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拖延
兆唁不吭声,双肩耸动起来。前面站着师清漪洛神,不能进,面堵着兆珏,也不能退,只能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发着抖的拳。
师清漪问话的时候,语调倒轻松,听上去没有半压迫感:“所以,你这不愿表演?”
但兆唁听她话时的那种反应,却像被什么极其可怕的深渊凝视着,浑身发冷。
“你不愿表演也没关系。”师清漪不以为,笑着:“反就凭你一个人,也造不出刚才那么逼真的兆脉神官幻影,还得你你哥一起,才能造出那些来。但我看你哥现在好像不愿,就不为难你了。”
兆珏的面色格外苍白,整个人似单薄的一张纸立在那,风一吹就能将吹倒。
兆唁回看了一兆珏,脸上蒙上了层厚重的灰败之色,珠滑动,目光在四周逡巡着。
“找出口啊?”师清漪盯着的睛:“你也知道的,这兆脉脉息的源所在,已经脉底尽了,再也没有的路可以走。我从脉晶大门进来,还得原路从大门出去,现在大门紧闭,只有脉主的脉印才能将它打开。”
她着,看向兆珏:“脉印在你哥手里,你再来猜猜看,你哥会帮你打开大门么?”
兆珏迈开步子,径自往师清漪这边走过来,双手将脉印捧着,躬身奉到了师清漪面前。
师清漪伸手接过脉印,向兆珏示,兆珏再度返回了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你看,你哥给答案了。”师清漪手中把玩着脉印。
兆唁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无力挣扎的困兽,梗着脖子:“我想问……殿下,你怎么知道这些真相的?你演得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觉醒的。”
也没有再之前一样带什么古腔,而完全像个现代人一样起话来,彻底抛却了的伪装。
“没想到这都当面摊牌了,你还会叫我一声殿下呢。”师清漪。
兆唁沉着脸:“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我族的殿下,这事实,不可改变。我叫你殿下,也应该的。”
“我族?”师清漪像听到了一个笑话,笑起来。
兆唁:“……”
师清漪也不戳穿这虚伪的辞,还气气的:“行,看在你还稍微记得你‘我族’的份上,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不对劲,不过你还算聪明,知道以往我从未见过你,没听过你的名字,根本不会信你,你就没指望我会答应前往兆脉。所以你在出兆琮伤重,要请我前去兆脉见,也没多做纠缠,快就走了,换了你哥来。”
她的目光落在兆珏身上:“兆珏以前就深得我的信任,我自然愿跟话。你换你哥过来详细解释,我洛神提出的那些疑问,你哥又都能逻辑得当地清楚,最你哥再言辞恳切地跪在石阶上哀求,出兆脉遭遇的巨变,这么一通操作下来,我又怎么可能不前去兆脉呢?”
兆珏低着眉,一言不发。
师清漪再度盯着兆唁:“你处积虑地要将我引去兆脉,又因为我两对姑姑长生,还有十四实在太过了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敢冒险将姑姑,长生,十四的幻影造出来。就算你你哥见过她,你哥甚至对她三人熟悉,却也远远熟悉不过我,无论你造得多像,还容易就会暴露出幻影的不对劲,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三人的幻影出现,并让你哥找个借口,姑姑长生都去千凰亘古了。为了防止我起疑,你的确做足了准备,但你准备越充足,做得越多,其实越容易引起细节上的不对劲。”
兆唁脸色铁青:“难道你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被蒙蔽?”
“那倒不至于。”师清漪笑了笑:“你还成功骗了一段时间的。这么逼真的场景,什么看上去都记忆里无二致,有问题的地方也都被你想尽办法遮掩起来,总得有些效果吧,你也不要太失望。只可惜你哥有些地方没有配合你,凰都那些神官你单独一个人造出来的,你常年待在兆脉,对兆脉以外的神官并不了解,没有办法好地造出幻影,导致外面的那些神官死板僵硬,我洛神问话的时候,故多问几句,就卡壳了,反应不过来。你在这个地方有些松懈,难道以为我平常不怎么那些神官话么?”
