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大雨将至,变幻莫测的天空看起来有些阴沉,正如此刻郁如汐的心情,她屈着双膝,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单壬朔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走到她身边的沙发坐下,伸出双臂将她抱入怀里。
身边沙发下陷的时候,郁如汐就知道了,被他抱入熟悉的怀中,她没有任何挣扎,偏头看着他。
“回来了。”一出口,郁如汐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嘶哑。
单壬朔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放轻了声音问:“有没有哪儿受伤?”
周小澜说她没有受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了解如如的个性,她只要伤的不重,一般都会说自己没事。
“我没有受伤。”一点不奇怪单壬朔会知道这件事,事发地在别墅里,周小澜若是不向他汇报,郁如汐才要觉得奇怪,她没有问是谁告诉他的,只用语气平静的说:“受伤的人是单弘博,他替我挡了那颗子弹。”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单弘博将她扑倒在地时,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自己刚和死神擦肩而过,单弘博不想她担心受怕,隐瞒他受伤的事实,如果不是她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发现他的手臂受伤,她还真不知道那惊险的一幕。
第一个发现单弘博受伤的人也不是她,是周小澜,单弘博不说,周小澜也不说话,都瞒着她,即使知道他们的初衷是为她好,可郁如汐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单弘博为她受伤,让她连说不要的机会都没有,就欠了他一份人情。
欠钱容易还,人情债难还,尤其还是生命攸关的人情债,叫她今后怎么还。
“利安说,弘博手臂上的子弹及时取了出来,他只要养好伤很快就没事了。”不等她开口,单壬朔继续说道:“你也不必有心里负担,欠弘博的人情,我还。”
郁如汐愣住,她真没想过单壬朔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多少有些讶异,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和单壬朔目前还存在着婚姻关系,她欠单弘博的人情债,他来换,天经地义。
点了点头,郁如汐转移话题。“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回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单壬朔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窥探她心底的秘密。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郁如汐脑子里浮现出利安开车前,提醒她的话,利安说:“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单弘博正在谋划着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你最好把实情告诉单壬朔,别等他自己去查,那样会伤害到你们之间的信任。”
她和他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利安看出来了,那么他呢,他也看出来了吗?应该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生气和她冷战这么些天。
利安还提醒她,最好把实情告诉单壬朔,不要等他自己去查,她明白利安的话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单壬朔有这样的能力。
“利安第一次带我去见左洁那天,他告诉我,左洁的手术成功率不到一半,我当时感觉脑子里嗡了一声,整个人变的浑浑噩噩,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般难受。他送我回家后,我在花园里撞到了单弘博,我哭了,不是因为撞的,而是心理难受正好找到了突破口,所以我哭的很狼狈,之后不欢而散。”
郁如汐说话时,单壬朔没有开口打断她,他明白,她是在和自己吐露心声。
“我回到房间后直接进浴室泡澡,脑子满是关于左洁事情,我想到单弘博曾经和我说过左洁的车祸不是意外,他还在调查幕后的主使者,浴室我从浴室冲出来。很巧的,你刚好回来,还提醒我换了身衣服在出门,我没告诉你,我出门是去找单弘博,可惜,我没有找到单弘博,问周小澜,周小澜问了前院扫地的兰兰,兰兰告诉我她看到单弘博开车出去了。我有些失望,嘱咐两人说只要看到单弘博回来就通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也没有接到两人的通知,拍戏的时候褚大哥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就来问我,我趁机向他提出先走的要求,褚大哥同意了。我让戴维开车载我去宇阳公司找单弘博,秘书告诉我,单弘博来单氏总部了,我又追了来,从前台那儿得知单弘博已经离开,我索性就上楼来找你,这才有了秘书和江恺说的,我接你下班一说。”
“那天我晕倒在后花园,和单弘博没有关系,他只是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怕我缠着他才急着离开,我在后面追他,是希望说服他答应我的要求,他并不知道我在后面追,也不知道我晕倒。”
“之后的几天,单弘博一直躲着我,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堵到他,却又让他溜掉了,我本打算直接去宇阳公司找他,利安来告诉我左妈妈不同意左洁手术,他希望我能劝劝左妈妈,我顿时就慌了。利安走后我让周小澜送我去单氏集团找你,因为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你没有让我失望,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崔凌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去看左洁,见她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靠着点滴液维持生命,我很难过。”
