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时间到了二月份,地处江南的肃州府迎来了第一缕春风,府城里的人们许多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换成了春衣。
寒冬过去,显庆街上也热闹了起来,一大早上,许多小吃摊已经在街道两边一溜排开,在初春的早上,冒着腾腾热气。
赵显就坐在显庆街的街头上,带着阿绣小丫还有许久不曾出门的项樱,坐在路边的小凳子上。
项樱的侍女小青,也站在项樱的身后,不同于阿绣小丫她们敢跟赵显同桌,出身宫女的小青,向来很是恪守规矩。
此时,她正左右打量着这条熙熙攘攘的显庆街。
她跟项樱两个人,到了肃州府之后,就一直在肃王府里“宅着”,就连小青也很少出门。
赵显等人的木桌上,是几个木制的碟子,里面放了几个茶叶蛋,面前的木碗里是冒着白气的面片汤,赵显端着木碗,大快朵颐。
茶叶蛋松花蛋这类的后世小吃,还是去年赵显写给琴姑娘,让她挣钱用的,当时琴姑娘肃州府里开了两个小食店,生意一度很是红火,就连赵显的几个女学生,也半途“辍学”,去那两家小食店里帮忙去了。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惊人的,没过多久,这几样制作工艺并不复杂的小吃,就被外人给摸熟吃透,现在虽然没有流传天下,但是在这肃州府里,已经是随处可见了。
这不,就连赵显以前常吃的面片汤摊子上,也开始贩卖茶叶蛋了。
项樱看着桌子上带着乌黑酱汁的茶叶蛋,又转脸看了看吃的正香的赵显,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物…黑呼呼的…能吃?”
正在与面片汤奋斗的赵显闻言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赵显与项樱的区别了。
他们俩的性格虽然合得来,但是毕竟出身不同,赵显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底层人员,常年在街头厮混,尽管现在成了一国藩王,但是他完全没有继承自己前身的记忆,也就是说,他更多的还是那个小市民心态。
而项樱就不同了,她母亲虽然不得宠,但是却是正儿八经的“妃”,从品级上来看并不低,她本人也是经过皇室系统教育出来的正儿八经的贵族。
项樱比赵显贵气,而赵显比她接地气。
换作以前,让项樱一大早跟一帮子平民一起,坐在街边上吃早点,那是不可想象的。
项樱见赵显不搭理自己,只能自己用筷子在黑乎乎的茶叶蛋上夹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随即点了点头:“是比寻常的白水鸡子有味道些。”
她转脸对身后的小青说道:“小青,你去问一下此物的做法,或者把这摊主请进王府去,让他以后专门给王府做这……”
她不知道这东西的名字,于是转脸着看了看小吃摊的招牌,继续说道:“茶叶蛋。”
赵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一口面片汤险些喷到桌子上。
项樱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你笑什么?”
阿绣也忍着笑,在一旁解释道:“王妃您不知道,这茶叶蛋本就是少爷他发明出来的,就连肃州府里的两家小食店,也有少爷他的干股呢。”
项樱“哦”了一声。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微笑说道:“阿绣,咱们府上没了长辈,你以后就不要喊他少爷了,喊王爷要好一些。”
阿绣吐了吐舌头:“以前喊习惯了,奴婢以后改口。”
此时赵显终于把一碗面片汤消灭干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舒服。”
吃相文雅的项樱,斜视了他一眼:“不成体统。”
赵显拍了拍阿绣的小脑袋,笑道:“别听她的,以后继续喊少爷,咱们自己家人,什么王爷不王爷的。”
他前世的梦想,就是能够有一天,戴着和大墨镜,领着一帮狗腿子,被人一口一个少爷叫着。
然后再走到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
这辈子一不小心超越了那个目标,以他王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再做那种掉身份的事情。
不过,被人叫“少爷”还是很爽的。
项樱总算吃完了一颗茶叶蛋,抬头看了一眼赵显,轻声道:“你最近,似乎心情很好?”
废话,我心情当然好,因为宗卫府改姓赵了!
不对,貌似宗卫府一直都是姓赵的。
赵显微微一笑:“为夫最近占了个大便宜,不过现在不能跟你说,以后再告诉你。”
项樱也不追问,只是低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坐在这里吃饭,北齐的姜家人跟本宫的娘家人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你坐在这里,只要有人爬到高楼上,一根弩箭,你就死了。”
“早饭就是要在路边吃,才有味道,你不懂。”
赵显剔了剔牙,满不在乎的说道。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种事情只能偶一为之。
比如说,他现在在路边吃一顿饭,赵慷等几百个青衣卫都要提心吊胆,眼下他们已经在显庆街各处戒备起来,生怕有人要对赵显不利。
如果天天来吃,恐怕这些青衣卫没过多久就全部神经衰弱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吃完了饭,赵显并不准备回肃王府,而是领着项樱,一路向着显庆街的东头走去。
项樱有些疑惑:“干什么去?”
赵显神秘一笑。
“穷丫头,带你去认识一些有钱人,见见世面。”
显庆街很长,位于城中心,可以说贯穿了整座肃州城,这条街上,有着肃州府最大的宅子,肃王府。
还有第二大的宅子,张府。
两座宅子并不是太远,因此赵显准备步行过去。
至于为什么去,因为除去张家以外,另外三大绸商的话事人,已经在张府住了半个月有余了。
——
此时的张府的后院之中,院门口被家丁死死守住,别说人,就是阿猫阿狗,也休想进去。
因为在后院的凉亭之下,坐了四个年轻人。
三男一女。
其中,最为年轻的,就是肃州首富张员外的儿子,张若谦。
张若谦身为地主,自然是第一个说话,他起身抱拳::“几位当家的,那位赵七郎,朝着弊府来了。”
在场唯一一位女子,也是江南第一绸商白家的当代话事人,她脸上蒙着白纱,微微皱眉:“他知道我们住在这儿?”
李家负责商事的李源苦笑道:“白家妹妹,这位赵七郎可是青衣卫在职的大统领,论起消息灵通,咱们启国估计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李源眼神复杂:“就连当今陛下,也只能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年纪最大的谢呈咳嗽了一声,起身道:“愚兄与肃王爷乃是表亲,此时不方便见他,要不,愚兄先回避一下?”
张若谦皱眉道:“谢兄,肃王爷知道你来了,躲不掉的,今日大家都在,索性与他见上一见,也好知道这位肃王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谢呈苦笑一声:“只好如此了。”
白姓女子声音清脆:“咱们几家虽然挣了些银子,可是大半都交给了上面的人,有几位相爷在上面撑着,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赵七郎再强势,难道还能把我们四家人一并拿进诏狱不成?”
她转脸看了看谢呈,轻笑道:“更何况,谢兄还是赵七郎的大表兄,他再怎么也要给太妃娘娘面子。”
“只要咱们抱成一团,他奈何不了我们。”
女子语气笃定。
一旁的谢呈微微苦笑。
早在赵显进谢府的第一天晚上,谢呈就把另外三大绸商全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