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动坤的瞳孔在那一刻豁然睁大,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苏长安的杀意。下一刻,他开始剧烈的摆动自己的身子,嘴里发出呜呜的呼喊。
苏长安看出他似乎有话要说,微微犹豫之后,他冷言说道:“我放开你,但是你若是敢大声求救,我保证,在护卫进来之前,你的头颅会先离开你的身体。”
袁动坤哪敢不从,他斗大的头颅一阵猛点,而苏长安亦在那时放开了他的手。
“咳咳。”袁动坤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苏长安猛烈的动作让他的呼吸有些不畅,直到现在才微微缓过来一些。
然后,他站直身子,心有余悸的看向苏长安。
那年将星会上那个稚嫩的少年,如今脸上虽然还有未曾退去的青涩,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凝实、内敛,甚至隐隐间还带有一股淡淡的杀意。
很难想象,将星会过后的一年多光景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会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说吧。”苏长安的声音打断了袁动坤的思绪。
他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咳。”袁动坤又是一声轻咳,远超于一般同龄人的身子一顿,眉头也随之一皱。他自然想说些什么让苏长安放过他一马,但是与他身子成反比的脑袋里却是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
直到数息之后,苏长安的眸子里渐渐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之时,他方才急忙说道:“我不会,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是很苍白的一句话,没有任何道理或者理由,便希望凭借着一句话,从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的手中换得一条性命。就连袁动坤说完这句话后,脸上也露出苦笑,暗恨自己的榆木脑袋不顶用。
苏长安脸上的神色随之一冷,他向前一步,周身杀意涌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袁动坤这般想到,哭丧着脸往后退去几步。健壮如牛的身体在苏长安的眼前却如同绵羊一般瑟瑟发抖。
“我没有理由害你啊!”或许是因为害怕极了,袁动坤胡乱的说道。
“没有理由?我可是朝廷的通缉犯,抓了我足够你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了!”苏长安不为所动。
袁动坤心里顿时如一团乱麻,如今他已经退到了大帐的边缘,退不可退,而苏长安的身子却在一步步的靠近。但是,在长安之时他便已经听到过关于苏长安的某些实际,一剑屠灭数百繁晨修士,又一人独挡章子雾、阴山浊、马安晏三位魂守境修士,将之一并斩杀。这样的实力,以他的修为估计连营帐的大门还未踏出,自己便已经死于苏长安剑下。
这么想着,他忽的心头一动。
魂守境!他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你听我说!”他赶忙抬手示意苏长安再等上一会。
而苏长安前进的步伐便真的随之一顿,他其实并不想杀他,或者说如果可以,他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只是总有些人,有些事逼得他不得不去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人生在世,又岂能是是顺其心意。
但无论怎样,他依旧想尽可能的少杀人。
所以,他给了袁动坤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他给他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当然若是在他的耐心用完之前,袁动坤依然给不出一个理由的话,苏长安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因为,他要活下去。他不能辜负那些星星。
“我告发你对我没有半分好处的。”得到苏长安的应允,袁动坤赶忙说道。他似乎也看出了苏长安的疑惑,又补充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在长安的时候曾经以一己之力独挡三位魂守境的强者。你看这莱云城,最强者便是镇西关神将,其修为也不过魂守,我若是真的告发你,这莱云城定然无一人能留住你,而且,搞不好还会给莱云带来灭顶之灾。”
苏长安一愣,觉得袁动坤说得并不无道理。
但是,说完这些之后,袁动坤的神色却是一正,话锋一转,问道:“但是,在这之前,我得知道一件事情。你究竟是不是妖族的奸细,来到莱云又有何目的?”
苏长安随口问道:“我若说我是,你当何如?”
袁动坤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望着苏长安好一会之后,一咬牙,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这刀苏长安见过,在将星会上,他便一刀将袁动坤的这把刀斩飞,当时,袁动坤九星境,他堪堪聚灵。而如今,他已经地灵境,寻常魂守境的高手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但袁动坤才不过繁晨。无论怎么看,现在的袁动坤都不会是苏长安的对手,所以,此刻拔刀,与找死无异。
“你要和我打?”苏长安的眉头一挑。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想试一试。”袁动坤说道,他的身子有些颤抖,甚至连握住刀的手中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迹,但很奇怪,他的神色坚定,丝毫看不出有半分的恐惧。
苏长安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
“你曾说过,莫听雨是你的师傅,他已经死了,所以,毁他名声,便是害你性命。”
“这句话,我现在可以还给你。”
“莱云,是我袁家世世代代的封地。我的祖爷爷将他传给我的爷爷,我的爷爷将他传给我的父亲。这是我的家,人不能没有家,所以觊觎我家乡,便是害我性命。”
听完这番话,苏长安的神色一暗,他莫名觉得有些悲伤。
或者说,他有些想念那时的自己。
或许旁人看来,那时的他善良到几乎天真,无畏到近乎无知。
但他喜欢那时的他,他觉得那时的他才是真的他。
现在,他很强,甚至他曾拥有过星殒的力量。但同时,他却失去了更多。
他的手上在不知不觉中沾满了鲜血,他所在意的人在他的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死去。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他在心底这般叹息道。
你越抗拒,便会越孤单。
终于,他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不是。”
然后,他像是又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整理你的人马,午时与我赶赴西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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