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先生,你说战争很可怕吗?”小莎琳鼓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问正在看《卡拉德文选》的子爵“很危险吗?”
阿尔泰子爵看起来比沃尔夫刚遇到的时候,内敛了许多。那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孔,似乎有些悲哀,却又有些难以形容的放松,:“是的,小姐,非常可怕,我曾经经历过的战争,只有我父亲和邻居领主间的土地争端——士兵们咆哮着,用斧子敲击着盾牌,那些脸恐怖,扭曲,令人胆寒。”
“但很快,很多人就倒下了,其中一大部分还没有死去,抱着伤残的肢体和难以愈合伤口,在地上嚎叫,求救,但是没人会理会他们。”
阿尔泰子爵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他及时发现了了小莎琳有些苍白的脸庞,收住了口风:“奥丁不会因为你的可怜而同情你,他们会被践踏致死,或者在自己一方败退后,被当成垃圾处理掉,诺德人对待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抱歉,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么多,作为一个有教养的贵族女子,你最好一生都不去接触这些,因为它会让人变得可怕。”
小莎琳‘哦’了一声,缩着小脸趴在桌子上,用笔在纸上勾勾画画的,不知道在写什么。满脸都写着‘开心(个屁)’,粉红色的小脸蛋已经很久没有愉快地笑过了。
而阿尔泰,自从那天和沃尔夫较量过后,过了一个月左右,就消失了一段时间,回到海斯特堡的时候,满脸难以言状的苦涩。
他继续无偿当着小莎琳的老师,但像是在逃离什么,也不会像以往那样严苛地对待小莎琳的学业。在玛格丽特和他谈及近况的时候,也是一笑而过,没有了追求什么爱情的打算。
不过……小莎琳觉得这个阿尔泰先生比以往好多了,他不会再缠着麻麻,很多时候还会陪她做游戏,看星星,虽然没有沃尔夫叭叭能逗自己开心,但也足以让他不那么寂寞
一大一小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阿尔泰子爵抬起头来,拍了拍小莎琳的肩膀,轻声问道:“你在写什么?孩子,我注意到,你已经写了很久了,看样子是一封信,对吗?”
小莎琳嘟着嘴捂住信纸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坦诚地把信交给了阿尔泰子爵,一脸期待地问道:“阿尔泰先生,您能帮帮我吗?”
阿尔泰看了看,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和蔼地说道:“‘沃尔夫’这个词写错了,不是‘沃拉夫’,你呀,聪明,但总是不好好学。”
小莎琳羞愧地低下了小脑袋,小声嘟囔着:“嗯……早知道我就好好看书了,可是这个名字好难写啊。”
阿尔泰子爵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把信纸还给小莎琳,自己从一边拿过凳子,抽出一张崭新洁白的贵族信纸,给自己的鹅毛笔沾饱墨水,微笑看着这个俏皮的小丫头:“你要说什么,我来帮帮你写吧……沃尔夫雅尔看到你这样的学习成绩,该把我骂出青烟来。”
“嗯呢……”小莎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下来“那我开始……叙述了?”
“哦,先等一下。”阿泰尔子爵快速地在信纸上写下一排漂亮的如尼字母“嗯。尊敬的沃尔夫雅尔,您一面之缘的朋友,莎琳小姐的老师,阿尔泰在这里向您表示诚挚的慰问,由于您的……(看了一眼小莎琳)您的女儿莎琳小姐年纪还小,我来为她代笔。”
小莎涨一面红着脸不好意思说着:“哎……麻麻要知道要生气了。”一边非常开心地笑出了声,让阿尔泰子爵也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好,说罢。”阿尔泰子爵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的笑声咽了回去“你要怎么说?”
