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族长大人这边,其实也陷入了僵局。
虽然埃图斯的砍树行为被弥修亚制止了,而且现在两人就像女娲和祝融打在一起一样,一个不断捏出土傀儡参加战斗,一个不甘示弱地增加火妖的数量,甚至忘了自己挥舞着火焰三叉戟时也有一定近身威胁。但这无法改变一个既定事实——他已经毁掉了四棵藤木战士。
这就导致防御工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再加上沐言前去迎战燃骨,解放弥修亚的时候还带走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原本“放血计划”已经变成了“浴血计划”,丛林德鲁伊们和数量倍增的群狼撕咬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鲜血洒满泥土。
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战死,古斯塔沃心里也很急,然而他的这股情绪似乎被对手感知到了,于是狡猾的啸风狼王为了报之前的一箭之仇,故意带着他逐步远离种植区,一旦发现他有逃离战场的迹象就立刻飞似的追过来,一副“我就不和你好好打但你也不能不和我打”的样子。
古斯塔沃打着打着,竟然有了种恋爱般的感觉,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跟自己相处过的那些母熊们,一个个都流露过“我不想跟你好好说话但你也不能不理我”的情绪,和眼前这头狼王现在的风格何其相似。
于是他干脆停了下来,打算问个清楚。
“大兄弟,你该不会是只母狼吧?”他对啸风狼王嗷了一嗓子,把这个意思准确地传达了过去。
这句话似乎激起了啸风狼王的野性,它停下往外挪动的脚步,转而对着古斯塔沃龇牙咧嘴,脸上青白两色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眼里凶光毕露。
很显然这是出离的愤怒了。
“我不是在骂你,我是真的怀疑你是个母的,你要是自己不确定,屁股撅起来我给你瞅瞅。”古斯塔沃说的格外认真,他发誓这是自己求知欲最强烈,语气最正经的一次。
然而被人,不,被狼误解了。
狼王不仅一反常态地冲了上来,还发出一声嚎叫喊来了一群小弟——红了眼的狼可是从来不讲单挑的,群殴才是狼的制胜法宝。
古斯塔沃虽然不明白这群狗崽子为什么疯了,但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抬起两只蒲扇一样的巴掌,假装就要往地上拍。
啸风狼不愧是至少5级的魔兽,同样的招式不可能在它们身上成功两次!见对方依旧这副动作,一个个匆忙从地上跳了起来,其中尤其以那个狼王跳得最高,它还别出心裁地用法术减缓了众狼的下落速度。
“我看到你的卵蛋了,大兄弟!你是只公的!”
兴奋地大喊一声后,古斯塔沃这才变回人形,掏出藤木法杖,重重杵在地上。
法杖落地宛如游鱼入海,迅速钻进泥土之下,径直朝狼王即将落下来的地方蠕动过去。与此同时古斯塔沃后腿弯曲,猛的使劲,魁梧的身躯像利箭一样冲了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银光,收拢双翼,带着阵阵音爆声直冲狼王飞去。
狼王在半空无法借力,但丝毫不慌乱,它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似乎还打算借此来重创对手,于是直到银箭飞到自己面前都毫无反应。
然而就在它伸出爪子,打算利用气流帮助自己侧身躲过这一击并让对方撞在利爪上开肠破肚之际,一道坚韧的枯黄藤蔓从地下窜出,像一只干枯的大手,牢牢攥住了它。
一瞬间的功夫,无数道风刃向那道绵延到空中的藤蔓袭来,顷刻间就让它支离破碎。
但同样一瞬间的功夫,古斯塔沃一头扎进狼王的胸膛,沐浴着鲜血从它背后钻了出来,速度太快以至银光熠熠的翎羽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肉。
在这一刻,所有的啸风狼都扔下了手中的战斗,对着月亮哀嚎起来,一股悲壮的气氛在伊莫特鲁上空弥漫。
古斯塔沃重新落地,断成两截的藤木法杖像被人一刀斩断的蛇,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没动静了。他撇撇嘴,这是哈缪尔太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现在它也没了。
……
趁着群狼无首的功夫,种植区中心的德鲁伊们稍微松了口气,他们在林纳尔和穆克拉的带领下重新堵上了缺口,但这片黝黑的泥土却像个无底洞一样依旧没有被鲜血喂饱。
要不是这么多血浇下去,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他们可能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沐言的猜测出了问题了。
成功解决掉对手的古斯塔沃来不及悼念自己刚失去的武器,拍着翅膀赶到沐言几人身边。
“这儿不用你管,你去帮弥修亚搞定那只火妖!”
