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幻听
兆珏最后那句“臣下来生必报”一直在师清漪脑海里回荡着,她心情比面色更沉重，鱼浅这一问，问得她立即回过了神。
师清漪看向鱼浅,目光柔和了下来。兆珏刚才所说话牵涉实在太多，她暂时无法告知鱼浅,只得说：“他与我商量了些兆脉事，今兆脉遭遇脉息被阻,底下又有众多诡物徘徊，正是紧要关头，我只是有些担心兆脉。”
鱼浅信以为真,宽慰她道：“师师你莫要太过忧心，皆会解决,更何况我们已将最强那只诡物都捉住了,剩下又有何惧？”
濯川也道：“我和鱼会尽我们所能帮你。”
师清漪眼睛微微有些发了热,道：“多谢你们。”
……又有何惧。
连布梦人都已经被她们拿下,别她都不怕。
她只是怕别离。
前路已经快到尽头，她不知道应该怎和该说再见人们,进行告别。
师清漪侧过脸,看向洛神。
从师清漪回来,洛神就一直望着她，人目光彼交汇。洛神并没有问,师清漪也没有再说什，而是到洛神身边坐下，将脑袋枕在她肩上，并用手挽住了洛神胳膊，轻声说：“再休息一会，就得了。”
洛神闭着眼,应道：“好。”
一行人在原地再休息了一段时间，整顿队伍，继续往前进。兆珏过来请示师清漪，应该选择往哪条路，师清漪给他指了个方向，让兆珏在最前面带路。
夜明珠被毁，好濯川捉妖箱机关匣里存放了好支火折子，濯川将它们分发出去，一行人身影在火折子昏黄光芒中移动着，侧脉晶石也蒙了一层晕霭微光。
师清漪牵着洛神手，特地落在了队伍最后。终于有了机会，她这才倾身过去，贴在洛神耳畔将前兆珏对她说话，乎一字不漏地都告诉了洛神。
洛神听完了，轻轻颔首：“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在你身边。”
师清漪心情熨帖了不少，笑了笑：“嗯，吧。”
人加快了脚步。彼挨着影子似融在了一起，投照在笼着淡淡光色地面上，被拖得很长，身后除了她们那道落下影，一片空寂。
那古怪铃声停止以后，千芊在林子里逗留了许久，她晓得附近有旁人蛊存在，却怎都找不出来，更不知那到底是什蛊。
越到后面，千芊越发觉得脑海里浑浑噩噩，冷汗都浸透了贴着肌肤衣襟。
阮见她有些不对劲，柔声道：“芊，既然寻不到，到处罢。待歇息好了，我再陪你过来。”
千芊看向阮面上戴着银色面具，更是有些恍惚，一把抓住了阮手。
她心中念头似分裂了，一时觉得阮怎会出在她面前，阮分明已经离开不知多少年了，久到时光都早已斑驳褪色。一时又觉得阮本就应站在她面前，毕竟她正与阮在山中生活着，虽然她不敢明白地告知阮，但她心中，早已将这山中木屋当做了她和阮家。
“芊，你怎地了？”阮任她攥着自个腕子，并不缩回来，大抵是怕惊吓到了千芊，声音更是轻轻。
千芊心想，自个是怎了？
疯了？
千芊背上都是汗，忙不迭地收回手，语塞道：“我……我……”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方才她神志不清地抓了阮手，下又担心自个逾矩了。
阮很是体贴，并未针对她异常说些什，反倒很是自然地道：“我们回去罢，色已暗，也该准备晚饭了。”
千芊回过神来，歉意道：“你定是饿了罢，怪我在耽搁了太久时间。”
阮笑道：“是饿了。”
人沿着林中来时路，返回木屋。阮提着灯笼在左侧，千芊在右侧，山中夜风本就比外头要寒凉不少，等快要到木屋前院时，一阵山风拂过飒飒作响树叶，直向千芊后颈扑来。
千芊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霎时冒出了一些纷乱声音。那些声音她乍听下，似有些陌生，着她并不知说这些话究竟是何人，仿佛是突然闯进她脑海里来，但听着听着，她竟觉得越发熟悉。
有个声音温柔女子唤她：“千芊。”
说话这般温柔，想必那人笑得更似春风。
那女子道：“是，也做了这久朋友了，怎能不了解。”
又有一个听上去冷冽中透着分轻柔女子声音响起来，同样也唤她千芊，并道：“相交甚密，自是了解。”
这名女子说话时，似是挨在一起，很是亲密，说话内容亦是上下衔接。
接着又是另外一个女子不客呼喊：“喂，养蛇！”
那女子语，似很看不惯自个，只听那女子酸溜溜地道：“一不心给治好了，不嘚瑟你医术会是吗？”
再接着是另外一名女子声音，听上去甘泉涤荡：“我晓得我是阿瑾和阿洛心肝宝贝，没想到千姑娘也待我好，我万分感激千姑娘厚意。”
……阿瑾，阿洛。
