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晴一句话,宁路远只觉得自己被闹得没脸得很。
阮流芳家室低微,作为一个妾室倒是不要紧,只是自己这样瞒着正房去补贴妾室,甚至还私开了嫁妆盒子,这就是说不过去的事情了,传到哪里去,都是自己没理。
宁路远心底烦躁地厉害,就听阮流芳忽然开口了:“不是老爷准的,是妾身私自动了夫人的东西,妾身该死。”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目含泪低声道:“老爷,是妾身觉得,晴儿这些东西委实是拿不出手,这才动了这不该动的心思,夫人若是要责罚,就责罚妾身一个吧,是妾身太不懂事了!”
宁路远微微一怔,倒是明白了阮流芳的心思,心底也添了几分爱怜。
这也是宁路远喜欢阮流芳的地方,阮流芳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对自己,那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于在很多时候,她很识大体。
就比如现在。
宁路远的脸色很难看,甚至有点大发雷霆的意思,宁陌晴简直一头雾水,伸手拉了一下阮流芳的手,道:“娘……阮姨娘,不是说是父亲……”
“你少说两句!”阮流芳急了,伸手拍掉了宁陌晴的手,蹙眉道:“就是妾身自个儿拿的,妾身一人做事一人当,请老爷夫人责罚。”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有点诧异。 很显然,方红梅是当真了,她蹙蹙眉,道:“阮姨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能随便动平茵的东西?纵使你真的想要,你也应当和人家说一声,宁陌晴明儿是去选秀,这么大的事情,你去问了茵儿
,茵儿自然会让你拿的,可是你自己动手,这说出去偷鸡摸狗的多难听。”
“这叫什么偷鸡摸狗?”宁路远听不下去了,蹙眉道:“都是一家人了,这种话就不必提。”
阮流芳犹自低着头,心底却是窃喜的。
她如何不知道?宁路远心底明镜的,自己这是在替他背锅呢!
自己这样懂事识大体,宁路远这次帮自己将事情压下来,定然也会多疼宠自己几分,到时候自己和柳平茵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连那乐柔也比不上自己了。 宁路远果然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蹙眉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日后谁也不准提,茵儿,你那头饰确实是好看,和晴儿也搭,这头饰就借晴儿戴上几日吧,你是做母亲的,也该有点做母亲
的样子。”
宁陌笙简直要笑出声了,这还是想两边各打一百大板了?
柳平茵也有点踟蹰,蹙蹙眉道:“可是老爷……”
“不告而取是为偷,阮姨娘私取母亲的嫁妆,父亲倒是认为,这事是母亲做错了?”宁陌笙冷冷道。
宁路远有点气,宁陌笙这是摆明了,不让这件事轻易了事!
他不知道宁陌笙到底知道不知道这嫁妆盒子是自己做主动的,按照柳平茵的性子,是决计不会闹起来的,可是现在看来,这宁陌笙是不依不饶,势必要找出一个人来惩治一番了。 “那依你看,是要如何?”宁陌晴咬咬牙,倒是开口了:“姐姐,你怎么能这般?若是换做旁人家,妹妹入宫了,姐姐定然是要跟着高兴的,全家都会一起准备,哪里像是姐姐这样!简直就是对妹妹不依
不饶!不就是一个金钗吗?我还给姐姐就是!”
她说着,就要从头上往下拿。
其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宁陌晴的心底就是在滴血。
这钗子她实在是太喜欢了,珠光宝气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她总觉得,倘若自己戴着这钗子过去,自己定然会吸引众人的目光,可是现在宁陌笙这样说,她若是再不还,那要闹成什么样子!
她的心底满是怨气,手上的动作也很快,头发本就盘好了,此时硬生生地往下扯,一边是疼,一边是委屈,宁陌晴差点就哭出来了。
一片沉寂之中,她将那钗子拉了下来,径自塞给宁陌笙:“拿去吧,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柳平茵见宁路远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伸手拉了宁陌笙一下,意思是差不多就算了。
她刚想开口,就见宁陌笙小心地将那钗子擦了擦,径自撞进首饰盒里面了。
柳平茵便抿抿唇,没说话。
“这下你高兴了?”宁路远阴沉着脸,说道。 宁陌笙看了宁路远一会儿,道:“谈不上,父亲或许已经忘了,不如让笙儿来提醒父亲一二……这钗子,是母亲嫁给父亲那日盘在头上的,彼时父亲曾经说过什么,现在阮姨娘又是怎样处处折辱刁难母
亲的,父亲想必也看在眼里,不需要笙儿多说。”
她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却像是一个锥子一样,狠狠扎在了宁路远心上。
当年……
宁陌笙最近很喜欢提起当年,的确,当年的他对柳平茵比现在好上太多。
当年的自己,甚至一时兴奋,对柳平茵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是后来呢?后来那些誓言都在时间里被磨灭了,留下的,是相看两相厌。 宁路远不是不愧疚,只是每次听宁陌笙说起这个,都觉得无比的烦躁:“你也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宁路远猛地起身,指着阮流芳道:“你私自动用夫人的嫁妆盒子,是犯了规矩的!你自己说,你该
如何罚!”
他这一句话,阮流芳也傻了。
还能如何罚,就是禁足啊!
可是她现在如果这样提起,宁陌笙不答应,又要怎么办? 她的月钱已经被罚了一次了,现在若是再罚上一次,就要彻底被罚没了,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替宁路远顶罪的,宁路远这么一说,阮流芳咬着下唇,只好道:“妾身……妾身日后再也不敢了。”她眼泪
都要掉下来了,只能低声道:“大小姐要如何罚,妾身听着就是。” “给父亲下毒,擅动母亲的嫁妆盒子,按理说,放在这京城任何一户人家,纵使是直接撤了阮姨娘的侧夫人,倒是也不为过,”宁陌笙淡淡道,见阮流芳抖如筛糠,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只是……
晴儿妹妹明日便要入宫,若是说出去,她的生母是个如此不懂规矩不识大体的人,倒是也不好听,这次便算了,母亲觉得呢?” 她转头,笑容温和地看向柳平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