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奇伯爵坐在自己的书房内,像是往常一样批阅着城内的大事小情。虽然亚伦是所有富人与贵族的,但不代表某些人不可以多拿一大份——尤其能依靠单个家族能力武装并供养起三千人部队的城市贵族,俨然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
“沃尔夫现在正在和那些诺德人谈判。”身穿罩衫锁子甲的塔尔巴男爵大摇大摆走进了书房,甚至连门都懒得敲,而法拉奇伯爵丝毫不以为意“他们看上去没有作战的打算。”
法拉奇点了点头,这种事情非常常见,罗多克人的主要战斗力依靠雇佣军。而这些更像是商人的士兵之间并不是要打个你死我活,他们甚至出身于同一个村庄,只是因为雇主不同才兵戎相见。罗多克城邦间从来不缺乏战争,即便葛瑞福斯三令五申也难以阻止——那种城邦主义与商业间的竞争是频繁彼此攻伐的主要动机。
因此这些雇佣兵团领袖很多时候和自己的敌人非常熟悉,就像是商人熟络他们旁边摊位的朋友。并非随随便便一个平民就能拉拢起一支雇佣兵团,很多时候雇佣领袖本身就出身于古老氏族与骄傲门第,这是他们获取人脉与信誉的本钱。
“他们也有他们的打算,但这无关紧要。”法拉奇打了个哈气,女仆走了进来,在桌子上摆好了新鲜的各类水果,这些给亚伦真正统治者吃的东西,从摘下来到放入口中不会超过两个钟头“我们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对于亚伦来说相当长一段时间,诺德人的龙首战舰不会成为头疼的问题。这就足够了。”
塔尔巴男爵是个身材魁梧的罗多克人,他是亚伦的贵族家族出身,并在成年后组织起一支雇佣军四处作战。
当亚伦与杰尔喀拉为了某个渡口的控制权,进而延伸到整个男爵领的继承权,并在战场上一决雌雄时,原本在外征战的塔尔巴男爵立刻支付给雇主大笔违约金,将军队开回亚伦。他赶到时双方鏖战势均力敌,塔尔巴男爵和他的一千七百名罗多克军士立刻加入亚伦一方,从后方背刺了杰尔喀拉大军,在胜利后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同样崛起于战争的法拉奇最可靠的盟友。
“我们的士兵数量很多,但战斗力很差。”
塔尔巴男爵不满地咧着嘴用手去剔牙,风餐『露』宿的佣兵生涯赋予了他粗俗的习惯,就像沃尔夫也毫不在意地在被征服的提哈城墙下撒『尿』一样——尤其在冈定死后他在城下『尿』了很多次。据说肾功能很好,从来不会因为周围很多人围观而『尿』不出来。
“恕我直言,稻草生长得再密集也不过只是群稻草,那个诺德人的军队像风暴一样危险,到时候我怕稻草只会软绵绵地伏在地上。”
法拉奇将一个红『色』的果子整个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嘴角毫不在意流淌着鲜红的汁『液』,血般的『色』泽随随便便滴溅在昂贵的真丝手帕上,可谓难以形容的奢侈:“你又何必考虑这个问题?倘若罗多克人和诺德人一样能征善战,我们又何必年年为抵御斯瓦迪亚人支付数十万第纳尔?”
塔尔巴男爵仔细打量着周遭的每一处家具,恨不得把柜子后面的阴影都掀开看一看。他压低了声音,那样子仿佛要避开这个世界所有的耳朵:“苏诺的公爵,奥罗雷斯的人昨天找到了我。法拉奇,他们告诉我计划有很大的变化,斯瓦迪亚的军队不再主要由帕拉汶公爵领开播,苏诺的公爵成为了战场的领导人,整个苏诺平原都在响应他的号召,乌克斯豪尔的领主们也希望参战。”
法拉奇伯爵点了点头,这些消息倘若需要塔尔巴来告诉他,那么亚伦议会长的位置也需要换个更有耳朵和脑子的人来当一当了。
“他声称奥罗雷斯可以集结十万人征服整个罗多克,光复旧帝国的而土地……众所周知,当年被撵走的斯瓦迪亚贵族们,相当多的人还保留着对我们土地的宣称权。”法拉奇手捧苹果,安静地听着盟友对自己滔滔不绝地讲演“现在苏诺就像是个大兵工厂,所有的铁匠铺都在打造剑与长枪,而奥罗雷斯也找到了当年亚伦公爵领的直隶继承人——一个还剩下半个村子采邑的小骑士,控制他就像控制木偶那么简单。”
法拉奇皱着眉头,把那苹果胡『乱』地扔到墙脚,饱满的果实撞击在墙脚如同春雷般炸开,迸溅得汁『液』飞溅。一个侍女与两个门卫听到声响跑步进来,却被怒火中烧的伯爵连连挥手打发走。
“贪婪的老东西,愿他像苏诺吃不完的麦子一样烂在仓库里!”法拉奇伯爵咒骂着“所以,他想要什么?”
