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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义刚一走到床边,她就抓了他的手。

“既然......既然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那能不能答应......答应我,若我......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将这个孩子送到......送到卞惊寒的身边......”

她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说得吃力艰难。

秦义亦是垂目看着她,半响没做声。

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嗯。”

“你保证,不......你发誓。”

虽然发誓也不过是上嘴皮跟下嘴皮一对,说一句话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但是,对于现在的弦音来说,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必须紧紧抓住。

就算写了信给绵绵,但是,绵绵一个弱女子,若这个男人横加阻拦,绵绵也难办,她必须尽可能地让他做出承诺和保证。

而且,她也想以此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他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这个孩子?

见他不做声,她又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催了句:“你......你能发誓吗......”

男人“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会将孩子送还给卞惊寒。”

弦音睁着红红的眸子,凝着他的眼,就算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是真是假,是不是刻意为之,她还是想看清他此刻的想法。

似没有骗她。

她只能姑且相信。

所以,他的目的是她,不是这个孩子是吗?

一颗心微微放下,她松开他的手,本想说一句谢谢的,后又想今日种种,都是他一手造成,她为何要跟他说谢谢?

他担不起这两字。

稳婆催男人出去。

男人并没有理会稳婆,又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甚至抬手抚了一下她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发顶,虽只是极快的一下,她还是感觉到了。

“我就在外面,大夫也在外面,别怕......”

虽然觉得“别怕”二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有点讽刺,但是弦音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转身,拾步出门,并将房门带上。

稳婆过来再掀了她的被褥,检查她的肚子和下面。

“婆婆......可以生了吗?”

弦音痛得已经分不清是小腹痛,还是哪里痛了,只觉得全身都痛,四肢百骸都痛。

今日之前,她一直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生,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快点,再快一点,越快越好。

并不仅仅是她快受不住这痛,她更受不了的,是这种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的恐惧和煎熬。

而且,她还特别担心自己痛得太久了会痛晕过去。

她不能晕。

“快了,已经开了两指宽了,姑娘再忍耐忍耐......”

稳婆却还是让她等。

不知又痛了多久,弦音觉得自己全身都被车轮碾过了一般,才听到稳婆的声音传来:“羊水破了,要生了要生了!”

原本照顾她的那个老婆子在边上打副手帮忙。

稳婆将被褥整个都掀掉,让她分开腿,曲起膝盖。

“姑娘,听我的指挥,开始用力,用力往下挣.,就跟平素解大手的时候那样.....”

末了又吩咐边上的老婆子将剪刀放到烛火上烧一烧消好毒给她。

弦音其实已经听不到多少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她们的声音一会儿在眼前,一会儿又飘渺得像是在遥远的天边。

她只知道用力。

用力往下挣。

连稳婆让她歇一歇,保存体力的时候,她还在用力挣。

大汗淋漓地挣,泪流满面地挣。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快点生下来,趁她没有晕过去之前生下来,趁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生下来,越耗对她越不利,越拖体力只会越不支。

她真的不能晕,无论是痛晕,还是累晕,都不能。

她甚至主动要求稳婆放一片参片她嘴里含着。

不像现代可以挂氧气,在古代没有什么身体补给,她见电视上古代女子生孩子的时候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反正稳婆也让准备了,她就主动要了。

“姑娘,用力,再用点力.......”

稳婆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一直在她的耳边盘旋,时近时远,时清晰时模糊。

明明床没有动,可头上方的帐顶在晃,一直在晃,眼前亦是一会儿煞白,一会儿漆黑一团,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溺于海水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身子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只得拼命用力往下挣的同时,也拼命睁着眼睛。

目眦欲裂,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双手臂举过头顶,十指紧紧攥着床头上的横木,方便自己用力。

因为毫无心里准备会早产,所以指甲也没有剪,虽并不长,却也承受不住如此大力地抓攥,十指指甲早已绷断,有的还出了血,她也浑然不觉。

因为大痛的地方太多了,指尖的那一点痛完全被覆盖。

“快,再用力,已经看到头了,再用大点力,对,用力!”

弦音第一次让自己闭了眼,然后拼尽全力,大叫着往下一挣:“啊———”

眼前一暗,紧随着她凄厉的痛叫之后,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那一声就像是星光划过永夜,就像是黎明照亮黑暗,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那一声而变得明亮。

紧接着便是稳婆欣喜的声音:“恭喜姑娘,是个.....”

稳婆的声音还未落下,“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自外面猛地一把推开,男人的身影快步而入。

照顾弦音的那个老婆子连忙拉了被褥将弦音的身子盖上。

稳婆抱着啼哭的小不点迎过去:“恭喜公子,是位千金......”

男人却看也未看稳婆手里的孩子一眼,甚至都未看稳婆一眼,径直大步从她的身边走过,急急来到床边,看向床榻上的女人。

榻上女人浑身湿透,就像是刚从水里面捞起来,脸色苍白,更如被大石碾过一般,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双目阖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像是睡过去了,又像是晕过去了,还像是......

男人眼颤心颤,就连缓缓伸出的手,亦是颤抖得厉害。

长指探向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