究竟是何人？
……心肝宝贝？
那……那又是什？
千芊脚步踉踉跄跄，只觉得眼前虚影晃来晃去，似犯了癔症。
脑海里纷杂声音在继续，又有一名女子向她感激笑道：“千姑娘，多谢你教我玛姬客。”
……玛姬客？
为何她听不懂这是何意，却能想起这些声音。
隐隐约约，那里似有一个女人，虽然不怎唤她，也没多少话，但她听得出她声音，极冷，一开口便是能冻住周遭寒，也只在脑海里最开始出那名女子面前，才会乖觉些。
千芊深吸了一口，不知那些女子都是什人。
她……认识她们？
那些女子面目很是模糊，应是不识得才是，但为何她们声音，却总是响起，越发清晰了起来。
“贱人，你病了？”千陌突然在她脑海里开了口。
“……我没病。”千芊回道。
“你很不对劲。”千陌窥探不到千芊方才想法，更不知她听见那些幻听声，语是犹疑：“我能感觉到。”
“……你不必管我。”千芊道。
“你以为我想管你？”千陌冷笑一声：“我饿了，得快些吃上饭才是。你这般神不守舍，何能下厨，赶紧睡一下，让我出来做饭。”
“你？”千芊笑了：“做饭？你要烧厨房？”
千陌：“……”
千陌憋了好一会，道：“你阮会做饭，我不过在旁边帮厨一下而已。你以为厨房是什地方，又是刀，又是火，若是强行下厨，待会你发了昏，切到自个手是，到时你阮见你伤了手，担心下，怕是这顿晚饭吃不上了，都得饿肚子。”
千芊这才笑了：“你想出来透透便直说，何必寻借口。”
千陌语变狠：“那你便在厨房好了，我不管你了。”
“你不是不想管我？”
千陌：“……”
千芊嘴上虽这般说，心底其实觉得千陌所言是在理，她自个身体状况，自个最清楚不过。若是她强行下厨，只会让阮看出来，平白让阮担心，让千陌暂且去帮阮忙，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我睡一会。”千芊道：“开饭时，我会醒来。”
千陌没有吭声。
千芊与阮一同进了木屋，千芊调整情绪，向阮道：“阿阮，陌想出来，我让她去厨房帮你准备晚饭，何？”
阮笑道：“以。”
她又问了句：“晚饭你不出来吃？”
“出来。”千芊道：“我歇息下，很快便会醒来。”
“你歇息一下也好。”阮面露担忧色：“方才在林中，你定是累得很。待备好了，我等你一起用晚饭。”
“好。”千芊勉强笑了笑：“陌不懂事，也不会说话，若是说了什惹你不快，你莫要在意。”
千陌恨声道：“……贱人。”
阮熄了灯笼，回头笑道：“无妨。虽然陌出来次数少，我与她接触不多，但我觉得她很是爱，又怎会不快？”
千陌：“……”
千芊在脑海里促狭道：“你听，阿阮夸你爱。”
千陌道：“你闭嘴。”
千芊压下心头纷乱，向阮道：“那我睡了。一会见。”
阮点了点头，默默地看着千芊脸。
千芊神色开始有了变化，明明是前那张脸，但眼角眉梢染着媚态却在一瞬间褪去，被凝结冷霜所取代。
阮笑了起来，唤她：“陌。”
千陌没有吭声，只是唔了一声，示意自个听见了。不过她每一次见到阮，即使有时千芊不曾告知阮，她会出来，阮仍是能准确地辨认出她们二人，从未出错。
“过来罢。”阮朝她招了招手。
千陌跟在阮身后，往厨房。
来到厨房，人洗过手，千陌自知厨艺远不千芊，心中不愤，便想着多寻些事做。刚好阮洗净了萝卜，搁在砧板上，千陌便过去，握着刀切起来。
她切了下，厚薄不均，切丝更是不得要领。
阮瞧见了，接过她手中刀，道：“你看我何做。”
说着，便向千陌演示起了刀法。考虑到千陌不擅厨事，阮特地演示得很慢，每一刀下去，都耐心地向千陌讲解，千陌站在她边上听着，看着她手中刀锋，目光上挪，落到阮银色面具上。
以往见阮都是戴着狰狞青头鬼面，今在千芊面前，她特地戴了一张漂亮银色面具，只是为了不吓到千芊。
“学会了？”阮道。
千陌不语。
阮道：“你来试一下。”
千陌接过刀，依照阮方才说切了下，仍是有些笨拙。尤其是有一刀切斜了，差点切到自个手指。
阮看了她片刻，问她：“我能碰你手？”
千陌蹙眉。
阮解释道：“我带着你切刀，你便不容易切到自个了。”
她并不会贸然与千陌有什接触，而是问询千陌意思，一举一动温柔，皆在其中。
千陌冷着脸，点点头。
阮这才笑了，挨着千陌身子，将手轻轻覆在千陌左手上，右手与千陌同握一个刀柄，示意道：“你将刀这一侧，抵着你处指节，再将底下指头往里收，一路切，一路跟着刀锋，便不会伤到自个。”
千陌似乎有些局促，看了一会刀锋，又侧脸看向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