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终于捡了一条命的罗斯,为了庆祝不知道是要庆祝胜利还是侥幸活命。总之今晚喝了相当多的酒,结局就是躺在床上着。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和一条垂死的街边老狗别无二致。
战争把一切力量都服务于制造死亡,没有人来关心活人住的好坏。落满灰尘的床单透着一股死耗子味,但罗斯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毕竟这是一个月来,睡过最好的床了。
“圣神在上啊的圣个屁,他又不会造酒,就知道天天派他的秃头牧师『逼』『逼』叨”以一个大字型姿态躺在床上的罗斯一直在哼哼着整个提哈都在一种管制的状态下,和西蒙斯与莱森的酒宴不得不摆在地下酒窖进行。滴酒不沾的阿尔法负责蹲在上面安慰可怜的军需官,顺便卖了三百多第纳尔的圣水,来帮助军需官摆脱不可抑制的负罪感。
“啊诺德咯咯咯,老子迟早要把你们沾咸盐都吃了!”耍酒疯的罗斯笑得像是猪在拱萝卜,结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妈了个巴子的,你们的胡子,还真难吃!”
可怜的斯瓦迪亚骑士终究是喝多了,向左兴奋地一记翻身,整个人拍向冰冷的地面,不料胃部撞到了茶几的棱角,痛得像大虾般抽搐着缩成一团。
酒精裹挟着『乱』七八糟吃的食物顺,着喉咙喷涌而出,罗斯瞬间觉得自己被呕吐物洗了一把脸,恶心到不可自已。
但着实累了,外加酒精的后期效应,罗斯『迷』『迷』糊糊地就在这一摊污秽中昏了过去,还好头歪了歪,脸没有全然扣上那摊不堪入目上,否则他就要成为提哈第一个淹死于自己呕吐物的骑士了。
“罗斯,罗斯科迪先生,醒醒!”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富有磁『性』的沙哑女音把醉宿的军人从黑夜里唤醒挣扎着醒来,结果罗斯发现天还是黑的,头还是痛的,只不过身下的呕吐物没了,外套也换上了干净的。
陈旧的摆设一一映入眼帘,醉宿的罗斯视线还是发慌,眼睛又酸又涨,像是被塞进了一大把沙子,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甚至眼皮间黏黏糊糊的,像是被胶水铺了一层粘在一起。
罗斯只能有限的辨识出,自己躺在那一股霉味的床上,身边坐着一个洗过澡且神裁窈窕的女人,梳洗过的马尾散发着皂荚香气。那一瞬间,他隔着群山嗅到了爱人的气息,那么清晰、那么不可思议却又近在眼前。
“乔安娜娜娜”被惊到的骑士支撑着坐了起来,房间里弥漫着的酒气说明自己还是在提哈的房间内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头,脸庞伴随着骑士清醒程度慢慢清晰起来。那道从右眼深深划到左嘴角下的疤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除非必要,这个出身绿林的女人也绝对不会遮掩自己的战士勋章。
“珀薇夫人!”瞬间罗斯最后一点醉意也全然消失殆尽,甚至一瞬间有些过分清醒起来“您您这是”
这个漂亮而又富有魅力的新寡女人没有理会罗斯的面红耳赤,上下简略地扫了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要多想,尤其不要用你那精力过剩的小兄弟去想。”
罗斯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不得不承认,凹凸有致的珀薇论诱人程度,绝对在自己见过的女人中数一数二。
“我是来奉劝你,不要蠢死在城里,也不要蠢到把命卖给里昂。”珀薇冷冷地看着现在像是一只阉鸡般浑身无力的罗斯“更不要不小心到这种程度,你现在的状态要是诺德人爬到城墙上,你顶多去送块肉。”
“您之前是一直在和诺德人作战吗?”罗斯知道和一个丧偶女人争辩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对方带着善意而来,于是骑士及时地转移了话题。他突然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居然越来越擅长了,甚至开始知道要去回避杰里斯这个名字,一面勾起对方不美好的回忆。
