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赫连夜道:“不管怎么样,既然知道宝藏在这里,哪怕断陵谷周围的石壁在千万年后的今日已经有所变化,回头让兄弟们再挖深一点,总也还能找得出来。”
“无须如此。”郭飞看着说话的赫连夜,淡淡道:“这断陵谷的石壁十分怪异,哪怕经历千万年只怕都不会起变化。你们应该也有注意到这断陵谷的石壁有一份诡异的力量,能下却不能上,人下去之后就会被困在里头出不来。”
“这是为何?”众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这个怪异的传说许多人都知道,没有亲身经历过之前,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可这里的人除了刚来的司马妍姬和梦一念,以及负责看守梦飞扬的庆道名,其他人却都是自己试过的。
这石壁确实怪异,能进来可却出不去。
每次靠近,想要上去的时候,哪怕轻功再好,往上头掠到一定的高度,总会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给逼回来,越往上头,那份力量越为强悍,再上去时,纵然内力深厚也完全扛不住这压迫感,这到底又是为何?
郭飞看着大家,沉默了片刻才平静道:“那是因为石壁里头不仅埋藏了宝藏,还以黑磁石布了法阵,阵法不破,人便无法从里头出去。”
“那都是我们郭家时代相传下来的秘密,至于秘密到底是真是假,只有试过才知道。”她依然看着众人,继续道:“传说中,这个阵法有数个缺口,如今那批士兵也已将这个传说印证,只是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梦弑月为何能找到那几个出口,又是如何精准把每一个找出来?若不是施法之人亲自亲口转告,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那施法之人到底是谁?”楚玄迟看着她,虽然这一切十分诡异,但现在的他愿意暂时选择去相信,毕竟这个皇陵本身怪异的事情就足够的多。
郭飞凝视他的目光,沉声道:“我不知道施法之人是谁,只是曾听家母所言,这个阵法从千万年前已流传下来,名字叫轮回锁魂阵。”
轮回锁魂阵。
这名字,让大家听了之后心里总有几分怪异的滋味,但此时却无人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这个阵法的名字问题,只是,有些疑问,已经开始在心底生根发芽……
“你既然知道这个阵法,那么,是不是也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阵法?”楚玄迟看着郭飞,沉声问道。
郭飞看了他好一会,终于才颔首道:“知道,但,必须等入夜之后,且,我需要至少五人帮忙。”
傍晚时分,晶石林一角,看着里头偌大的地下室里,那密密麻麻、千奇百怪的晶石,司马妍姬说不清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日之内自己的想法竟已经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从前所追求的一切,所有的信念,彻底被颠覆,可她直到现在还有一种置身于云端,站得并不踏实的感觉。
要反梦弑月,其实她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大,有些观念成型十几年,不是这么轻易可以彻底被推翻的。
“是不是在担心你三弟?”申屠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浅声问道。
司马妍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确实担心她弟弟,可是,这不过是其中之一,既然楚玄迟说了已派人把她亲弟带出来,而梦弑月此时又不在宫中,此事应该不会出任何差错。
她只是始终无法彻底下定决心,要动用她挥下所有力量去对抗梦弑月。
申屠浩似乎能看出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只是此时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语来安抚她躁动的心,现在的司马妍姬与曾经的她几乎无二。
他们火族的人也不相信梦弑月竟会出尔反尔,在得到整个江山之后,便忽然调转枪头来对付他们。
过去大家都以为梦苍云私下里对他们做了许多可恶的事情,可再后来等认清了梦弑月的真面目之后,大家才慢慢知晓原来当初的一切,都是梦弑月和当年的摄政王爷梦夕姚弄出来的。
栽赃嫁祸给梦苍云,让他们对梦苍云恨之入骨,如今梦弑月的狼子野心已经彻底暴露,可他们却已失了反抗的能力。
三大族中又有哪一族不是这般,曾经都是梦弑月的盟友,此时却都成了死敌?
而司马妍姬跟在梦弑月身边的时间最长,与她的关系也最为密切,如今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梦弑月在暗中操控,一下子让她接受过来确实很难。
申屠浩不逼她,反倒看了她一眼,笑道:“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所说的戏言吗?”