沐言一边紧张地控制着局势一边调度他前去击破弱点。
“哦。”
古斯塔沃确定他们暂时不会被这条看似凶悍的金毛咬死之后就离开了。
比起奸诈狡猾的沙恩斯,埃图斯简直是萨弗隆里第二老实的首领了(第一是看门的两位巨人),那段时间甚至还出现了无数他和嘉顿的忠犬管家x傲娇主人的同人作品。
他原本是海神卡利普索的信徒,是一名60级的娜迦男祭司。同为新神系的两名元素首领私底下交易了一波,他就从一个海洋祭司变成了烈焰主祭,不仅为燥热的萨弗隆带来了一丝湿润的海风,也为这群没有头脑,只会烧烧烧的家伙们带来了一股科技之风。
水系魔法向来是元素法术中塑形能力最强的,这一点上就连土木两系都无法比拟。前者太过僵硬,后者太强调生命,只有无定型的水可以被肆意揉捏成任意形状,能量的流动都不会发生过大变化。
相反,火元素反而是最难驾驭的了。但身为被神力强行改造,经历了真·冰火两重天才顺利来到萨弗隆的埃图斯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诀窍,因此他一来就成了萨弗隆唯一的手工艺人。
奥拉瑟渡鸦形态的翅膀是他一根根羽毛编织的,守门人两兄弟身上的魔纹是他拎着火岩精华泉一点点画上去的,沙恩斯的两条狗是他帮忙塑造的身躯,而且这家伙还时不时带着两条死狗来找自己帮忙复活,甚至连嘉顿的寝宫,萨弗隆尖塔的内部装潢也是他借鉴了海洋神殿的风格之后修建的。
这么看上去他还承包了萨弗隆的保姆和美化工作。
因此像他这种丝毫不工于心计,只会干实事的人,更容易成为这种焦灼场面下的突破口,比如现在。
古斯塔沃就像拆迁办的个中好手,从一只倒地不起的土元素身上拆下一条腿,二话不说追着火妖逮着就砸,一砸一个准,短短几分钟,场面上的火妖数量竟然减少了一半!
埃图斯这下急了,他试图联系沙恩斯,可对方周围的空间就像一堵厚实的泥墙,什么信息都传不过去,于是他心生一计,指挥着火妖在地上高速奔跑起来。
“别跑——”
古斯塔沃兴奋地像个六百多斤的孩子,抡着条粗壮的石腿在跟在火妖屁股后面奔跑,不停地有火妖被他追上,然后一腿砸扁,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岩浆灼痕。
“沙恩斯,往这边看一眼啊!”
埃图斯在心中疯狂呐喊着。
……
被封锁的空间里,两位话唠切换到认真模式,沉迷于互相射击。一边是层出不穷的各种空气刃和波动斩,另外一边则是要么华丽要么隐匿的火箭,演绎着教科书一般的远距离火力交锋。
突然,沙恩斯瞥见了埃图斯用火妖尸体在地上摆出的字。
那是一句,不,半句娜迦语,而且是他看得懂的。
“aiu【救】”
说全了应该是“aiuta【救命】”,这也是他带着两条死狗去找对方时说的最多的话。
“兄台,这时候分心可不太好。”
就在他思考间,阿尔忒斯突然欺身上来,近在咫尺的双手周围激荡起阵阵涟漪,细微的空间波动宛如高速旋转的锯刃一样靠近他的弓弦。
“是吗?”
