什么,心头微拧了一把,但也只能装着没听见,与沐如画站在一旁,看着沐初给他把脉。
沐初没说话,细细给他把过脉,两道浓眉却渐渐拧了起来。
这模样七七太熟悉了,今日午后给沐红邑把脉时他便是这副表情,凝重,有几分不解,怀疑,也有几分猜不透。
没错,和午后给沐红邑把脉时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难道秦风和沐红邑一样,犯的不是病,而是被下了毒?
可若说有人对沐红邑下毒还说得过去,对秦风下毒有什么意义?他在沐家不过是沐念秦其中一个男人。
哪怕沐念秦再宠他,也不可能把实权交到他手里,既然是个手中没有任何实权的人,给他下毒又是为何?
七七无法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只是静静看着沐初。
沐如画也一直盯着沐初,从一开始她去紫川的时候,便想着把沐初请回来,给她祖母和爹爹看诊。
人人都说他是仙医,医术出众,甚至把他的医术传得神乎其技。
她本是想把他带回桑城的,可人却被慕容七七救了回去,也是因为这般,她和慕容七七和沐初才有了交集。
如今连沐初也皱起了眉,她便忍不住焦急了起来:“小初初,怎么样?我爹的病……”
“如画,怎么如此称呼你堂兄?”秦风瞟了她一眼,看着沐初时却笑得无奈:“我这女儿素来大大咧咧,不懂什么叫礼节,初儿,你别介意。”
沐初迎上他的目光,只是点了点头,唇角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依然在给他把脉。
见他这么认真,哪怕秦风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但也还是把自己手腕交给他,安静等他给自己把脉。
半响沐初才把指尖收了回来。
“怎么样?”沐如画依然盯着他,依然一脸焦急。
沐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便传来了下人恭敬的声音:“秦爷,四小姐求见。”
“请她进来。”秦风摆了摆手,示意沐如画招待沐初和七七坐下。
倒是七七听说是沐如霜求见,心里有几分狐疑了起来,秦风不是沐如霜的爹,她来求见他又是为何?
只见沐如霜在下人的带领下,端着一只托盘迈步进门,托盘上还有一碗药。
药!七七指尖一紧,侧头向沐初看去,不料沐初也正看着她,两人互视了一眼,心头皆淌过些什么。
沐初站了起来,朝沐如霜走去:“这是给姨夫的药吗?我来帮你。”
不等沐如霜有所回应,他已把药端了起来,转身向秦风走去。
只是没人看到,他在走向秦风时,指尖以扣上一枚银针,银针探入药中,只是片刻,他已将银针收回。
来到秦风跟前,把药端给他,温言道:“姨夫,药还有点烫,等会再喝。”
“好。”秦风把药接了过来,把药往一旁的矮几放去。
沐初回头看着沐如霜,装作不经意道:“怎么会由你来给姨夫端药?下人都偷懒去了吗?”
沐如霜笑得温婉,药被他端了过去也似完全不在意,她道:“这些年来,几乎都是我给父亲大人送药来的。”
父亲大人……沐初和七七都被这个称呼给弄糊涂了。
七七看着沐如画,讶异道:“你和如霜是亲姐妹?你们都是……”
沐如画一愣,忙撇嘴道:“怎么可能?霜姐姐与我同年,娘就算再能生,也不至于在三年不到的时间内生下三个女儿。”
三年生俩也已经很了不起了!七七在心里嘀咕了声,只是这话没有说出口,依然看着沐如霜和沐如画,满眼困惑。
沐如霜看出了她的疑惑,轻笑道:“我是父亲大人收养回来的,多亏了父亲大人当年在街头把我救回来,否则我现在只怕早已经投胎,再世为人了。”
七七点了点头,恍然明白,因为人是秦风救回来,也是秦风收养的,所以,她便直接把秦风当成是自己的父亲。
只不过,如同七七今日和沐心如所说那般,亲疏有别,所以沐如画可以叫秦风爹爹,沐如霜却只能称他为父亲大人。
“如霜,坐。”秦风看了她一眼,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她夜里给自己送药的举动。
两人表现得如此寻常,又似没什么不妥。
沐初已经回到秦风的身旁坐下,看着秦风道:“姨夫,你这病看起来不简单。”
沐初说话的同时,七七却一直暗中注意着沐如霜,她和沐初几乎可以说已经有两三年的默契,阿初心里在想些什么,大多数情况下她是可以感应到的。
刚才他拿银针试毒,这举动只怕除了她,在座各位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他在怀疑沐如霜,那么这事七七便想明白了。
秦风果真不是犯了病,而是一直中了毒,极有可能和沐红邑一般也是长期中毒。
听到沐初说秦风的病不简单,沐如画和沐如霜都焦急了起来,沐如画忙问道:“小初……堂兄,我爹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可以治好他?”