“我知道自己必须为她做点事情,以确保她在接受手术后,能安安静静的休养,所以我让利安送我去找单弘博,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说了那么长一段话,郁如汐觉得口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却被单壬朔阻止了,她不解的看着他,他什么也没说的拿着杯子起身,走到饮水机边,往杯子里加了些开水,确定杯子里的水是温水后,走回沙发,把水杯给郁如汐,并在她身边坐下。
郁如汐接过杯子时本想说声谢谢,红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温开水。
“我是知道了。”单壬朔开口说道,表情严肃的看着郁如汐。“但我并不赞同你先斩后奏的做法,还有把自己当成诱饵,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先斩后奏,这词用的恰当,郁如汐心中这么想着,同时也明白,单壬朔的话她无法反驳,若没有发生单弘博为救她受伤事件,她还能理直气壮的所他是危言耸听,经历后,她无言以对。
“视频和照片,真的在你手里吗?”见她不言不语,单壬朔问。
“没有。”郁如汐摇头,想了想,说道:“单弘博说,对方要的只是视频和照片,若我哪天真的不幸落入对方手里,对方为了得到视频和照片也不会怎么伤害我,还可以利用我得到视频和照片。”
单壬朔沉默,不得不承认,弘博想的很周到,未雨绸缪做的很到位。
“在哪儿?”他又问。
“一直都在单弘博手里。”郁如汐如实回答。
“走吧。”单壬朔率先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外套。
走,去哪儿?郁如汐茫然的望着他,身体动都没动一下,单壬朔见她没动,又说了一次。“走啊。”
“走去哪儿?”这话,郁如汐直接问了,等待单壬朔回答的时间里,她又喝了一口水才将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慢吞吞的站起身。
“去看看弘博的伤势。”单壬朔给出答案,怎么说弘博都是为了救如如受的伤,他不但是如如的丈夫,还是弘博的舅舅,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
“我也要去吗?”得到答案,郁如汐有些打退堂鼓。
受伤被她发现后,单弘博自知隐瞒不了她,只好承认自己是真的受伤了,还让周小澜来给他包扎伤口,周小澜剪开单弘博的衣服后,她看到他的伤口不断流血,心中非常不是滋味,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周小澜更是惊呼了一声,强烈的要求单弘博去医院手术,她表示自己只学过包扎伤口,却没学过手术,单弘博蹙起了眉头,她却是整个人石化的站在原地。
她以为单弘博手臂上的伤是在扑倒她的时候,在地上擦伤的,听了周小澜的话,她才深刻的明白,有人想要她的命,是单弘博救了她。
回神后她给利安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利安赶来,她没有一刻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利安开快车的习惯还是有好处。利安看了单弘博的手臂后说没有大碍,子弹不是很深,取出来就是了,叫她不要太担心,还将她赶回房间休息。
利安走之前来告诉她,单弘博死不了,叫她放心的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事回去都过去了,可郁如汐知道,过不去。
没有亲身经历过,就不会知道人有多脆弱,以往玲玲姐对她做的事情,和这次的事情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级别。
“你说呢?”单壬朔把决定权交到她的手里。
郁如汐很无语,他这话说了等圆没说,转念一想,不就是去看看单弘博吗?向他表示一下感谢而已,有什么难的。
这样一下,郁如汐顿时豁然开朗,走到单壬朔面前,抱住他一只手臂。“走吧,是该去看看他,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还救命之恩,说的也太严重了些。”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单壬朔的动作却是,反握住她的手一切朝门口走。
同样是三楼,单弘博的房间里。
经过几个月的细心照顾,原来小小的哈士奇已经成长为一只半大的狗狗,可能是吃的太好的缘故,哈士奇的体重一直居高不下。
此刻,单弘博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哈士奇则趴在他身边,时不时的用它那颗黑白分明的头,蹭着单弘博,意思是要单弘博陪它玩。
站在一边的周小澜看的心惊,忍不住说:“孙少爷,我看还是把狗狗带回它的房间吧,毕竟是狗狗,身上不可避免的都带了点细菌,要是害你的伤口感染,你就不得不去医院住院了。”
由于单弘博不愿自己受伤的事情传开,提议交代她要封了几个知情的佣人的口,免得佣人们乱说话,把他受伤的事情传到单淋耳里,她照做了后,照顾单弘博的事情就落到她身上,利安临走时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单弘博没在意,周小澜却是记在了心里。
单弘博睁开眼睛,看了周小澜一眼,狗狗也学着单弘博的样子,看了周小澜一眼,看着面前的一人一狗,周小澜嘴角抽了抽,无语至极。
门口响起敲门声,单弘博看着周小澜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他让她封锁他受伤的事情,为什么母亲还会来敲他卧室的门。
这个时间点,会来找他的人除了母亲,没别人,让单弘博想不明白的是,母亲的慈善募捐活动是办一天,应该要晚上才能回来,怎么下午就回来了?
周小澜也很奇怪,她和单弘博想的一样,门外的人是单淋。
哈士奇见没有人去开门,它朝门口走去,单弘博打了个响指,哈士奇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招了招手,摇着尾巴转身又回到单弘博身边。
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了拉身上的浴袍,确定腰间的带子系的很牢固,单弘博对周小澜下命令。“去开门。”
“是。”周小澜走向门口,单弘博提醒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我母亲要是问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你最好先想好怎么回答。”
脚步顿了一下,周小澜背对着单弘博,说道:“我知道。”
周小澜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人,瞬间愣住。
看到来开门的人是周小澜,单壬朔依旧面无表情,郁如汐眨了眨眼睛。
“少爷,少夫人。”愣怔几秒后,周小澜退开身体,为单壬朔和郁如汐让路。
房间里,沙发上坐着的单弘博听到周小澜的声音,倏然站起身,郁如汐由单壬朔牵着走进房间,看到单弘博穿着浴袍,她忍不住回头看来门口的周小澜一眼。
那么长时间才来开门,这两人单独在房间里……她发誓,她脑子绝对没有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