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罗斯科迪。”
“身份”
“帝官学院毕业生,北方军团玫瑰骑士团团长。”
“哪里人?”
“苏诺人。”
“科迪家族?”
“是的。”
昏暗的问讯室内,年轻的骑士看着对面大腹便便的管事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看起来毫无疑问对自己的名字颇为忌惮。
过去这个姓氏总让他觉得自己笼罩在他人尤其是父亲,一个更像是农民的领主的光环下。但现在,他只能指望家族的名声可以让他将那些一无所有的士兵带回家乡。
“您的爵位,骑士先生。”
那个胖子的脸上已经禁不住流淌起汗珠来,这种好死不死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应该牵扯到的。
“暂时还是骑士。”罗斯挠了挠头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机会洗澡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捏住了一只虱子“嗯,差不多吧。”
很明显,那胖子的皮肉松懈了几分,只要跟贵族血缘沾亲带故的家伙都喜欢叫自己骑士,总管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面前这小子说不好只是苏诺哪个树林里蹦出来的私生子,和科迪家族沾了点边罢也。
“嗯,这样。”肥人总管捏了捏汗津津的手指,在纸上粗糙地写下了什么“那么,你是科迪家族哪一支的旁系?”
这一次轮倒罗斯『摸』不着头脑了:“你的旁系是指什么?”
“就是说,弗农伯爵!弗农科迪!是现任科迪家族的族长,那么,你,这个家伙,是他哪个亲戚的孩子?”
那个胖子一直敲着桌面,很不耐烦的样子,罗斯甚至害怕他手边的杯子,会不会被他砸着的破木板翘飞起来。
“噢弗农是我父亲。”
总管的脸『色』像是猪肝那样难看,却还是忍不住挤出一抹假笑来,看上去分不清是恭敬还是极力掩饰的嘲讽:“啊,是吗?那么你一定是家族的长子喽?”
“嗯没有问题吧。”罗斯挠了挠头“应该是的。”
这回,胖总管终于顶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向罗斯深深鞠了一躬:“您的早点马上就送到!请您在这里稍事休息,如要走动请叫门口侍卫陪同,我去通报我家主人。”
还不等罗斯反应过来,那胖子就以不符合身体的灵活钻出门去,一阵急促踢踏的脚步声掠过,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起来身处的地方,罗斯也不是很明了,他只知道离开鲁达堡后向南行进差不多半天左右,一个从未见过的、重装把手的庄园倏然出现在面前。至少看上去,有将近一百士兵在庄园外徘徊巡逻,而罗斯先生一路走一路忽悠,也不过只吸纳了不过一百多人,加起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二百五十人相当吉利的数字。
本着避免麻烦的原则,罗斯很希望绕过去,不要鸟这些不明人员。然而刚刚打算离开,自己的二百五就被将近三百人拦住了,屁股后面还跟着四五十个猎马中装骑兵,自己也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庄园里面。
“唔”罗斯咀嚼着手上的干面包,里面掺的木屑并不多,算是这一路上难得的美味,怕是这个小破城堡里难得拿得出手的几块。
他情不自禁想起来,在苏诺的蛋糕店里吃过的、没有任何杂质、纯粹用小麦细磨面粉烘焙的皇后面包。
那是和一个后来奔赴德瑞赫姆的同学一起分着吃的,掰开来那白『色』如雪般欣喜,简直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即便是在家乡,生活简朴的科迪家族也从来没有挥霍过他们的第纳尔。至少在餐桌上,肉可以显得富足,却很少会使用昂贵的香料烹饪。
充斥着麦香的提卡颂是首屈一指的农田,他们耕作的方式与机巧直到二百年后,仍然被惊叹不已。但勤俭节约一直是提卡颂人的美德,就像自斯瓦迪亚建立以来,这块安稳的土地一直属于科迪家族那样。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路过,听上去就是副暴脾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说什么?那个小子是科迪家的继承人?!”
“是啊,大人,看起来他们也是从提哈撤回来的。”肥总管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确实是和一群帝官学院的毕业生一起去的边塞。这些都是确有记录。”
“不用你来回答!”
门板被粗鲁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骑士像是要顶破天花板那样闯了进来,身上的罩衫链甲像是铁帘子那般哗哗作响,胡子拉碴的脸庞僵得像是块臭又硬的石头:“你是罗斯?”