沐如霜也盯着他,眼底闪着焦急和希冀:“初少爷,父亲大人的病是不是可以治好?”
她喊沐初为初少爷,看起来这位沐如霜并没有将自己放在沐家四小姐的位置上,如此温婉有礼,倒真的不像会是作恶的人。
只是,人不可貌相,这一点七七和沐初都知道。
沐初看了两人一眼,视线最终落在秦风脸上,他道:“这病该有十多年的历史。”
秦风点了点头,笑道:“初儿的医术果然不差,我这身子已经坏了十几年。”
沐初点了点头,却不多说。
沐如霜又追问道:“初少爷,那父亲大人的病究竟如何?还有希望可以治好吗?”
“之前可有请大夫给他看过?”
“看过。”沐如霜和沐如画同时应道。
沐如画又道:“已经看过很多大夫,可却个个都束手无策,倒是有一位杨大夫可以在父亲大人犯病时可以减缓些症状,所以便一直把他留在沐府里,堂兄需不需要我把杨大夫请来?”
“好,你命他来,我想看看他平日里给姨夫开的都是什么药。”
沐如画二话不说,立即命人把杨大夫请了过来。
杨大夫过来的时候,还将他今日开给秦风的药都给带上了,已经熬成了药渣子,那药秦风也在他过来之前早已喝了下去。
原来这是杨大夫开的药,每夜里只要沐如霜在沐府里,便由沐如霜亲自盯着熬制而成,再将它端过来。
这药得要熬上一个多时辰,十几年来每夜要花一个时辰亲自盯着熬药,这位四小姐对她的父亲大人还真是重情重义。
要么她果然怀了目的,要么就真的与秦风父女情深,这份耐性要换了是沐如画,她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把药渣子拿起来闻了闻,检查过后,沐初才看着杨大夫道:“杨大夫不要见怪,我娘要我伺候好姨夫,我也只是另行公事。”
“初少爷尽管查看就是,老夫医术也确实有限,倒不是怨初少爷,这是老夫的真心话。”杨大夫一脸从容,也是诚恳:“秦爷的病老夫看了这么久,始终是无法取得任何进展,要是初少爷能治好秦爷,老夫也是感激不尽。”
沐初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劝慰人的话他也不懂。
七七示意杨大夫将药渣子收了回去,才看着沐初道:“阿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沐初摇了摇头,却看着秦风:“姨夫既然吃过药,便早点上床好生休息,我也不打搅了。”
“你要走了吗?”沐如画霍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不是不舍,而是不甘心:“堂兄,真的连你都没有办法了吗?”
“给你堂兄点时间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或许能想到法子。”七七看着她,看得出她真的为自己爹担忧着,她温言安慰道:“阿初只是大夫,不是神仙,你总得给他点时间去想想对策,是不是?”
“可是……”沐如画看了看她,又看了秦风一眼:“他只是把了个脉,是不是太简单了些?或许……或许可以给我爹施针看看。”
沐初不是最擅长给人施针吗?大家都说他施针的手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给她爹施针,说不定病情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