珀薇的身影轻轻颤抖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五年,我人生青春最宝贵的五年,都在陪伴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要非说是在抗击诺德人呵,顺带罢了。”
罗斯无法判断出现在是什么时间,因为黑夜的深黑总是千篇一律,单单靠眼睛是怎么也分辨不出的。他尽可能缩成一团,因为不很好意思讲,胃又开始难受起来,似乎愈演愈烈,企图喷薄而出的酸『液』不是很好控制。
“吐吧吐吧年轻人不要憋着。”珀薇翘起健美的长腿来,目光有几分温和下来“他也总是这样,喝起来就没个停我去给你拿个盆。”
说起来很不好意思,罗斯被珀薇伺候的明明白白,从小没有妈的苏诺骑士,被这突如其来的母爱弄得措手不及,虽是在这黑暗的暧昧时间线上,但二人还是本能地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非常感谢”罗斯虚弱地摊在床上,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北方的提哈春天也是冷瑟瑟的“可能这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次和女人离着这么近,啊如果天使或者魔鬼里有女的,我说不准还有机会。”
“用不到魔鬼、天使。”珀薇站在床边,帮罗斯盖好被子,耐心地帮骑士先生掖好被角“你还有你的乔安娜小姐是吧。”
罗斯用手盖住额头和脸颊,苦笑着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柄已经出现多个缺口的骑士剑摆在床头,铁匠说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价值了,与其修补不如重做一把。武器是种比较容易损坏的消耗品,尤其是锻造工艺并没有多么提升的时代,战士们损坏的但罗斯还保留着,毕竟如果能活着带出去或者侥幸保存下来,不失为一记英勇的勋章。
“你是个不错的骑士和他年轻时很像,和里昂那个混球也很像一直都很像。”珀薇目光空洞地走到窗边“你当时差一点点就救到了他其实已经做到了,我应该感谢你。”
“您言重了。”罗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但目光却十分坚定“我一直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逃农民在逃离田野,骑士逃离城堡,男爵逃离领地,斯瓦迪亚人逃离北方杰里斯先生,是我在提哈外见过的第一个在前进的男人。”
珀薇没有转身,骑士不知道自己这一席话的效果如何,但他不敢说的更多。越是磨砺的久,他越开始意识到,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一味地用战争作解决。然而他对这些更加灵活的东西一窍不通,说话都有可能为自己招惹是非,成长的路还远得很。
“如果他安分守己、害怕就退缩,也许不会死但我也不会瞧得起他。”珀薇夫人尽可能小幅度擦拭着自己的眼角,罗斯也尽最大幅度装作看不见“这是你们选择的命运你们的世界里有斯瓦迪亚、有提哈、有战争、有人民你们有的太多,所以爱情只是陪衬。”
透过月光,罗斯隐隐看到珀薇眼角若有若无的泪迹,与岁月留下不久的浅浅鱼尾。这个年近三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燃烧过了最美丽的年华,却只留得下一场心灰意冷。
罗斯更害怕的,是他看见了未来自己的乔安娜。倘若自己侥幸没有死在提哈,动『乱』的斯瓦迪亚,多灾多难的斯瓦迪亚,四面环敌的斯瓦迪亚,鬼知道有多少内『乱』外敌、恶仗硬仗,或许直到斯瓦迪亚鲜血干涸,方才有所停歇。
倘若有一天,长枪不再,盾牌折誉,骑士一去不复返,乔安娜也会像珀薇这般,孤独地带着悲伤与回忆,在绝望的老去?