沙恩斯伸出两只手,冒着被搅碎的风险直冲阿尔忒斯面门而去。
不出他所料,极具威力的空间波动在手上搅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滋滋冒着热气的血液立刻顺着胳膊向下流淌。
阿尔忒斯虽然惊讶于对方为何要自残,但见机会难得,便迅速催动魔力,试图一口气把对方的手搅碎。
“别太贪心啊兄台,男人要懂得见好就收,要不然什么都得不到。”
沙恩斯身形一闪,带着两只伤臂窜向另一个角落。
阿尔忒斯急忙追上去,可是对方却似乎铁了心要这样规避,像滑溜的泥鳅一样根本抓不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刚才站立的地方,鲜血从对方手上流下,穿过厚重的空间,径直落在战矛里基尔上,被后者吸收。然后战矛身上亮起古朴的赤色花纹,仿佛在呼吸一般明灭着光芒。
一圈圈无形的波纹荡开,扫向缺少指挥陷入苦战的群狼。
……
林纳尔化身的巨熊高高跃起,一屁股坐在一只来不及闪躲的啸风狼身上,后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眼看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就要一命呜呼,突然一股空间波动袭来,带着些许燥热的气息,这头半死不活的啸风狼突然一跃而起,鼓起最后一分力气咬在林纳尔柔软的腹部。
巨熊吃痛,一连好几巴掌扇在对方脑袋上,脑浆子和血沫顺着对方的眼睛和耳朵流了出来,但它就是死活不松口。
与此同时,乱作一盘散沙的狼群纷纷红着眼睛,流着涎水,凶神恶煞地冲向敌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仿佛失去了痛觉。
沐言注意到了下面的骚乱,他立刻传音给古斯塔沃。
“别打地鼠了,找个会变狼的,让他感受一下耳边有没有什么低语,来源在哪儿。”
这显然是有人沙恩斯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通过里基尔向狼群下达了命令,那根战矛就像一个大号广播站,可以发出各种频率的语言,不同频率对应不同种族,当初在游戏里一个团队通常要集齐至少五种形态(狼、豹、狮、熊、虎)的德鲁伊才能解读他对元素兽群下达的指令,从而做出应对。
或许是因为幸运2的缘故,沐言待过的团队经常会随机出奇怪的动物,比如蜥蜴、獾和豪猪一类,当初“星辰”就带了十个德鲁伊供他差遣,才勉强过了这个boss。
……
听到他的指示,古斯塔沃二话不说扔下石腿,冲进种植区中心,扇飞向他扑来的四条疯狼,一把拽过正在用「治愈术」的曼拉。
“曼二狗子,变个狼,赶紧的。”
曼拉一看是凶神恶煞的族长,二话不说变成一条毛发厚实的蓝眼巨狼。
“有人在你耳朵边上叨逼吗?”古斯塔沃立刻问。
“嗷呜?”曼拉侧着脑袋,露出一个萌萌的表情,似乎很疑惑。
族长一巴掌扇在他头上。
“卖你大爷的萌!回答老子的问题!”
“呜呜——”曼拉委屈地闭上眼,似乎在仔细聆听。
突然,他睁开眼,对着阿尔忒斯两人交战区域的正下方叫了几声。
“你说声音从那儿来的?”
“嗷——”
“知道了,你变回去吧。”
古斯塔沃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
……
沙恩斯一面躲避对手的攻击,一面命令群狼发起悍不畏死的自杀式攻击,借助短时间内和“里基尔”建立的联系,他不光可以把指令传递出去,同时也可以借助它收集情报。
突然,他感觉自己和“里基尔”之间建立的羁绊似乎断了,而且是被人粗暴地抹去了,不仅如此,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和尿骚味源源不断地涌来。
这股异样让他差点没躲开阿尔忒斯的攻击。
他急忙低头向下望去,然而看到的情景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视野里,一道魁梧的身躯正拿着里基尔在身上挠痒痒似的蹭来蹭去,然后似乎嫌弃上面的血腥味太大,捡起地上冒着热气的稀泥细细擦拭矛身。这种冰天雪地的天气,除了和尿泥,哪儿来的稀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古斯塔沃还有谁!
“我的战矛!”
他欲哭无泪,脸上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