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黑夜不可能永远是斯瓦迪亚天空的格调。”乔安娜挽着着心爱骑士的手臂,用迷离的眼神扫视这萧索的街道“你不要太固执……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大把时间。”
罗斯没有说话,也没有笑,低着头,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跟着乔安娜往前走。这个面庞可爱而又漂亮的年轻人,现在神色却像老年人一样深邃疲惫。
街边巡逻队士兵扛着长矛,背后扣着小圆盾,不时甩起一阵急促的脚步,让新发的皮靴在青石板路上踏出一阵动听的清脆。
按照某些高级军官的说法,士兵们勤劳的脚步声,会让居住在战争边缘的人民安下心来。所以,长官们要求那些巡逻的士兵们,尽量将步子甩开。希望以此告诉斯瓦迪亚的人民,他们在被帝国强大的军队保护着。
“那些城防军似乎也很厉害的样子……”乔安娜强颜欢笑着,努力转移话题,想让罗斯的脸色没有那么可怕“我就觉得提哈城能守住,对吧?我的叔叔那么厉害,还有那么多和你一样勇敢的骑士帮他,提哈一定会很安全的。”
但罗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真的不知道,那空洞无力的作秀,怎么能让那些两眼麻木、失去了家园和土地的难民,在街边裹着破布安然入睡。
他们有的人已经很疲惫了,双眼通红,却倒在地上不肯闭眼,带着迷茫打量着那些走来走去的军人。
诺德人已经杀了他们的亲人,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并在海岸线上集结起来准备毁灭这座城市的庞大军队。
可是帝国的军队无动于衷……他们不懂战略,不懂少数为多数牺牲,他们只想回家。
然而,斯瓦迪亚告诉他们,他们只能等死。在诺德恐怖的异端大军面前,他们就像是一群被水淹没的蚂蚁。在这座岌岌可危的城池内,每一个角落,都安放着一个悲惨的灵魂。
对于这些人而言而言,黑夜之后,不是黎明,是永夜。罗斯能看到他们的痛苦和悲伤,然而他们却无法用语言去表达,也没有人会去倾听他们的诉说。
没有人会去记录他们的悲惨,因为他们的悲惨无足轻重,只是一个帝国崩溃序章的引子,被踩在脚底下,发不出声响。
他们活该,他们住在提哈,他们不是贵族,他们是斯瓦迪亚的神经末梢。怎样悲惨,是活着还是死着,轮不到大人物去为他们操心。
“我想去拯救我所爱的一切,娜娜。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做,我不可能带领着玫瑰骑士团去击败所有的敌人,也不可能帮助所有的不幸者。”
罗斯苦恼地盯着提哈巍峨城墙上的灯火,北方军团士兵乌黑的盔甲在火把下时隐时现:“而且很多人都在逃走,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力量越来越单薄。我们每天都在盘点军团人数,就那样几乎每天都有开小差的逃兵被吊死……不好意思,我居然跟你说这些……”
罗斯的声音慢慢变小了,最后几乎低不可闻。因为少女明媚的大眼睛里,那悲伤的水雾慢慢涌了上来,牵着骑士强健有力的手腕,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哽咽。
“别哭啊。”骑士笨拙地低下头,轻轻为满脸泪珠的女孩拭去泪水,暗暗懊恼自己没有带手帕出来“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这就是你和里昂叔叔要死在这里的理由吗?”乔安娜拽过来罗斯的披肩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把那价值不菲的布料弄得亮晶晶的“你们男人都是笨蛋!”
罗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轻轻揉了揉乔安娜的头发:“没有的事,我们是最优秀的军人,那些诺德人没有办法把我们怎么样。这座城市很安全,我们只要站在城墙上,等着他们滚蛋就行!”
乔安娜丝毫不买账,气鼓鼓地瞪着罗斯无奈的脸庞:“如果这里真的很安全,那为什么里昂叔叔要把我送到泊拉汶?你们能保护一个城池,还保护不了一个女人吗?”
