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被处决的逃兵……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认识他吗?”乔安娜蜷缩在罗斯的怀里,有些紧张地“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
年轻的骑士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不认识他,但我听闻过他的名字——维吉尔,一名勇敢的骑士小队队长。我并不相信他会在战场上逃走,但这个时候,我们无法区别勇士和懦夫。”
“也许是因为一时的恐惧蒙蔽了他的双眼。”一个粗糙的声音在罗斯的背后响起,这位骑士团团长连忙本能地护住娇弱的乔安娜,扶着剑转过身来“也许是他天性如此,我们不能一概而论。”
罗斯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唐突,而是因为……这个人的面孔带有着明显的诺德人特征,金发碧眼,和倒在罗斯剑下的侵略者别无二致。
只是那人身上套着的铠甲,明显已经是斯瓦迪亚的纹章甲,和他北海的同胞们身穿的锁子甲风格迥然。但长袍上那个明显北方化的黑鹿家徽,以及满口流利的斯瓦迪亚语,更是让这个诺德人显得复杂。
“你好。诺德人。”罗斯皱着眉问道“这里是斯瓦迪亚,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那个诺德贵族对罗斯的敌意并不是很有芥蒂,反而爽朗地招了招手:“斯瓦迪亚人的敌人很多,朋友却很少。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不用太紧张,我的孩子,以后你会遇到很多这种事情。”
罗斯皱了皱眉:“你是一个雇佣兵?”
诺德贵族摇了摇头,貌似很不精心地轻声说道:“我只是一个向同胞发起复仇的叛逆者而已……我记得你的名字,罗斯·科迪,我的朋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难道不是吗?”
“是的,我希望你的同胞死的越多越好。”罗斯咬着牙转过头去“除此之外我,我不觉得我们之间需要任何交集。”
那个诺德贵族好脾气地耸了耸肩:“我勇敢的骑士,纯粹的血统救不了斯瓦迪亚,很多时候你要学者尝试改变。”
罗斯不再和这个奇怪的诺德人多言多语,转过身来和乔安娜依偎着看向那个惨淡的断头台。在下层市民疯狂的怒吼声和戏谑声中,那个面色苍白的死刑犯出现了。
那个逃兵被刽子手正在推搡着前进,可即便是站在很远处的罗斯都看得到,那个逃兵明显受了伤,右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用白纱布匆匆包裹后,还渗着猩红的血液,根本走不快。
“啊呀,这不是骑士老爷吗?”有的平民吹起口哨来“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逃跑的时候不是跑得很快嘛?怎么,现在轮到去死,腿没力气了?”
同为骑士,罗斯能体会到那位维吉尔骑士的抑郁和羞愧——甚至他自己的脸上都开始发烧。那些平民碍于他的武器和盔甲不敢造次,但那若有若无的白眼,罗斯深陷其中是痛苦不已。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向自己投来鄙视的,居然是自己保护的这些斯瓦迪亚人民。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提哈,看到的却是这些!
好在还有善解人意的乔安娜,在他的怀里小猫一样轻轻拱了拱,轻轻牵住他按在剑柄的手掌,罗斯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齐了一点点。
“现在,死刑开始执行!”一个浑身覆盖在黑斗篷下的牧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持十字架,缓缓走向低垂着头的逃兵“骑士维吉尔,你背叛了你对上帝和国王许下的诺言,你有什么忏悔,可以最后倾诉。”
维吉尔的目光有些呆滞,罗斯从他的眼神中找不到焦距,仿佛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被上帝带走,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一副等待腐朽的骨架。
牧师把十字架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这位逃兵骑士才如梦初醒:“啊……是的,我有话要说,请问能不能找一位骑士,我想最后时刻,和一位真正的骑士,说几句话。”
那个牧师听后,沉默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来:“这个身负耻辱的人,希望一个勇敢的骑士来倾听他的诉说。你们中,谁希望完成这份使命?”
人群陷入一片安静,喧哗的声音不见了,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等待着,那个断头台上即将发生的事——那个骑士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娱乐生活基本靠造人的年代,看死刑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重大快活项目之一。
他们更在意的是,那个骑士在废话完过后,头被砍下时血能喷出多高,会不会看起来很刺激……这就是他们的想法,不管被杀的人是黑是白,是奸是恶,***们不在乎,他们只是吃瓜的群众,看死刑的目的,就是为的就满足自己可怜的欲望。
但有人在乎。
罗斯紧张地看了周围一圈,最终无奈地把目光落在那个诺德贵族身上:“这位诺德朋友,你可以帮我照看这位女士吗?”
那位诺德人很爽朗的答应了:“这位是乔安娜小姐,我用奥丁之名起誓,我会照顾好她。”
罗斯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你似乎谁都认识啊?”
诺德贵族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掩饰的天衣无缝:“里昂军团长的心腹手下和他侄女的爱情故事,我猜整个提哈城内很少有人不知道吧……凑巧啦,我的朋友,相信我,就凭我诺德人的身份,对乔安娜小姐有一点不敬,都会被活活打死吧。”
罗斯将信将疑地看着乔安娜:“你觉得……他可靠吗?”
乔安娜朝罗斯调皮地眨了眨眼:“没有问题的,这位普拉叔叔,是我们家的熟人啊!”
罗斯这才放下心来,朝诺德人匆匆道谢,就伸出有力的臂膀在人群中挤开一条路来,同时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罗斯·科迪,愿意为我的同僚赎罪!所有的帝国公民,请你们让开!不要妨碍骑士的事务!”
那些***收起了刚才幸灾乐祸的面孔,纷纷给孔武有力的罗斯自觉让出一条路来——这种与不可抗拒的宗教,和永远中二病十足的骑士荣誉有关的事情,一向是最容易出人命的……他们虽然刁,但还是想好好吃瓜。
前脚罗斯刚走,后脚那个诺德人就不屑地朝他的背后比了个中指,忿忿不平地说道:“这就是罗斯?啧啧,真是和里昂一个德行,果真是个傻*子……我的小娜娜,这个小子有什么好的!我可不觉得他能在我那些同胞斧子底下撑多久……哎呦,闺女,轻点纠叔叔耳朵!”
乔安娜脸气得像是一个包子,还鼓着酒红色的红晕:“史蒂夫叔叔,你和里昂叔叔一样坏!我的罗斯迟早有一天要被你们欺负死!”
罗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往前走,去履行自己对另一个骑士的承诺。
直到他看见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同僚,站在自己面前挥了挥手,他才停下了脚步。
“你好,维吉尔骑士,您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罗斯……是吧!”那个骑士的面色原本是病态的苍白,现在却显得重新焕发出生机和活力“我想让你记住一个名字……在日后,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谁?”罗斯问道“是拉格纳吗?”
“不!”维吉尔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钻出来的一样“他的名字……叫做沃尔夫!杀了他,必须杀了他!不要问为什么!”
历史,真是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