“嗯,是的大人。”罗斯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壮汉,本能地知道对方也是见过很多血的人。
大块骑士点点头,似乎对相貌俊俏的罗斯印象也不坏:“你在提哈,认识罗瑞安吗?”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罗斯瞳孔剧烈放大,仿佛又看到了了最后的冲锋朋友的背影,听到了战马垂死的嘶鸣,提哈骑士与诺德斧手的咆哮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厮杀的记忆里,每一次舞剑与听闻,都会显得更发强烈。
“看起来听过。”壮骑士自言自语道“他还活着吗?”
罗斯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道:“死了,像骑士那样。”
“你看见了尸体?”
罗斯没有否认。
壮骑士笑了起来:“那个丑怪是你的朋友吧?”
玫瑰骑士团团长皱起眉头来,他讨厌别人这么侮辱自己的朋友,如果手上还有剑和白手套,可能一次决斗是无法避免的。
“他却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咯咯咯,真有意思。好了,小子,忘了这档事,我不会动你,也不会动你的士兵一根指头,但你最好快些滚蛋,你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腿要是慢了,就别想提卡颂了。”
被威胁的骑士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谁?为什么要谋害一群为斯瓦迪亚流血的人!”
“闭嘴,b!你们把血流到了有些人不喜欢的地方。”壮骑士仍然粗鲁地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为什么明明经历过那场仗,却还像个小屁孩一样幼稚?”
分割线
号角声在海岸长长响起,刚定最后的船棺被二十名武士抬到海里,经过许多人不为人知的努力,那艘精美的龙首战舰内塞满了足以诉说武德的战利品。
可以想象得到在瓦尔格拉神殿,诸神将会怎般欣赏这些战利品、赞美元帅的勇气。
路易丝走在船边,按照传统的习俗,她轻轻在父亲的脸颊留下一吻,祭司端来羊血抹在她的额头,挥舞着手杖念念有词,最后在路易丝的头上放上沾血的羊角头环,表示此时她依然可以与亡者交流。
本篇葬礼内容为杜撰,与历史维京人习俗无关。
她小声凑到父亲耳边,快速说了些什么,向苍老的祭司点点头示意完成。在再次征求过她的确认后,德高望重的德鲁伊举起路易丝小小的右手,诺德士兵们齐声发出呐喊:“瓦尔格拉再会!英雄刚定!”
身穿锁子甲的沃尔夫站在码头的了望塔上,放下自己家族那惊人的号角。雄浑壮阔的嘹亮响声让所有雅尔都情不自禁地侧目,黑加仑军的两个士兵代表中队,则是面带骄傲地在船葬一侧肃立。
那令人精神抖擞的号角声曾伴随着无数次冲锋响起,就像军旗一样是所有黑加仑军士兵的象征。
托曼也站在了望塔上,看着那船被火把点燃,慢慢烧起来,被长矛抵住船尾推向大海的远方:“将军,你真不想去看一看吗?”
沃尔夫看着那个被大家祝福有如此光荣的父亲的路易丝,轻轻摇了摇头:“我们的话在活着的时候已经说完了,我没有必要去打扰一对充满遗憾的父女。”
“哈啊,头儿,锁子甲的感觉怎么样?”杜瓦克因在了望塔下大声喊道“下来,我们喝酒!国王那个老吝啬鬼,一下子开了五十桶麦芽酒!”
高处风儿作响,沃尔夫觉得自己包裹在钢铁里的身躯简直不是自己的:“还好吧,但我觉得我还是得做吊篮下去!”
“噢,托尔之锤在上!”抓根宝的声音在塔下面响起“托曼你在上面拽住,我在下面接头儿!”
于是乎,沃尔夫舒舒服服地被放了下去,装在吊兰里的一百三十斤肉与二十斤锁子甲铁皮完全由托曼一手掌控,他只需要尽可能把眼睛闭上,停止腿部害怕的抖动即可。
“头儿,你怎么今天穿上铠甲了?”杜瓦克因把沃尔夫从吊篮里拎出来,后者已经懒到完全不愿意动动手脚的地步了“您不说这东西只能害死你吗?”
“是吧但不穿也不代表就会死的好看。”沃尔夫站在地上,接过牛角杯装的麦芽酒,喝了一大口『揉』了『揉』太阳『穴』“习惯吧,好多东西,都要习惯的啊。”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