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属于成年人肮脏的游戏。
而诺德战士们,无疑是最沉迷于其中的玩家。他们在死亡与鲜血中品味快乐,驻足于瓦尔格拉与人间的分界限,在轻贱自己生命的同时,以剥夺他人生命为乐。或许对于崇拜武力的卡拉迪亚人来说,他们的日耳曼剑是英勇的象征,他们的战斧是力量的代名词,他们自己是破坏神的使徒。
但对于纯真的孩子们来说,只有两个字:坏人。
在小莎琳看来,沃尔夫叔叔是这些坏人中的一股清流。他从来没有向其他诺德男人一样,留着长满虱子的扎辫胡子,在吃饭时把这胡子泡进汤里。也从来没有过喝多了就满口脏话要打架、见到自己漂亮的麻麻就像智障一样流口水。
相反,沃尔夫叔叔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好吃的,在自己不开心或遇到麻烦时挺身而出、打倒坏蛋(可怜的阿尔泰子爵),拯救自己于水火。帮助劳累的母亲守护海斯特堡,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发放粮食,为死去的战友弟兄家属发放抚恤金……永远的温文尔雅,永远善解人意。
小莎琳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另外一种称呼更适合送给沃尔夫叔叔。(托曼等人:“沃尔坑!”)
“是什么呢?”小莎琳鼓起粉腮,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捏着一个好丑好丑的布偶,这是她从未有过记忆的生父威灵顿伯爵送给他的。母亲从来在谈到她父亲时,都是一笑而过,或是拍拍小莎琳的脸蛋,告诉她:“爸爸虽然去了瓦尔格拉神殿,但他很爱你。”
不过听他人所说,那是一个非常凶的大胡子,在失去了与海寇合作的利益勾当后,整日酗酒,在那些赌场和下等妓*院乱晃。好多次居然要玛格丽特派人送钱来赎他,对昔日的挚爱妻子也是越发冷淡,不止一次公然抱怨甚至咒骂他与玛格丽特的结合是个该诅咒的错误。
在小莎琳一岁以后,所有的内外事务都是由玛格丽特主持的。倘若没有那个当年只有16岁的女孩操持**外外,按威灵顿伯爵的混法,海斯特堡早已沦为废墟。所以当这个女骑士抱着小莎琳,站在城堡之巅,宣布自己接任海斯特堡领主位置时,所有的人都在欢呼,即便是威灵顿的亲卫都没有要求现为伯爵大人安排体面的葬礼。
但小莎琳看得到,母亲过得并不快乐。作为一个女人,他要面对四面环绕的复仇海寇,还有那个自己的小叔仆格男爵,更是对母亲虎视眈眈。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玛格丽特为自己少女时代错误的私奔偿还着债务。
玛格丽特一生好强。她明明知道,以父亲威廉姆斯公爵对自己的疼爱与思念,只要写一封微微服软的信,就可以过回原来的公主生活,在庞大的领地里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但她没有逃避自己的义务,也没有放弃小莎琳和丈夫的家园。
所以,在小莎琳看来,麻麻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而爸爸,是一个不称职、不合格的爸爸!
真正的爸爸应该向沃尔夫叔叔那样勤劳勇敢、有礼貌、纯真善良(话说孩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莎琳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什么,我的爸爸不是沃尔夫叔叔呢?”
“小莎琳,该睡午觉了!”门外又响起玛格丽特柔软却充满疲惫的声音“今天我要处理一下领地里的田产纠纷,你先睡吧,麻麻不能陪你了!”
小莎琳乖乖滴应了一声,从床上拖起小羊毛被铺在床上,小脸贴枕在枕头上,小脚丫探进小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反复在自言自语思考一个问题:
“要是沃尔夫叔叔是爸爸,该有多好?”
此时此刻,海斯特堡郊外,在托曼兴高采烈地站在沃尔夫身边,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大块头爸爸胳肢窝底下夹个发育不良的孩子。可怜的沃尔夫就像是一只小鸡仔,在这块本来空间很充足的大石块上几无立足之地。
“托曼!”沃尔夫抽了抽鼻涕“你是跟随我最早的,也是我们中最勇猛的!你准备好接受我给你的任命了吗?”
托曼兴奋得用力点点头,让沃尔夫不禁有些怀疑,这大傻子是不是又被苹果噎了:“头儿,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你敢说你没想到海绵宝宝)
沃尔夫受身高所限,只能看见托曼刚毅的宽下巴,感觉身边简直是站了一堵墙。生活在诺德人的世界里,沃尔夫早已看透了这个处处需要仰望的世界。他无奈地对托曼说道:“那好吧,诺德皇家侍卫托曼!从今天开始,我以黑加仑军总指挥的名义授予你亲卫队队长以及黑加仑军诺德皇家侍卫首领职位,你是否愿意接受?”
