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他没事吧?”
急诊室外,苏鸿渐拉住医生的白大褂,“不是说只是皮外伤么?怎么到现在还不醒?”
苏鸿渐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顾墨迟之前头部受过伤。
这一块红宝石从天而降,坚硬无比,谁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也表示很无奈:“那你们知道他头部受过伤,还,还由着这么坚硬的东西砸到他?”
苏鸿渐:“这话说的,就跟谁故意想要砸似的。”
黎安妮想了想,好像也不排除叶染在往下扔的时候,是真的很想砸他来着……
医生:“总之核磁共振上看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会不会有后遗症,或者说会不会有你们担心的那种失忆的症状,这个我没办法现在就下定论的。”
叶染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搅在一起,眉头深锁,眼含泪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每次自己下定决心要离开,事情就偏偏要向戏剧化的状况去发展。
她已经受够了。
既然自己在顾墨迟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为什么就不能早断早好?
她已成年,完全可以去走一条跟顾墨迟没有交集的路。
叶染这么难受的样子,黎安妮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坐到怡然身边,小声地劝慰道:“小染,别担心了,既然说他的头部之前受过伤,那么就算是用概率的角度去考虑,这一次也不会再出现那样的状况。”
苏鸿渐听的目瞪口呆,神特么的概率啊。
“看来跟我哥在一起呆久了的人,思路都开始不正常了?这种事情用概率怎么解释嘛?难道上一次被车撞了受重伤,这一次被车撞了就能够毫发无伤吗?”
黎安妮不以为意:“我的意思是,一个人连续被车撞的概率有多少?今天撞他,难道明天还撞他?”
苏鸿渐双手一摊,“安妮姐,那你觉得从三楼掉下来的一块拇指大的红色钻石项链,正好砸在他脑袋上的概率应该有多少?”
有些时候,虽然巧,虽然寸。
但赶上了就是赶上了,概率学不是这么用的好么!
黎安妮眼睛一瞪:“那也是顾墨迟他活该!谁叫他那么对小染?老天都看不过去。”
苏鸿渐心想,拉倒吧。
跟女人讲道理,探讨是非对错?
他这颗私家侦探的脑子是不是也被苏爵一借到战场上去了。
还以为这次林子君没有时间陪叶染过来,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姐妹同心,伶牙俐齿。
没想到黎安妮对叶染的维护程度只比林子君来的更要命!
就在这时,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熟悉的呻吟。
几个人抬起头,意识到是顾墨迟醒了。
于是,几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病房。
“墨迟!”
“顾少,你醒了?”
顾墨迟从床上撑起来,单手压着太阳穴,眼前还是一片模糊重影。
“你们……我,我怎么在这儿?”
“墨迟,你头还疼么?”
苏鸿渐急道,“现在什么感觉,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了么?”
“之前……我……”
顾墨迟突然抬起头,掀开腿就要跳下床。
“阿绮!”
当他叫出阿绮这两个字的时候,叶染的心瞬间冷了。
在他心里,那个名字就像是最豁免的一个角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始终无法触及!
“顾墨迟!”
苏鸿渐发起狠来,直接把顾墨迟推搡回病床。
“你疯了吧!光想着那个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你想起以前的事了么!”
顾墨迟一脸茫然:“我……我记得我们去游轮……”
三人:“……”
完了!
前面的事儿想起来了,中间这块又断片了。
苏鸿渐简直疯了:“我说你这个病,怎么还是靶向的啊?天选片段,随机失忆呗?!”
顾墨迟皱紧眉头:“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记得不是你说你那个哥们,叫什么宣的,买了个游轮,要组个趴。我带着小染,还有……所以,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鸿渐:“要不,你先说说你记得什么事?”
顾墨迟:“我记得……上船之后,于以宣叫人安排我们进客舱。我看到方颂临时下船,好像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他……”
“方颂?!”
苏鸿渐恍然道:“你在于以宣的船上见到过方颂?可是我分明记得,他当时是说自己有事去了国外。”
“什么当时?”
顾墨迟的记忆显然还没有形成完整的闭环,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窗外一看,已经是冬天了?
“这,这,我没有回去开学么?”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叶染。
“小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叶染怔愣原地,顾墨迟眼里茫然无措的样子,恍惚间将她拉回十年前——
那些每次都要被她亲手埋葬的记忆,重新打破了坚决。
顾墨迟忘了,又想起来。
想起来,却又忘了。
所以,他依然还是那个顾墨迟,为了等待温绮,而赴七年之约的顾墨迟。
而自己,依然还是他身边那个无论他做什么都下定决心要陪他一起的叶染。
游轮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共同经历生死,他为她几乎付出生命,他说试着相处,就像余秋兰说他们其实是未婚夫妻那样,哪怕假戏真做。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顾墨迟总是回想起来,自己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梦醒了,顾墨迟还是那个大少爷。
叶染,还是那个卑微爱而不得的叶染。
“没,没发生什么。”
叶染摇头,已经没有眼泪了。
“只是船出事了,沉了。然后你……受伤昏迷了。刚醒过来。”
叶染咬了咬唇,说。
“所以。”
顾墨迟倒吸一口气。
“所以阿绮是不是回来了?”
顾墨迟扬起眼睛,看着叶染。
希冀,渴望,真诚又无助的目光,让叶染的心一阵阵揪疼。
“嗯。她回来了,看你没有大碍,又走了。”
叶染说。
“我就知道……是她。”
顾墨迟偏开脸,单手扶在额头上。
很疼,疼得清晰。
“我都躺了几个月了,怎么伤口还没好?”
顾墨迟奇怪道。
叶染想了想:“正常。”
有些伤,在我心里都割了十年了,也没有痊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