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期望,自己就死在这提哈,不要有什么波折。最好是在临死前看见诺德人屁滚『尿』流地掉进水里,和他们那些肮脏的船只一起葬身鱼腹才,是没有顾忌的结局。
“那么您是打算离开?”罗斯恢复了一点精神,『舔』了『舔』嘴唇“您不该留在这片绝望之地的。”
“托您的福,南部的包围压力已经小的多,我天没有亮就会跟着最后一波可以出城的难民回到内陆。”珀薇勉强地笑了笑“我们的那些部队,里昂不会放他们走得,就拜托你了。那些小伙子都是优秀的战士,你会喜欢他们的。”
罗斯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一时闪过了些许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谈起。那缥缈的思路总是伴随着酒劲上涌令人头痛。
“您有理想的去处吗?”终于,在珀薇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前,罗斯究竟是在军事学院喝过墨水的人,晕乎乎脑子抓住了最后的闪光点“难不成您打算继续去当一个绿林弓箭手现在哈劳斯忙着四处在不法分子身上表彰自己的勇武,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啊。”
看起来这个玩笑并不适宜,但问题很尖锐,珀薇没有表现的多么不快。而是皱着眉头,样子有些尴尬,似乎在顾虑什么。
“我怀孕了。”珀薇扭过头去,不让罗斯看见自己的脸庞“我会尽可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罗斯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坚强到可怕的女人,那一瞬间他觉得头皮发麻:“多久没有任何人知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绿林女强盗的声音开始越来越细不可闻“他他也不知道,但我在他死之前告诉了他,希望他听得见。”
沉思了一分钟,罗斯轻轻抬起头来:“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作为报答,我会为您提供一个安全的场所相信我,苏诺是个很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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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很久不见。”昏暗的酒馆里,一个留着短胡须的维吉亚男人轻轻伸出来双手,压低声音说道“听闻你最近活得可是多姿多彩,老元帅家里那朵小白花,马上要有主了啊。”
维吉亚战神热情地拥抱了自己的朋友,继而坐下,朝一边的伊万招了招手:“门外有几条狗在盯着我们,你拿着这碟子肉还有这些酒去那边看着一下,不要惊到他们,也别让他们靠的太近。”
雪原强盗出身的伊万对此了如指掌,轻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把匕首『插』进面前的一盘牛肉里,端着走出了酒馆隔间的门。
“很好,米拉克。”康斯坦丁摘下来自己的兜帽,笑着说道“看起来你还是和我一样,喜欢喝劣质的兑水麦芽酒啊。”
下等酒馆里的喧闹声、臭烘烘的人味和胖女仆的招待,让两位士官出身的将领非常惬意,甚至有种回家的感觉。对于老兵来说,下等酒馆是最常释放压力的场所。刀剑积累的抑郁与痛苦,在酒精、女人与打架中可以很快消磨去。
米拉克的年纪不大,正是二十,年富力强的时候。眼神没有康斯坦丁那么深邃稳健,显得非常具有锐气,眉宇之间显示着他的『性』格非常富有冲动的攻击『性』。然而和康斯坦丁不一样,他所擅长的并不是进攻与野外遭遇战,防守才是他所擅长的王牌。
“元帅现在过得怎么样?”米拉克身材瘦小一些,但却很结实,他依旧按照军旅时期的作息要求着自己“退休真是幸福啊日瓦车则到处都是『乱』跑的诺德人,前几天风浪很大,一些倒霉蛋上岸把我们当斯瓦迪亚人抢。我不得不在海滩上砍死那些不该来的混球,不然所有的村子里都会长满这些垃圾。”
“啊看起来不难对付,是吧。”康斯坦丁抿了口酒“他们是新兵练手的好靶子维兰大人我们可爱的老元帅,以及那个罗幕佩斯家族,愿意给予我们很大支持。”
“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吾神维吉亚神教在上,老师肯帮助北方军团建立,就像是给快渴死的人一碗麦芽酒一样。”米拉克把一大片鱼干塞进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但是你的旧爱不是很开心吧吼吼吼,艾德琳真是漂亮,可惜那年舞会她只选择你当舞伴,你这个走狗屎运的小子。”
“我会尽力平衡的但是,米拉克。”康斯坦丁把一杯麦芽酒一饮而尽“那些禅达人我要看到他们的尸体,尽可能地多。如果我们对那场战败默不作声,那么整个王国都会嘲笑我们的懦弱米桑爱称,给他们放放血!那些奴隶才会老实。”
“杀光甚至说是根除都不可能。”米拉克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但是五百颗人头,我相信维吉亚的人民会满意的,有些畜生也应该知道,乖乖呆在猪栏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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