小莎琳涨红着脸,想了好久好久,第一句话就让阿尔泰笑不出声了:“亲爱的叭叭,我和麻麻都很想你。你走了之后,麻麻很少说话,也很少笑过了。”
阿尔泰沉默了,闭上了嘴,只在纸面轻轻点写出‘沙沙沙’的声响。
“叭叭,自从你走了之后,来了一些好凶的人。听珂茜大妈说,他们是来自东海岸的人。是我外祖父的手下,他们又凶又野蛮,除了对麻麻还能客气点外,几乎对谁都是凶巴巴的。”
“后来有人从卡拉迪亚回来送信,路过海斯特堡的时候,告诉麻麻在提哈城下,没有一个叫做沃尔夫的雅尔,也没有人听说过黑加仑军,还有人说你们遇到了海难。海斯特堡的好多人,都在说你回不来了。但是他们现在又总是说这里好乱,要是沃尔夫大人在一定不会怎么怎么样。”
“麻麻听到了,很久没有吃好吃饭了……脸都瘦了,我很担心她,据说那些东部人,是外祖父派来催促麻麻嫁人的。但麻麻坚持说一年的期限,如果他的父亲逼迫她,那么除了被摧毁的海斯特堡,和他女儿的尸体,什么也得不到。我好害怕,麻麻说的一点也不像开玩笑,那些人也不敢多说。”
“大人的事情总是好复杂,我很多时候都听不懂,但我知道,现在麻麻需要你,哪怕是你的一封信,也能让麻麻好过很多。”
“希望叭叭能平安归来,小莎琳爱你。”
阿尔泰叹了口气,把信纸包好,塞进自己的衣袋里,拍了拍小莎琳的脸蛋:“我会托朋友把这封信送过去……但如果沃尔夫雅尔没有拿到,你也不用太着急,嗯哼,能明白吗?”
“我懂的……”小莎琳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是叭叭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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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倒霉,也那么不经过大脑思索,就成为了玫瑰骑士团的随军牧师。自己原本只是来推销自己的‘圣水’,谁知道时运不济,和那个罗斯·科迪疯言疯语了几句,一时冲动,就接下了这个高危职业。
他几乎无法理喻罗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脑子受过重创的、未开化的、神经质的野蛮人——他居然想出城送死!
“我的天,罗斯,你听我说。”这个被吓坏的牧师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年过四十的阿尔法被气得像是焕发了第二春一般蹦来蹦去“神赐予我们生命,是一项伟大而不朽的恩泽,但我们拥有生命不是为了去浪费,去毫无意义地……”
看着整装待发的骑士团骑士,罗斯披上自己的半身甲,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怎么?留着浪费粮食就是有意义?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留下来。”
看得出罗斯的压抑与不满,阿尔法直皱眉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那些身披皮甲以及简易链甲的玫瑰骑士团年轻骑兵(不能说是骑士),两眼中都写满了登上大舞台的期待——在过去的战斗中,诺德人在来去如风的玫瑰骑士团面前,一直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在未来也会一样。
斯瓦迪亚是骑士的国度,许许多多的斯瓦迪亚男人,都有或者曾经有过一颗骑士之心,这些躁动的年轻人,在这支部队里看到了攀升的希望——比起泥腿子步兵而言,骑兵至少看上去,更像是斯瓦迪亚军队的象征。
但他们并不了解他们的敌人,他们也难以他们自己。
“我会去的。”阿尔法的回答出乎罗斯的意料,这个看上去猥琐不堪的牧师,居然有这样硬气的回答“神不能抛弃他的信徒,我不能代表神,但我至少可以向你们转达他的声音。”
这回轮到罗斯皱眉了:“你要想好了,阿尔法,战场上你的嘴皮什么用都没有,挡不了斧子,也当不了箭矢。”
但这一次,似乎阿尔法是咬定了秤砣一样,铁了心:“罗斯,我们的战士不能离开神,你也不能,我亲眼见过失去精神支柱的人是怎样崩溃的,你的战士太不成熟……年青的时候,我都没能为自己留下一座教堂,但我现在老了,只想在说了一辈子后,很想给人留下点什么。”
罗斯很难理解这些牧师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是很懂,这个人眼里明明写着恐惧,为什么还要强撑着来加入自己的远征。
因为神吗?罗斯眨了眨眼睛,他连圣水都能出卖,神不会再这么一个人心中有这样的地位。然而猜测一个人的心,比杀一个人还要难。
“那么,携带一把武器吧。”罗斯考虑了一下,有一个牧师随行对于士气而言,是一件好事,于是默认了下来“还有……你能不能骑马?”
阿尔法苦笑着:“马我是会骑的,我在年轻时和一个骑士是好友,他教过我。但武器就免了……那东西我用不惯,也只能加速我的死亡。”
“希望你会为我们带来福音,阿尔法牧师。”罗斯第一次彬彬有礼地对阿尔法说话“提哈,灰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