“他说,如果我们不能当听话的木偶,苏诺有很多雕刻家会做一个新的。”塔尔巴男爵转过身将房间里所有的窗帘拉上,亲自确认没有任何人在监视才重新回到谈话间“他还说,听闻罗多克北的库尔玛堡的伯爵是个只有死才会向斯瓦迪亚人下跪的好汉子,他希望我们派出许多人去支援这位好汉……并在必要的时候,帮他向斯瓦迪亚人下跪。”
法拉奇的眼神像是被毒蛇咬了口般收缩了一下,嘴角向右下侧愤恨地抽搐,好似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撕扯着他的脸。
“这是叛国……”法拉奇伯爵狠狠地用关节敲击着桌子“他会给我们什么保证?”
“同样,三千名亚伦士兵混入库尔玛堡的同时,三千名斯瓦迪亚精锐士兵将由他的侄子,从北方回归的罗斯·科迪率领前来支援,这位英雄将领对和诺德人作战颇有心得。”似乎塔尔巴伯爵还是蛮喜欢这庄生意“我的大人,蛮子们的好日子越快结束越好,那个小个子真叫我害怕。”
当伯爵和男爵正在长吁短叹的同时,两个诺德人正在海滩上进行友好的交流。作为回敬,沃尔夫遣退了那些弩手,只留下了一把供好奇的狂战士乌卢尽情把玩。来自诺德的狂战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杠杆重弩,虽然这个时代他们对大多数锁子甲与盾牌还是缺乏穿透力,但毫无疑问,他和沃尔夫都在这小小的弦与箭里看到了新的时代毕『露』的锋芒。
“俺寻思来这里抢个痛快,现在整个斯瓦迪亚海岸都是咱们的船只,雷克斯国王发起了盛大的‘狂猎’!”乌卢手把弩还给沃尔夫,拄着双手大斧和沃尔夫讲述着北方的故事,在那片崭新征服的领地发生着不得了的巨变“我们的海狼们从航线进发,巡视着他们脆弱的海岸线、控制着商路的脉搏,我们的军队从陆地出发席卷着整个北方!沃尔夫,俺说过的,这是咱们诺德人的时代……而且看上去毫无疑问,您混得好极了!”
像是城墙一般牢不可破的盾垒,带给这位海寇掠夺者的绝不仅仅是震撼。沃尔夫的军队很安静,当他们的首领在说话的时候,这支部队就只有沃尔夫·路西法这一个喉舌。
“可这些和我在此处担任雇佣兵并不矛盾,我们和罗多克人签了协议,诺德人不会进犯他们的领地。”沃尔夫叹了一口气,和久违的同族交流确实让人怀念起家乡,然而工作就是工作,重视商业的诺德人也同样注重契约与许下的诺言“如果你们还想劫掠,请离开此处前往斯瓦迪亚或萨兰德人的土地。我要保护的不仅仅是罗多克人的土地,还有我们诺德人的孩子,我不可能任你们掠夺。”
这确实是个没办法反驳的理由,乌卢仔细打量着沃尔夫雅尔,估算着这位祭司的脑袋到自己斧尖的距离。倘若冲突开始,他需要面对的阻力是……一面硕大的边缘包铁圆盾阻挡了乌卢的视线,托曼魁梧的身影与已经出鞘待发的剑,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他有些烦躁地咀嚼着嘴里渐渐失去味道的蘑菇干,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块,哪怕是乌卢也不能吃太多,他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地想要闻到血的腥气。那是奥丁在向自己赐予力量的狂战士贪婪地索取鲜血作为回报——当潜在敌人从软弱不堪的罗多克人变成同样英勇到可怕的诺德人,战斗获得的荣誉翻了足足一倍。
不过他讨厌和格陵兰的儿女为敌,就像热情好客的养父教育过他,要用最宝贵的酒水招待真正的诺德:“唯有诺德人的血,才会在冰冷中依旧灼热。”
乌卢扛起斧子咬着牙摇了摇头,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整齐的军阵毫无疑问是他和自己的狂战士们无法撕碎的战争机器:“不了,我们尊重国王与王国的法律,我们会去萨兰德碰碰运气。”
看着乌卢的身影,许久没能见到同胞的沃尔夫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这位蹒跚回船的狂战士
背后大声喊道:“伟大的乌卢·尤格拉松,您有没有兴趣风平浪静地赚上一笔?”
狂战士从错愕地转身,沃尔夫狡猾的瞳孔里闪烁着『迷』雾的『色』泽,他很难判断那里究竟是沼泽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不过——或许值得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