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一夕之间变了天。
晨光初洒街头巷,曾经辉煌的相府盛极而衰,官军踩着门匾冲入朱门,抄家灭族,全府一百多口人,悉数成为阶下囚。
遍野哀嚎,宣告着一个时代的陨落。
李霁尧木然地望着这一场他早已预料的浩劫,仿佛雕像,久久纹丝不动。
“驸马爷,请您与长公主遵从圣旨,即刻起程回宫,莫叫小人为难。”领队官军再一次催促道。
李霁尧恍若未闻。
尹宸儿不禁着急地劝说:“我们走吧!在这个节骨眼儿,万一被参上一本……”
李霁尧哑着嗓音低语:“你是公主,我的死活是不会连累到你的。”
“你是我驸马!”尹宸儿双眸泛红,委屈又激动,“我们夫妻生死在一起!”
李霁尧瞥一眼她,毫不动容,且道:“我会向皇上请求和离。”
语落,他提步走向马车。
……
高半山奉旨清查宵小,三日之内,他带人横扫皇城,借机铲除了不少各宫各苑的眼线,包括含元殿宫女花怜。
所有获罪宫人,皆被秘密处死。
采薇听闻消息后,双腿一软几乎跌坐在椅上。
花怜是收了银子替她办事的人。
“小主不舒服么?”沁蓝察言观色,关切的询问。说完,她忙斟茶给采薇,并请示道:“需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瞧瞧么?”
皇上回宫后,并无其它旨意,她便依旧侍候采薇。
孰料,采薇手臂一扬,竟将一碗滚烫的热茶打翻在地,且情绪激动的骂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沁蓝白皙的手背迅速红肿,她暗暗咬牙,低声说:“奴婢知错。”
采薇仰头深呼吸,她知道自己不该得罪尹简身边的大宫女,可她控制不住内心的惊骇。缓了缓,她问道:“花怜犯了什么错?怎会被高公公盯上?”
“回小主,对于手脚不干净不忠于主子的下人,高公公有的是办法。”沁蓝眉眼低垂,语气是公事公办的生硬。
采薇心头生怒,盯着沁蓝半晌,却终是生生的忍下了。
“你退下吧。”
“是!”
沁蓝躬身退出。
外间连廊上,正巧碰到尹婉儿,她小心藏起烫伤的手,福身见礼:“婉郡主万福!”
“免礼。”尹婉儿心思一向细腻,身在齐府的日子,沁蓝一直伴着她,两人相处久了,丁点儿异常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便当即问道:“手伤着了么?”
沁蓝连忙摇头,“多谢郡主挂念,奴婢挺好的。”
尹婉儿秀眉轻拧,她不再多问,直接拉起沁蓝皓腕察看,沁蓝拗不过,便急着安抚她:“奴婢皮糙肉厚的,回去上点药便好。”
“是那个人么?”尹婉儿脸色黑沉,以免隔墙有耳,她隐晦的问。
沁蓝没有说话。
尹婉儿揪了揪手中的锦帕,“我去见皇上。”
……
寿安宫。
尹灵儿偷偷养胎至今日,随着尹简一纸诏书下达,她的希望全然破灭!
“凤寒天他……他死了?不,不会的,不可能,我……我要找孟长歌,她跟我保证过的,我要见孟长歌,孟长歌……”
尹灵儿受了刺激,大喊大叫,声嘶力竭!
“麻姑!快,快捂住她嘴!”
惠安吓坏了,尹灵儿自打回宫,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乖巧听话,深居简出,无论她百般询问通敌之事,皆咬紧牙关不肯解释半句。
谁料,这一开口,竟直接承认了!
尹灵儿被两个宫女按住,嘴巴被麻姑堵上,她双腿疯狂乱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淹没了她憧憬的未来……
莫麟与莫可负责拿人,见状两人心里愁坏了,他们担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只怕叫人传出去,会连累了孟长歌。
“三公主,请走吧!”
命令一下,大内侍卫立即上前,左右扣住尹灵儿肩膀,
尹灵儿双眼一翻,竟晕厥了过去!
“灵儿!”
惠安爱女心切,刚要靠近,莫可却挡在她面前,拱手道:“太后娘娘,奴才皇命在身,请海涵!您放心,皇上已宣太医,正在紫阳宫等候。”
语毕,他大手一挥,“带走!“
强势如惠安,曾脚踏日月之人,竟保不住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瘫在宫女身上,脸色苍白无一丝血气,“麻姑,去请六王爷。”
……
尹简下朝回了宫,高半山便忙着传膳,希望他膳后赶紧补眠休息。
“朕呆会儿去上书房议事,你去准备半月的行装,明日随朕出京。”
“出京?”
高半山一楞,遂反应过来,“皇上是去巡视京畿么?”
尹简抿唇,“宁州。”
高半山顿时傻眼儿,目瞪口呆。
“不许声张。”尹简神态镇定的嘱咐:“对外朕会宣称去民间微服私访考察民情。”
“难怪皇上不眠不休的赶着处理政事,原来是为了……咳咳。”高半山忍不住小声调侃。
尹简瞪眼,“她身子本便不好,又因为朕在生气,病情也不知怎样了,朕如何放心得下?”
“启禀皇上,婉郡主求见。”正在这时,郭顺进来通报道。
尹简唇角一倾,笑容染上眉眼,“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