兆唁皱着眉,似乎本来就明白自己这个地方容易出纰漏,却又无能为力。转过脸,阴冷地盯着兆珏,神里满怨怼之色。
兆珏任由盯着,看着脉晶地面。
“这种时候,你又要怪你哥?”师清漪颜悦色里带出几分冷:“不觉得如果你哥能够完全配合你,你就能造出生动的凰都神官幻影,不会这么容易露馅了?”
兆唁不话。
师清漪哂笑一声:“你在控制你哥行使你的愿时,不反思你自己能力不够,无法完全控制你哥,反倒怪你哥不配合你?”
兆唁被逼到绝境,也有些破罐破摔,阴阳怪气地:“殿下,你为什么要相信?为什么不想可能本就我的同谋,与我一起策划了这一切,然知道败露以,再对你,假装被我控制了,所做的事情都非所愿,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以求殿下能饶过一命。”
师清漪似有玩味地觑着:“你看,你的这些话,你自己信不信?”
兆唁壮着胆子反问:“难道我的没有道理?”
“有道理。”师清漪慢条斯理地:“时刻保持警惕,不轻易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当然不可或缺的。”
“但——”师清漪话锋一转,话里有话:“这不代表人就要彻底失去相信人的能力,变成一个时刻冷漠的怀疑,阴谋论。如果对方真的一片赤诚待你,你却处处疑,将的好践踏在脚底下,不觉得让人寒?”
洛神一直十分安静地听她话,看着她。
兆唁却听不懂师清漪的弦外之音,脸上只积着化不开的恨色。
师清漪:“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直,谦逊,知礼,且永远不会背叛。甚至的弟弟对恶语相向,百般嫌弃,从未信过,也还一如既往地对弟弟好。”
兆唁面色越发阴鸷了。
“兆珏就这种人。”师清漪声音也沉沉的:“我信,永不会背叛族人。”
兆珏底有些潮湿,无声地向她躬了身,双手交叠,行了个大礼。
师清漪看向兆唁:“你这种铁石肠,从来就感受不到人好温暖的,无法理解的。”
兆唁咬牙:“……不过虚伪,道貌岸然。所做的一切,都装出来的好,只为了让爹爹,让兆脉的那些人看到,有多么的高风亮节,而我不过博得好名声,蛊惑人,最终稳当地登上脉主之位的踏脚石!”
师清漪摇了摇,知道整个人已经彻底扭曲,懒得再多这个,而:“你哥当时没有觉醒,以为自己身在真实的凰都里,周围的一切也误以为真的,但有时候会感觉到自己恍恍惚惚,神思涣散,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以为自己生病了,还去兆脉的药坊里开了凝神的药。其实在那些恍惚的时候,都你在控制着,的话,做的事,都身不由己,完全潜识里遵循着你的愿,去完成你要达成的目的。你控制谎,控制来各种试探我,控制带路,让你跟着一起下脉,也你的思,否则以你在兆琮里的位置,没有你哥出面,你根本就没有机会跟我一起下脉。而这种控制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过什么,做过什么,总觉得自己容易忘事,只能偷偷吃药。”
“最重要的——”师清漪顿了顿,:“你需要控制你哥,你一起造出幻影。没有你哥,你在这里根本就寸步难行。兆脉的场景还好,你生在兆脉,长在兆脉,每一个场景细节你都熟悉,就算你自己造出来也没问题,而人的幻影活的,时刻变化,又有七情六欲的情绪起伏,如果要造出生动的幻影,要求比场景要高得多。兆脉的神官跟你不,只跟你哥走得近,就算你能经常见到,也不可能像你哥那样十分亲密地与接触,以至于不熟悉的性格,无法造得生动,只有你控制你哥,两人一起,才能将兆脉那些神官幻影造得那样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来由你哥一个人造也能做到,但你肯定不答应,得自己参与进去,否则以你的性格,会觉得失去了对那些幻影的掌控权,你里得多慌。带下脉的那些神官都你你哥一起造的,于隐藏了一个麻烦,那就至少需要由你其中一个人来盯着。”
“所以那时候你让我一起跟着出去,就为了试探我?”兆唁越听,脸色越暗。
“你控制来试探我,我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试探你。”师清漪看上去有耐,闲聊似地与着话:“我让你两都跟着出去查探,只留下鱼浅,濯川,还有那些兆脉神官,你却百般推诿,谎称受伤不方。你或你哥留下,你都能接受,就怎么也不肯两个人一起走,不就因为如果你两都走了,那些兆脉神官离开你或你哥的视野,就会立刻在鱼浅她面前消失不见,怕引起她的怀疑么?”