“这个……”罗斯开始头疼了,对付女孩子撒娇赌气,这个单纯的爱国少年是半点毛病都没有“我们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这有的时候……那个……这个可能会顾及不到你,怕你会有危险。”
看见罗斯尴尬的样子,乔安娜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围着火炉看童话书插画,那里一只笨狗熊在因为偷吃了小女孩的蜂蜜,而不停地道歉,明明强壮得像是一堵墙,却点头哈腰地,向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赔礼道歉。
那温馨的画面一直陪伴了她整个快乐的童年,而一个强大的军人露出腼腆的一面,居然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强烈的饭反差,总是惊奇地很吸引人。
所以,看到那半身甲下罗斯憨厚的表情,她情不自禁地破涕为笑。女人有的时候,心情转换,只需要一个像花开花落那般微小的理由。
乔安娜仰起刚才还全是泪珠的脸,那哭泣的历史还在上面挂着痕迹没翻过去,又笑得像做了美梦一样:“没有啦,我可爱的大骑士,你那么勇敢,怎么会怕麻烦?”
手足无措的罗斯只能眼巴巴看着,娇俏可爱的乔安娜慢慢凑过来,像是迷路的野兔般公然拱进他的怀里。
而他自己,居然可耻的……除了想用力抱紧这个软软的小精灵外,什么也做不了。脑子里想着不要不要,嘴上说不出来,身体更是诚实得不能更诚实。
端着骑枪都四平八稳的手臂,居然就那么颤抖这个没完。罗斯甚至觉得这身铠甲真碍事,穿着它怎么抱抱……不是……是怎么能活动自如啊!
“答应我,罗斯。”乔安娜挤在温暖的怀中,像是不肯放过这个动作中的每一丝温度“保护好叔叔,也保护好你自己。你会做到的,答应我。”
“我答应你。”罗斯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孩子的额头“保重,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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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瓦格良部落的杜瓦克因·黎明,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次战斗。只要有机会让自己的双刃剑饱蘸鲜血,抓根宝同志就不会放过。
这是属于瓦格良战士的骄傲。就像是锤炼自己的雄鹰,杜瓦克因不会躲在盾墙后面指挥,更不会在使用武力时要仔细斟酌。
由于发展水平问题,东海岸的诺德人与西海岸的相比,更加崇尚‘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的教育理念。对于他们而言,战争更像是家庭聚餐——只不过是在瓦尔格拉神殿。
托曼把高烧不退的的沃尔夫放到地上,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挥起双手斧,在最前面为黑加仑军撕开一条道路,却被这个战斗狂魔拦住了:“皇家侍卫,你很厉害,但请你不要和我抢先锋!”
托曼皱了皱眉,把沉甸甸的双手大斧熟练地扛在肩头,那恐怖的气息压得周围的黑加仑军普通士兵不敢斜视。看到托曼,你会理解,为何说斯瓦迪亚骑士即便有链甲军马做底牌,依然不愿意与诺德皇家侍卫正面厮杀。
那些是真正的杀人机器,他们不用练习诗歌或者舞蹈礼仪,他们一生要做的,就是把对手最猛最快地开瓢打死——甚至是徒手。
“你不会看不出沃尔夫现在情况危急吧!需要我和你再解释一下吗?”托曼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不希望出现差错”
“那你是觉得我们瓦格良人不行喽?”杜瓦克因不屑地扭了扭脖子“把你的双手斧子借我,我会给你一个速战速决!”
托曼闭着眼睛想了想,最后右手反握斧柄递了过去,那双手战斧其实并不精良,但那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武器,带着最纯熟的手感,是老兵完美的搭档。
“记得,杜瓦克因,这是我成为诺德皇家侍卫的第一件武器。”托曼轻轻点了点抓根宝的肩膀“如果我没有看到,你和你的瓦格良人把那些废*物点心撕成碎片,我会用你的血向这把斧子道歉!”
“当然,这家伙真完美,他叫什么名字?”
“岚度……那个勇士的名字”托曼点了点头,走到沃尔夫身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它现在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