“既然知道是戏言,又如何当得了证?”司马妍姬浅笑了声,没有把这个话题给接下去。
申屠浩又瞅了她一眼,虽然大家都老了,都不再年轻,但她那份淡然沉静的气息和过去还是一模一样。
小时候他们在五岩山玩耍,一不小心滚下去,司马妍姬为了救他摔断了腿,因此在床上躺了数个月,那时候他就说,等长大之后,他就和司马妍姬在一起。
按照他们三大族的习惯,男子不是非要嫁人,也可以娶妻,这与梦族的风俗不一样。
可按他们司马家的规定,司马妍姬也就是当年的冬璃,她是长女,便是未来族长的继承人,身为族长只能娶夫,绝不能嫁出去。
所以,申屠浩当时曾跟她说过,既然司马冬璃不能嫁他,他便嫁到司马家当她的夫婿。
其实他当年说这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只是司马妍姬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申屠浩也是申屠家的长子,是他们火族的少族长,如何能嫁人?
哪怕现在,大家能顺利出去,申屠浩也会是火族族长,他日等司马妍姬寻回自己的族人,她依然是风族族长的接班人。
两个族长如何谈论婚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申屠浩静静看着她,半响才浅笑道:“我申屠家确实就剩我一人了,而你也会是风族未来的族长,你说是戏言便是戏言吧,但我还是觉得愧对了你。”
“就当我们都已经死过了一遍,现在是全新的自己,无所谓愧对不愧对,这一切都已成过去。”
司马妍姬似乎没什么心思与他谈论这个话题,一转身,悄悄往密道口走去。
站在密道口中,还能听到上头一点动静,此时此刻虽已近黄昏,但所有人都还在皇陵内外忙活着,偶尔还能听到苦奴因为被鞭打而发出来的惨叫声。
其实,连那些士兵们都不知道皇陵里头到底有多少苦奴,哪怕跑掉了一批人,或者忽然多了那么十来二十人,他们也分不清楚。
苦奴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工具,工具的多少不经他们的手去清点,谁能知晓?
死了的便当成废物一般丢到乱葬岗,活着的依然只是个工具,依然要埋头苦干。
一直以为梦弑月手段虽然比寻常人残酷了些,也虽然没有那么仁慈,但至少皇城里歌舞升平,一派繁荣,司马妍姬真的没想到离皇城没多远的陵山,这里会是这般景象。
梦晓月是她的师姐,她离开皇城的时候,司马妍姬也曾带队去缉捕,虽然,她对这个师姐、也是梦族的镇北王爷,心里一直是敬佩的,但却从没想过为了她背叛女皇陛下。
若她早知梦弑月私下里做了那么多事情,当初她就不应该用尽全力去追赶镇北王爷,以至于最终将她逼到北方边境。
她为梦弑月到底做了多少错事?一心只为了报答她对司马家的恩惠,可却不知她对司马家只有祸害。
外头的动静慢慢大了起来,似乎大家已经从皇陵里赶出来,赶到外头的空地上。
一群人匆匆挤在一起,仿佛是在抢食,那画面哪怕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可听着动静却也叫人揪心不已。
活在这个地方,终日不见天日,仅有的几个出入口也被重兵把守,根本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在这里大家是不是都在等死?
天越来越牛暗沉,士兵们又都离开断陵谷的范围,回到山谷外头,依然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断陵谷那份诡异的力量替他们省了不少力,无需派人盯着其他地方,数千人守着几个缺口,岂能受不住?外头还有数千士兵闲闲地守候在那里,所以对驻守陵山的士兵来说,守卫的工作其实清闲得很。
就因为这一份自以为的清闲,恰恰给了楚玄迟他们行动的方便。
谷中依然有不少风族和火族的族人,自入夜之后,谷中所有人,除了体弱不能干活的,其余人全都拿起平日里做事的工具,远离数个缺口的地段,迅速在山谷石壁上挖掘了起来。
至于楚玄迟和无名,拿着沐初连日赶制的药粉,隐身之后便游走在各个缺口处,将药粉洒在守在最前端的一批士兵身上,并给他们点了定身穴。
后头的人往前看,只能看到那些人依然坚守在哪处,根本看不出半点异样。
至于郭飞,她带上司马妍姬和梦一念,以及赫连夜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楚定北,破阵去了。
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依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今夜的逃离计划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除非……
楚江南守在七七身旁,看着她昏睡中微微拧紧的眉心,不知为何,心里慢慢浮起了点点说不出的不安。
执起她小手,那双小手说不出的冰凉,不管他如何为她捂着裹着,还是没办法让这双手暖和起来。
再看不远处依然在打坐的梦苍云和四海不归,为何……心总是无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