“原意是愿意。”托曼不明所以地看着沃尔夫,他虽然憨厚,却也不傻“不过,您得先告诉我,您有几个诺德皇家侍卫?”
沃尔夫白了他一眼:“就你一个,不行吗?”
可怜的托曼简直要抓狂致死:“那我带领谁打仗?”
沃尔夫的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我啊!亲爱的托曼兄弟,保护首领不应该是诺德皇家侍卫的天职啊,你觉得这个安排有问题吗?”
“额……这……”托曼憋得脸通红“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沃尔夫瞄了他一眼,抽了抽红肿肿的鼻子:“不当讲!”
可怜的托曼,一辈子就像拎着斧子冲锋在前,却被沃尔夫强行按倒在后方战场,陪着沃尔夫运筹帷幄,还要保护某只大脑过度发达、四肢过度简单的家伙不被斯瓦迪亚人一骑枪怼死。
不过倘若这么想,未免说明托曼有些太过天真。跟着头儿相当于靠近整支部队的心脏,最容易获取新鲜血液,更容易受到关照和提拔。倘若托曼有希尔的眼光和卢瑟的胆识,一定会在这个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
不过,显然托曼还是更喜欢拎着双手大斧冲在第一线秀他的肌肉。但作为长官的沃尔夫的命令可以不听,作为救命恩人的沃尔夫的指示一定要服从。托曼只能无奈地站在一边,听着沃尔夫继续摆弄着军队。
“现在,我要说明另一项军事编制安排。至于‘军事编制’什么意思,你们不需要明白!只需要明白现在有一个比班队长更大的职位出现了,就够了!以后你们听班队长的,班队长听这帮家伙的!”沃尔夫继续发挥蛮族指挥基本靠吼的优良作风“以后,每六个班队组成一个中队!中队,不识字的能不能听懂?就是不大不小的‘中’!”
许多人在听完最后一句话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沃尔夫感觉头更加疼了。在义务教育尚未普及一千年的格陵兰岛,主要的人口出于文盲与半文盲区间。比如,据沃尔夫所知,玛格丽特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经常捉弄家庭教师,以至于连24个如尼字母都分不清。
当阿尔泰子爵念那些诗歌时,这位美丽的夫人想的,多半不是:“这诗真美妙”而是“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看沃尔夫,有没有一次提及过玛格丽特的文化修养?对于玛格丽特这种争强好胜的女骑士,还是从最容易的:英勇、威武、战斗力强,来夸奖比较好。
“每个中队有三十人,一共现在有二十四个小队,四个中队!安度因,不用掰手指头数了,你的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不够用!”沃尔夫朝着下面的人群某个方位点了点头“现在,我要任命第一中队中队长!”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沃尔夫的嘴,诺德的大小爷们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重要的职位!意味着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指挥权!他们渐渐习惯了沃尔夫的打法,也就开始明悟这是一种新的游戏方式——以明面上的军职,来取代传统混乱的首长领军制。
当然,结果也是毫无悬念的。沃尔夫用手指向人群时,基本一目了然:“卢瑟!”
“卢瑟!这是你应该得到的!”黑加仑的老兵们纷纷激动起来“早就应该这样的!”
当卢瑟走到沃尔夫身边时,卢瑟才发现沃尔夫的表情相当严肃。一点没有为他祝贺的样子,似乎是在生气,又似乎是在考虑。卢瑟已有几分揣测出来,沃尔夫知道了些什么,毕竟他也没和梅林故意掖着藏着。
“卢瑟!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不要后悔!”沃尔夫拍了拍卢瑟的肩膀“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要对情感负责,明白了吗?”
卢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点了点头。沃尔夫似乎一点不打算放过卢瑟脆弱的小心脏:“噢?那你明白,我授予你第一中队指挥权的另一份意义吗?”
“另一份意义?”卢瑟连中队这个名字都没听过,谈个什么意义,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第一中队中队长,卢瑟听着我下面的每一句话,在未来战场上要履行好我交付给你的职责!”沃尔夫一点不像是开玩笑,那满面严肃反而让卢瑟开始怀念那个嘻嘻嘻哈哈的沃尔夫了。虽然是坏坏的,但总是给人很轻松的感觉。因为这句话令卢瑟感觉到了无限的压力:
“倘若,我,沃尔夫,在战斗中不幸牺牲,你,卢瑟,要接替我的位置,夺取战争的胜利,或者是尽可能把弟兄们带回家乡!能记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