兆唁明白自己之前在师清漪面前,早已经露馅了不知道多少回,偏偏师清漪还能一直在面前演戏,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无尽的懊悔,恨自己没能早发觉。
“除了幻影,还有凰殿。”师清漪笑起来:“你对你哥的控制有限的,控制会消耗精力,你为了不被分掉太多精力,基本上只能将最重要的部分,也就兆脉,与你哥一起合作,所以兆脉外面那些神官由你而造,才会那么呆板。但你知道我肯定要回凰殿拿武器,凰殿必须造的,而你从来没去过凰殿,要你自己来,里面只能一片空白,你甚至都不知道凰殿进门以个什么摆设,凰殿只能让你哥帮忙。但你又没办法完全控制你哥,于造出来也不尽人,多疏漏,乍一下看个大概还好,只要仔细进去一瞧,肯定能发现不对劲。你就只能伪造起火,放出浓烟,将凰殿里面的视野变得模模糊糊,看不分明,企图蒙混过关。”
兆唁听到这,中恨极了:“只怪对你太忠!凰殿你的地方,被我控制去造凰殿内部,潜识却一直在抵抗,认为将凰殿的细节恢复,对你的不敬,所以我也只能将就地造出那么个玩,不放火的话,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师清漪看向兆珏,中也微黯起来。
梦场对梦主打扮的伪装,除了布梦人,还需要一个熟悉的梦主参与。
难怪她的袍子上也有遗漏,少了的金羽绣线,还她自己补上的。
兆唁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不可能熟悉她打扮的细节,只有经常见到她的兆珏才能做到。原来因为兆珏潜识一直在反抗控制,对衣着红眸的伪装才会出现错漏。
师清漪下识看了下手腕,却空的,她:“可惜没有表,不知道我刚才了多久,我了那么多,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
洛神冷眸瞥向兆唁,在旁淡道:“嗯,好一阵了。你近来与我的话,除了在气泡中那次之外,远不及这回与这人的多。”
兆唁被洛神中那股寒气看得浑身哆嗦了下。
师清漪感觉到洛神话语里藏着的小情绪,从面轻抚了下洛神的背,悄声哄她:“这不殊时候么,我也没办法,我给你……补上。”
她低咳一声,看向兆唁:“我手表在哪?你有没有拿着,看看拖延了多少时间。”
兆唁睛睁圆了些:“……”
师清漪里透亮,:“你也惊讶了,我当然知道你问我怎么知道这些真相的,你在故拖时间,就想配合一下,看看你得等多久,才能等到你想等的。不然我为什么跟你这么多话,我闲得慌?我直接先上去揍你一顿,你不就老实了,反我都懂了,至于你懂不懂我发现真相的过程,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重要么?有这时间,我还不如洛神话。”
兆唁:“……”
之前那些阴阳怪气霎时消散不少,真地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支支吾吾起来:“殿……殿下。”
师清漪毫不在,摆了摆手:“你也殿下了,不想叫还非得勉强自己。”
兆唁:“……”
“看来你等的还没来啊。”师清漪清清嗓子,狡黠的眸子瞥向兆唁:“那我继续,恭喜你,又能拖延一阵了,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